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想要以死谢罪的娜贝拉尔
金色头发的人影从远处跑来，脚程稍微夸张的步伐使得头发晃动，忽隐忽现地露出直勾勾盯着安兹的眼睛。
对方气息紊乱，慌慌张张的感觉令人感到不妙。
斯里斯洛侧身看向来者，如果他预想的不错，恩菲雷亚应该是从安莉的口中了解了卡恩村近期发生的事件，从而打听到安兹·乌尔·恭和斯里斯洛、雅儿贝德及其低阶治疗药水的情报。
现在他会慌忙的跑来这个郊外找安兹，也是从得到的情报中推敲出了冒险者飞飞即是拯救村子的魔法吟唱者安兹·乌尔·恭吧。
所以说安兹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吗
在斯里斯洛深思熟虑的同时，恩菲雷亚来到安兹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
不咸不淡的声音，把握恰当的、不会令人生厌的自傲。着眼一看便是独属于强者的姿态。
气喘吁吁的少年缓了一口气，汗水顺着额头下滑，一缕一缕的发丝有些黏腻。
似乎迟疑的看了眼斯里斯洛，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下定了决心看向安兹。露出严肃的表情:
“——飞飞先生飞飞先生就是安兹·乌尔·恭先生吧!”
“银月小姐也就是斯里斯洛小姐对吧？!”
明明是疑问，却带着莫大的自信
斯里斯洛目不斜视的看向恩菲雷亚，毫无感情可言的眸子仿佛冰冷的锥子一样直插人心。
顶着巨大的压力——
银月小姐就是斯里斯洛小姐是恩菲雷亚在跑来的路上推测出来的，在和安莉的后续谈话中整颗心都挂在了飞飞先生就是安兹先生的身上，来不及思考。
然而在跑来的路上，紧绷的精神却突然跳到了这个问题上面。
安兹·乌尔·恭先生以及同伴斯里斯洛小姐一同拯救了危在旦夕的村庄，并用红色的、传说中的神之血恢复了安莉的伤势。
安莉作为一个村姑，加上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没有读过书，脑袋里并没有多少描述人外貌的词汇。在听到恩菲雷亚询问对方长什么样子时，也只是简单的用「漂亮」两字来形容。
只不过安莉口中奇特闪耀的银色头发和冷漠的双眼，以及裙子上贴着甲片的装扮已经深深印刻在恩菲雷亚的脑海。
耶·兰提尔并没有这样装扮的冒险者，就算如此，银色头发的女性更是万中无一。就连周边国家也很难找出拥有银色头发的女子。
难找并不代表不存在，恩菲雷亚就亲眼看到银色头发的女子。还就是自己聘请的冒险者。
一样的发色，风格相同的装扮。与飞飞先生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出现在耶·兰提尔的旅馆中，第二天又一起出现在冒险者公会这样很难不让人遐想。
更何况根据布莉塔的描述，就是因为银月小姐打碎了她的治疗药水，飞飞先生才替银月小姐赔给她的。
恩菲雷亚略带询问的声音，其实他心里差不多认定了飞飞先生就是安兹·乌尔·恭，银月小姐就是斯里斯洛的这样的结果。
但未得到对方的肯定之前，百分百的猜测也有可能是零。
娜贝拉尔眼神瞬间锐利的盯着恩菲雷亚。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安兹哑口无言。
笨蛋，这个时候当然应该回答不是才对。
可是既然已经决定把自己和同伴创造的名字安兹·乌尔·恭，用来当作自己的名字，现在却矢口否认这样真的对吗？真的可以加以否认吗？自己能够说不是吗？
心中纠结片许，安兹做出了决定。
安兹无言的转过头，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恩菲雷亚本来还抱有怀疑的态度，但这段迟疑的时间就是不言而喻的证明。银月小姐也没有否认，见此恩菲雷亚继续说道:
“谢谢您拯救了村子，恭先生，斯里斯洛小姐。”
——恩菲雷亚鞠躬道谢。
“不是的，我是”
安兹轻声回答鞠躬答谢的恩菲雷亚，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将「我是冒险者飞飞」说出口。
斯里斯洛到现在还没有表态，只是恶趣味的以外人的视角看着两人。
回不回答恩菲雷亚的问题已经无关紧要。就算回拒了恩菲雷亚对方依旧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当安子好不容易挤出几字，恩菲雷亚点头表示理解:
