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求生不能
张千山早已等候此刻多时，狂喜之下，大吼一声，周身气机催动到极限。躯体内下三境时打磨多年的筋骨齐齐颤栗，血涌如泵。
全身肌肉，先是放松，随后瞬间收紧。
最终，一步前踏，双臂猛然挥动，斩出了他这一生中最巅峰的一剑。
这一剑，至少十年阳寿。
一时间，青瓦巷内的血气似乎都又浓郁了几分。
对于军中剑法而言，从来没有什么虚招实招，也无惧什么虚招实招。
他们所追求的就是，我这一剑，足够快，足够准，足够重。
不管你有什么精妙剑法，虚实之间多么出其不意。
反正我就是倾力一剑斩出。
没我快，你先死。
没我准，我伤你死。
没我重，仍是你死。
此刻张千山这一剑，无论是快，准，重，都已经超出了他以前的任何一剑。
一剑斩出的瞬间，他甚至感受到，禁锢了自己多年瓶颈都出现几分松动。
齐命境，近在眼前，触手可及。
而面对这倾命一剑，吕青不避不让，刺出的一剑丝毫不变。
就在两剑相交的瞬间，吕青身躯周围因气血迸发而被扰乱的空气波动全部猛地向外扩张一大圈。
张千山重若千钧的一剑，就这么被看似单薄的小暑剑轻易破开。
随即，剑锋流转，寒芒一闪而逝。
错身而过之际。
小暑剑轻轻抹过了张千山的咽喉。
“哐当”
长剑落地。
张千山双手紧紧捂着咽喉，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谢，成全。”
在喉咙里努力的挤出几个字后，始终直立的身躯终于轰然倒地。
“是个汉子，厚葬。”
吕青长剑归鞘，惋惜的摇了摇头。
如果说军中剑法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当你对手的剑比你更快，更准，更重的时候，你就必败无疑，且毫无还手余地。
不过，世间武学，本就多是恃强凌弱。
能以弱胜强的，又有几个呢。
吕青和张千山的交手并未持续太久。
而就这么不到一刻的时间里，刘升的心情已是几度大起大落。
在刚开始张千山强势压制吕青的时候，刘升还心底暗喜，心想着小王爷的消息果然准确。
吕青在突破归藏境后就从帮会退了下来，但即便过去三年，他却依然没有进入齐命，仍是不宜跟人动手的状态。
可还没等刘升高兴多久，吕青开脉，打的刘千山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当时刘升就想到，无论这一战之后吕青会损耗多少气血，反正自己的这条命怕是别想要了。
到后面张千山出言相激，吕青决意正面硬碰，随后两人瞬间生死两分，整个过程实在是太快，快到刘升甚至来不及反应。
还未大喜，就又要大悲。
此时，等到吕青的目光再度转来。
刘升毫不犹豫，直接跪了下去，以头抢地高声告饶。
“小青爷，是我猪油蒙了心，吃了豹子胆。”
“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饶我一命，我什么都答应你。”
蝼蚁尚且偷生。
这一刻，什么全家老小性命，什么太湖帮，什么淮安王府小王爷，刘升全都抛之脑后。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看着跪在地上，磕得满脸鲜血的刘升，吕青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他的哥哥刘闵。
也是如他这般，开始时不可一世，没多久就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只是，当年吕青没有放过他哥哥。
今天，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刘升，我还以为你明白，敢在这里闹事，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现在看，你来之前似乎并没有想明白啊。”
嘴上随口说着，吕青提着剑，一步一步，不急也不慢地朝刘升走去。
听到吕青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感受着步步逼近的死亡气息，刘升满是绝望的心底却突然涌起一股巨大的不甘和怨愤。
他刘升怎么可能不明白，在青瓦巷这个双全帮发家之地挑战湖州城的秩序，只要失败，必死无疑。
但是他明白有什么用。
他的哥哥死了，死在吕青手里。
逃到嘉禾的时候，他们刘家在太湖帮的势力几乎损失殆尽。
他这个太湖帮三当家，就是个空架子。
这些年来，能勉强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现在，淮安王家的小王爷要他过来试探吕青的底细，拿他全家老小性命威胁。
他能怎么办。
全帮上下，没有一人敢站出来为他说话啊。
来之前时，张千山还告诉他。如果事成，不仅有一线生机，还有荣华富贵。
可只有真正来到这生死一线的时候。
刘升才明白，他其实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怕死。
全家老小，荣华富贵，在他心中的份量，真的没有他之前以为的那么重要。
他刘升，只是想活着，活着。
为什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他。
看着正漫步向自己走来的吕青，一袭儒衫，仗剑前行，多么风流倜傥，逍遥快意。
那曹家娘子一定躲在门后面红着脸偷偷的看着他吧。
凭什么，我刘升就要活得像狗一样，而你却可以这么潇洒。
这一瞬间，刘升想起了那位小王爷关于双全帮的推测，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原本趴在地上的身躯猛地扬起，口中发出一阵癫狂的叫声。
“吕青，我要死，你也别想好过。”
“你们双全帮唔。”
未等刘升说完，吕青再度出鞘的小暑剑就已经穿过他的喉咙，打断了后面的话。
刘升两只手下意识的紧紧捂着喉咙，鲜血从双手间潺潺流出，可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自己预想中的疼痛。
原来，死，也不过如此。
两只已经开始翻白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吕青，刘升心底竟升起一股快意。
他怕了，怕我把他们的事说出去。
他怕我。
鲜血开始从口鼻中溢出，刘升仍努力的张着嘴，最终发出几个含糊的音节。
“都得死。”
吕青淡淡的看了一眼面目狰狞的刘升，抽剑，转身。
震掉血液，归剑入鞘。
对于跟着刘升一起过来的其他人，只是一句。
“剩下的人，想活，留一只手。”
直到这时，大全才急忙跑过来，一脸羞愧的扶住吕青。
“青哥儿我。”
吕青伸手止住他的话，继续面色如常的吩咐道。
“可以让成义过来了，记得告诉他，不要直接回去，带着刘升的尸体，在城内多绕一段。”
大全连忙点头，急切的说道。
“青哥儿，后面该怎么办我都知道。别再说了，我先给你找个地方调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