第1章 五七年的一天
自序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人是有社会属性的,单个个体的人组合成多元的、复杂的、具体的社会体系,在这个体系中,充斥着个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我们把这种包罗万象叫作社会环境,把它用时间线穿起来叫作人生。
人们常说,一个普通人在世界上的痕迹大抵只能保留三代,你从出生到老去匆匆不过百年身,你本人自诩珍贵、活生生的人生经历会随着老去的那一天被无情的岁月一点点的磨损、碾压,碎成的颗粒在时光的沙漏中一点点的变成尘埃、黑暗;你曾所珍视的点点滴滴都被后来人所抛弃在时间的垃圾桶里;我们无法对抗时空、无法狙击遗忘,我们唯有尽可能的记录那些精彩的、闪光的人生瞬间,像沙海拾贝,慢慢找寻、细细品味。
本文以亲历者视角,从上世纪五十年代时间线切入,讲述一个普通人的成长奋斗史,文中故事贴近真实发生的事件,笔者力求用简练的叙事手法还原普通人心中所想、眼中所看,力求带读者感受一段风雨飘摇的岁月,重温一帧帧热血澎湃的历史剪影。
第一章 五七年的一天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当红彤彤的太阳有半块落入西边群山之中时,一个上身斜襟深蓝褂子、下身黑色扩腰絻裆裤子、脚蹬一双家做踢死牛黑布鞋的汉子,正穿行在两三米宽的乡村路上,西落的余光透过路旁高矮不一的白杨树枝杈,间或将男人的影子向斜侧方拉的老长。
此地是冀省西部的一个山村,来人姓赵是山村中的坐地户,今天他作为群众代表去人民公社参加会议,学习公社开办集体食堂的事项;他走到村口的第一家时,张家婶子正推开栅栏门抱起一捆玉米秸秆,“柱子爹,去哪儿咧?”
“公社开会”,柱子爹边走边应着,穿行过了二条街巷后,柱子爹进了自家家门。他家三间房,房子石头地基、土坯(由黄土加小麦秸秆和泥、坯模成型、太阳晾晒干燥后备用)墙、灰色小片瓦盖顶,院墙矮小也是土坯垒成,门口两扇原色木头门一开一合着。
柱子爹家现在四口人,此时家里的老太太正在东屋火炕上给孙子缝补着衣裳;柱子妈盘腿在西屋炕梢正从烟笸箩里捏起一撮儿烟丝,一点点的抖在细长条烟纸上,左右手配合着卷起来一个喇叭筒,大头用拇指食指拧紧、小头捏扁正要放进嘴里时,柱子爹正好进屋,“家里的那个给我,我这有颗大境门给你”,说着从耳朵上取下一支卷烟递了过去,一接一送自自然然,一支烟抽完屋子里升腾起一层深色的雾气,弥漫着烟草的特殊味道。
晚饭玉米红薯粥加咸萝卜丝,柱子爹从洗锅烧水开始二十分钟端上桌,先给老太太盛了一大碗端到东屋,回身三碗上桌时,造的泥猴样的柱子也进了屋,柱子今年刚满两岁,从早到晚屋前屋后的跑着玩。
柱子妈扒拉了两碗红薯粥,嘴一抹就又屁股蹭着炕席挪到炕里,腿一盘向后靠在被褥垛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柱子爹去公社的事情。
柱子爹忙乎了半天之后终于把屋里灶间的活计收拾利索,回头又把炕头玩着火柴皮的柱子抱到了老太太的东屋里,夫妇二人又聊了些村上地头的闲事儿,随着透过淡白窗户纸的昏黄光线渐次熄灭,各屋如豆的油灯灯捻在一股青烟的升腾中终于熄灭了最后的一点儿亮度,黑暗弥漫了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