“是，我能理解您和银月小姐隐姓埋名是有原因的。但我还是很想感谢您拯救了村子不，感谢您救了安莉!——谢谢您救了我喜欢的人。”
面带红晕的恩菲雷亚再次深深低头，由衷的感谢拯救了村子的安兹·乌尔·恭和斯里斯洛。
“把头抬起来吧。”
无法否定恩菲雷亚的思想，那就默认吧。
“好的，恭先生。另外其实我向您和斯里斯洛小姐隐瞒了一件事。”
恩菲雷亚将手放在胸口，语气内疚。
“娜贝，你能稍微离开一下吗？”
娜贝拉尔略带吃惊的看向安兹，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遵命。”
斯里斯洛看了看墨尔丽，其中的意思可想而知，墨尔丽也很乖巧的颔首领命。
墨尔丽向娜贝拉尔走去，两人站在那处。
“其实”恩菲雷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恭先生在旅店交给那名女性的红色药水，是普通方法无法做出的，非常稀有的物品。”
“所以我想知道拥有那种药水的人是何方神圣，同时也是为了知道药水的制作方法，才提出了这个委托。
“哦，原来如此。”
在卡恩村的时候安兹将药递给安莉，又在耶·兰提尔时将相同的药水送人。也就是因为这样身份才会被曝光吧。
果然是错误的吗？本以为当时采取的是最佳解决方案，结果还是失策了啊。
“非常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吧。这次委托是和我建立关系吧，这有什么问题吗。”
“恭先生不仅实力高强，就连心胸也很宽广呢。”
听到恩菲雷亚夸奖安兹，斯里斯洛也少见的提起了兴趣:
“那当然了，安兹可是超级棒的人喔。”
被恩菲雷亚夸奖并不会感到多大情绪反应。激动，或者羞耻及其享受，反而是斯里斯洛的附和令安兹的强制冷静发动。当然由于穿着全身铠的原因，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
语毕斯里斯洛还哼哼的点头。
冰山美人的形象露出太阳般愉悦的笑容，仿佛吃了蜂蜜一样甜蜜的微笑，实在是令人心动。恩菲雷亚也不禁微红了脸。
为了排除异样的情绪，安兹重重咳了两声，继而说道:
“假如你知道了药水的制作方法，你打算用它来做什么”
“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恩菲雷亚发出惊讶的叫声，经过短暂思考后答到，“或许之前我是为了名留青史，但现在看来只是求知欲让我好奇，我想我奶奶也是一样的吧。”
恩菲雷亚回答得一本正经，就像老师询问学生有没有梦想，为什么想要学这门科目一样羞涩。
“原来如此，只要不是拿去做坏事就好，不然就另当别论。”
“真了不起，难怪安莉会那样崇拜”
金发少年露出羡慕的眼神，其中有崇拜的亮光。十三英雄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自很久之前就被当做童话故事口口相传。
恩菲雷亚并没有亲眼见到十三英雄任何一人或者其遗物，但种种迹象都表明着十三英雄是真实存在的。他也是这样相信的。
如今，他却见到了真正的英雄
“话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是安兹，银月就是斯里斯洛吗？”
“是的，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这样啊，那就好。如今我只是个名叫飞飞的普通冒险者，希望你能记住。”
“是，我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您和斯里斯洛小姐拯救了这个村子，救了安莉。”
恩菲雷亚眼神认真的说出衷心的感谢。
安兹无妨的摆摆手，斯里斯洛也只是淡淡微笑。
主动坦白从言的恩菲雷亚卸下了一身重负，既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神之血」的制作工艺，也没有了因欺骗如此伟岸的英雄人物的愧疚，可以说是一身的轻松。
洋溢愉悦欢快的恩菲雷亚在以委托者的身份留下一小时后前往森林的采集药材的任务后转身离开。
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娜贝拉尔来到安兹和斯里斯洛面前，恭敬行礼:
