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熟人见面
芝云行省,白崖城,随着车队行进的艾拉和阿狸,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
——戒。
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戒了,现在应该叫他,影流之主——劫。
餐桌上。
劫与艾拉面对面而坐。
沉默许久后,劫先开口了,“你似乎并不惊讶?”
“”沉吟许久,艾拉才默默开口,“你,我,还有慎,我们是同样的人。”
听到这话,劫掀开了自己狰狞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憔悴但坚毅的面孔。
他抚摸着自己的面具,轻声说道,“艾拉,慎说的没错,你是一个可靠的后辈。”
“师兄额,劫,过去的事情真相如何我不感兴趣。”
艾拉也从神之眼中取出了一张面具,那是与慎相识之时,慎送给他的礼物。
“我现在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据我所知,你应该在南边对抗诺克萨斯。”
劫表情放松些许,他有些意外艾拉的接受能力,看来这个世界上,能理解他的人从来都不是只有慎一个,即使慎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原谅他。
“我所来,是为了金魔。”
“金魔,你们不是抓到他了吗?”
“没错,不过他确实跑了。”
晚间,艾拉与阿狸在房间里休息,劫则不知道去了哪里,听他说是去见一个老朋友。
白天与劫聊了很多,他现在也算弄清楚了他离开之后的这几年均衡教派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芝云省全境,甚至包括尚赞和伽林,烬一直都在为非作歹。
这个怪物杀害了成群结队的旅行者,有时甚至会摧毁整片农庄,只留下扭曲支离的尸体。
武装民兵搜遍了丛林,各地城镇雇来了恶魔猎人,无极大师们和武僧院的武僧们巡逻在每一条大道上——但是怪物的暴行丝毫没有收敛。
走投无路之下,芝云议会派出使节,再次恳请均衡教派的苦说大师出手相助。
苦说的职责是维护精神与物质两个领域之间的平衡,他十分善于驱除恶魔。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苦说秘密出行,带着慎,和戒,前往芝云省追寻那个狡猾的怪物。
在此期间,他们慰问了无数个被杀戮击垮的家庭,仔细勘察了可怕的凶案现场,寻找一桩桩谋杀之间的关联。
随后的几年里,金魔依然逍遥法外,但漫长的调查却让这三个男人都变了许多。
苦说大师一头显赫的红发已然转白;一向以机智幽默著称的慎变得不苟言笑;而苦说大殿中的明星弟子戒,也开始挣扎于自己所参悟的学问。
感觉就像是是在戏耍他们,所以正欢欣地看着他们在失败中饱受折磨。
当他们终于发现了凶杀之间的规律时,苦说说了这样一番话,
“善与恶,并不确实。两者起自人心,见影之道不同而已。”
苦说想要把调查交给别人,因为他们追查的并不是恶魔,而是一名穷凶极恶的人类或者瓦斯塔亚,所以已经不再是苦说的职责所在。
但慎和戒在做出了那么多牺牲以后刚刚窥探到杀手的真面目,他们拒绝就此罢手,说服了苦说追查到底。
在吉雍道的绽灵节前夜,苦说大师伪装成一位知名的书法家,混入其他艺人嘉宾之中。
然后他开始了等待。
慎和戒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最后终于不负所望,他们与那个可恨的凶手正面对峙。
他们验证了艾拉的话——“金魔”其实只是一个芝云境内巡回的剧团中的舞台管理员,名叫卡达烬。
抓住烬以后,年轻的戒想要杀掉这个瑟缩的男人,但苦说制止了他。
他提醒自己的学生,他们的所作所为本来就已经超出职责范围,如果杀掉烬,只会让情况更糟。
苦说担心烬对人性的认知将会动摇艾欧尼亚文化中最具决定意义的和谐与信任,甚至可能鼓动其他人犯下同样的罪行。
尽管烬作恶多端,但苦说仍然决定要将这个杀手活捉并关进吐冷的修道院监狱。
慎虽然反对,但他也接受了父亲丝毫不带个人情感的理性判断。
戒却无法理解和接受这样慈悲的安排。
多年以来,他的眼前无时不萦绕着那些残酷的谋杀场景。
这,就是他心中恨意萌发的起源。
劫认识到了,或许在苦说眼里,他只是一个棋子,作为慎的陪练。
均衡之道,这绝对的理性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内心。
于是他的屠刀挥向了苦说,还有均衡之道的其余之人。
而在与诺克萨斯的战争中,烬被释放了。
金魔再次逍遥法外。
看来事情又要不太平了,艾拉看着身边熟睡的阿狸,他的心有点乱。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断了他的计划。
与此同时,白崖酒店内。
看着眼前香气诱人的汤,慎放下了勺子。
侍者转身离去时,带着赞许的微笑点了点头。
虽然这碗汤已经足够美味,但汤汁上的脂肪还未融化。
稍待片刻,才是味蕾的巅峰享受。需要耐心。
慎端详了一阵白崖酒店的内饰,发觉这里的粗糙和简朴是刻意营造的表象。
织木人的手艺堪称妙绝,只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将多余的枝桠和树叶除去。
“你来了。”慎向后滑离桌子,从大衣下取出双刀,慎开口道。
商人打扮的劫一个人走进了旅店。
他挑了张离慎三张桌子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虽然慎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想冲向他的杀父仇人,但暮光之道不容如此。
当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才发觉劫离他的距离只是在他能触及的范围之外,多出了一根食指的长度。
慎看向劫,本以为会看到一抹冷笑。
然而,劫叹了口气。他肤色灰黄,脸上挂着层层阴影。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等。”慎说
“难道我没把握好距离吗?”劫疲惫地问。
“就算你斩下了我的头,我也能近得了身,然后出手。”
慎一边说一边伸出腿,抵在身后的地板上。劫就在十步外加一根半手指的距离之外。
“你的道义与我接近。而你父亲的理想是一种弱点。艾欧尼亚已经无法再承担。”
劫翘起椅子的前脚向后仰去,刚刚好能躲过慎的致命杀招。
“我明白我没法让你理解,但我会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慎朝着他的椅子靠近了几寸。“我的所为并非为了复仇。而是你破坏了平衡。所以,你该当死罪。”
“金魔跑了。”劫说。
“这不可能!”慎感到胸口猛地空了一块。
“那可是你父亲最伟大的成就。而现在,他愚蠢的仁慈再一次败坏了他生前的荣光。”劫摇头叹道。
“你很清楚那个……东西的能耐。”然后他向前倾身,有意将自己的脖颈暴露在慎的攻击范围内。
“你也很清楚,现在只有你和我有办法追到并阻止他。”劫顿了顿,“还有艾拉。”
慎回想起第一次看到卡达烬留下的尸体。
他的皮肤感到一阵刺痛,不禁咬紧了牙关。
只有他的父亲才会坚信,仁慈的公正能够由此彰显。
正是那一天。
慎心中的某些东西改变了。
而劫心中的某些东西却崩塌了。
现在,怪物又回来了。
慎把剑刃放在桌上。他低头看着面前那碗已臻完美的浓汤,滴滴分明的油膏在表面微微发亮,但他却再无半点饿意。
“艾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