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水
正午的太阳照得地上发白，南岭的气候在阳光的加持下愈加湿热，坐在堂内的众人都有些犯了困，迷迷糊糊闭目养神起来。
此时，云华领着个男人走进堂内，像是刚从外回来，尚未来得及梳洗，便匆匆到侯爷面前，还戴着外出的笠帽，进了门才脱下向侯爷行礼。
那人额发上带着条青色抹额，行礼抬头间，依稀看见他眼神如炬，始终直直地看着侯爷，不飘忽也毫无动摇。
在一番嘘寒问暖后，侯爷将此人介绍给了玘。
原来此人乃侯爷府下幕僚之子，姓宁，名云，从小便在嶙世子身边做事，嶙世子入都城后，便一直跟在侯爷身边，办事利落口风又紧，虽年纪轻，却深得侯爷爱戴。
“宁云，你且说说这次去调查那咸水之源，可调查出些什么来？”侯爷说完，便让宁云入座，还让侍女奉茶。
宁云以礼谢过侯爷后落座，将裙袍摆正，说道：“在下沿着那水一直往上走，发现这水竟然是从后山流出来的。”
“后山哪里？”侯爷侧过身子，向前问道。
“在下已将那咸水源头一一做了标注，发现都是从后山西侧流出。”宁云吃了口侍女递过来的茶说道。
“既然如此，不知可否有方法阻断？”南岭侯看着宁云，想着宁云定是思虑周全之人，可能会有有效的方法。
“寻常阻断水流的方法不外乎堵，但当时在下与手下尝试，却发现那水能越过堵道。也想过将稻田抬高，避免这水再次倒灌，但皆无果，那水不像是寻常的往低处流的水，更像是传说中天上断魂池之水，不遵循世间其他水的规律。”宁云说完又吃了茶，便把那杯子盖上了。
南岭侯走下座位，在众人面前踱步，思忖半晌，似乎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问玘：“姑娘之前说的良策，不知现下可否略说一二？”
当初进入这后山的条件便是为这稻田治理提出良策并解决，玘当然没有忘记。
“当时在下想到的策略一是抬高稻田的地势，二是改良稻田的土壤，三是阻断那咸水之源。”玘提出这些个方法之后，又看着南岭侯和宁云继续补充：“今日我们三人刚从后山归来，在后山采药之时，发现那后山的水源便是像宁大人所说的离规之水，能从下往上流，想必这源头出自后山。虽然宁大人的这些方法都无法阻断这水，但我们这有一人或许有方法。”
谢蕴之前是天上的五蕴仙师，在后山时又听说了这断魂池水之事，想必也并不知传说之中，而是真的存在，刚刚宁云所提到的天上断魂池之水，让玘想到谢蕴或许知道如何阻断那断魂池水。于是用眼神示意他把话接下去。现在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么多天也练就了些默契。
但谢蕴这时正走神，估计是想着摘了哪些草药，哪些用来入药，哪些用来研究，坐在他旁边的师尊踢了他的小腿，他才反应过来，说道：“后山确实有这断魂池水，这断魂池水之所以能流出，是因为水下有断魂池碎块。”谢蕴本以为只有后山这一大块断魂池碎块，但没想到竟然延伸到了外面。
“有那碎块又如何？”宁云不明所以，区区碎块竟能引流。
“各位大人有所不知，那断魂池是用元气铸成，专用来装那断魂池水，那池水离了这池子，是不成水的，是会烟消云散的，但如若底下有这断魂池碎块，水为了保持自身的形态不变，就沿着这断魂池碎块流，碎块到哪里水便到哪里。”谢蕴这时才完全集中注意力，声量也提高了许多。
“如若这位兄长所说，这断魂池之水并不是传说，更像是真实存在一般。”宁云若有所悟，又继续问道：“不知兄长有何办法阻断这水，在下也好请示侯爷立刻去办，好还百姓良田。”说之余，宁云不忘在位置上拱手向侯爷示意，也不忘看着谢蕴，眼神中全是为民的诚意。
“方法说来也简单，但也不简单。说简单是因为只需要摧毁那断魂池碎片水自然消失不见，也不再流入稻田中；说不简单是因为那断魂池至今只有一人摧毁成功，而那人现不知在何处，就算知道在何处，怕也是不敢让他来的。”谢蕴坐得久了，也站起来走动走动。说到这里，玘看了眼师尊，她知道此人就在他们之中。
“不知是谁？”南岭侯目光跟着在堂内走来走去的谢蕴问道。
“便是那鬼界魔尊赵魌。”谢蕴毫无避讳，直呼其名，师尊自然很是淡定。只是玘像是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心里嘀咕原来师尊姓赵名魌，叫赵魌。心下更是一惊，原来屠了三清境的人竟是眼前这人，她盯着师尊出神，心里突突地乱跳。
“传说中此人屠了三清境，之前还以为是城里说书先生胡乱编的故事，没想到竟真有此人。兄长这么清楚，想必亦有过人之处。兄长就没有什么其他法子吗？”宁云在旁着急地道。
谢蕴摇摇头，走回座位。
南岭侯惆怅地看向玘，恰好玘正要起身：“此次前来，受侯爷恩惠，得进后山，在下必尽全力还百姓良田，不知侯爷是否愿意一试。”
早些时候听闻本朝的嫡长公主在宫中就算是被侍女欺负也会忍气吞声，遇到问题只会畏手畏脚、不敢争论，看来那些也仅仅是一面之词，就凭着她为民之仁心，也可见此人并非寻常人也。
侯爷自是宽慰有同心系天下黎民苍生之人，于是说道：“姑娘请讲。”
“还请侯爷先找一处地方混制新的稻土，到时候将这水阻断、咸泥清理了之后，再另填。”玘说道。
“姑娘有何法子阻断这稻田？”南岭侯甚是好奇，问道。
“还请侯爷恕罪，这个暂且保密。”玘说完就低下头来，她并非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师尊愿意不愿意帮这个忙，但是如果就在堂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特别是当着谢蕴的面说出，只怕会对师尊不利，也会惹恼了师尊。
谢蕴察觉到不对劲，又问道：“难不成姑娘要自己来？”
谢蕴一直觉得玘非同一般，又想到之前玘用鬼界的唤石术便轻易召唤来灵石，三清境之人却会用鬼界之术，况且尚且无人知这魔尊性别，只知其与三清境有这么一些联系，谢蕴这么一问，更是想坐实自己所猜想的玘的身份。
“在下还无这般本事，但还请侯爷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完成，毕竟还要赶回家中。”玘作揖说道。
这点时间当然是用来求师尊的啦。
“好，便如你所说。云华、宁云，你们负责调制新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