“安兹大人，非常抱歉。”
墨尔丽紧随其后，紫藤色的眸子略带忧心的看着娜贝拉尔。
斯里斯洛敏锐的注意到墨尔丽的担忧，或许她在担心安兹对娜贝拉尔的惩罚吧。
不过也确实，如果没有娜贝拉尔路上的多嘴，不小心把雅儿贝德的名字说出去，对方也不会如此肯定飞飞就是安兹的结论只能说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不是吗？
并不打算开口替娜贝拉尔求情，因为他知道安兹并不会对娜贝拉尔做什么，就算有惩罚，也应该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口头惩罚吧。毕竟又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
况且以安兹对纳萨力克的大家的温柔，怎会因为属下的第一次犯错而进行惩罚呢？
“的确，这都要怪你说出雅儿贝德的名字。”
安兹以刺人的语气开口，就算他心里认为这次错误完全与娜贝拉尔无关。
这次的失误完全与娜贝拉尔无关，但是那个失误实在太大——疏忽大意的在耶兰提尔用相同的药水给人——必须要找个机会进行弥补，既然娜贝拉尔主动将错误揽在自己身上，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将错就错，顺水推舟的可以好好叮咛她下次千万不要犯像上次那样愚蠢的错误。
虽然很对不起娜贝拉尔，但也只能这样了。
“请让属下以死谢罪。”
决绝凛然的眼神，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语气。
利剑出鞘的急促声音，雪白的剑刃在空中反射寒光，就在娜贝拉尔要抹脖子以死谢罪的那一刻，安兹叫住了她。
“够了。”
微风鼓动衣袍，披风在半空中肆意地飘扬。
“不管是谁都会有失败，只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这次失误我就不予追究了，娜贝拉尔·伽马。”
“不过若是斯里斯洛他不决定原谅你的过失，那么一样会受罚。”
娜贝拉尔内心万分挣扎。对于自己失败想要以死谢罪的心情和无上至尊安兹不允许自己以死谢罪的忠心，娜贝拉尔被夹在两难的情绪当中。
过了不久，娜贝拉尔给出了答案，他缓缓低头:
“感谢安兹大人的宽宏大量，属下下次一定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嗯。”安兹点了点头，随后目光看向斯里斯洛。娜贝拉尔也转向斯里斯洛，墨尔丽亦是如此。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斯里斯洛身上。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再加上「三月」的人性差不多都要被「斯里斯洛」的人性吞噬殆尽，被多人注视的害怕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还是会下意识的觉得很烦呢。
安兹了解斯里斯洛的性格，对此也只是走个流程。
“娜贝拉尔·伽马。”
“属下在。”
“就如安兹所言，这是你第一次犯错，我们就不予追究，但有下次肯定会给予惩罚的。千万不要心存侥幸哦。”
“而且你也不用过多在意。因为我们伪装成冒险者的人物并没有完全失败，今后多加注意即可。不过，根据计划而变，恩菲雷亚这人或许有必要除掉。”
“属下一定谨记斯里斯洛大人尊言。请问需要属下立刻动手吗？”
“不，并不用。这样反而会把委托搞砸，甚至变得更麻烦。”
“还有就是——”斯里斯洛的语气忽然变得平易近人，彷如在和认识多年的好有开玩笑:“——我还有一金币的报酬掌握在恩菲雷亚的手中喔，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会变得一塌糊涂哦，咯咯。”
“”
就这样，娜贝拉尔的事情告一段落。恩菲雷亚预留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些，斯里斯洛拉着安兹来到了一处地方开始了秘密谈话。
“怎么了？斯里斯洛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