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汉江防御战
“姜南哲同志，我们在这里坚守到第几天了？”
“好像已经十天了吧，志愿军的同志们还钉在汉江南岸上。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完成祖国给予的任务的。”
金恩植这些天有些沮丧，汉江南岸阻击战开始直到现在，他们几乎无所作为，但仍旧每天有大量的伤员需要送到后方。不仅仅是他的第八师团，在他左翼的四十七师团和四十六师团情况也不怎么乐观，他们甚至都没有像样的工事，人员伤亡更是高的可怜。
金恩植并不知道，其实志愿军已经在南岸防御了二十个昼夜，每天猛烈的炮火早已让汉江南北两岸的人分辨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汉江南岸的炮火从来没有微弱过，志愿军的两个军已经坚持了二十余天天，这放在任何国家的军队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金恩植很动容，他因为有这些无畏的同胞而骄傲，但也为无法帮助他们而自责，自己这些天唯一的动作应该就是又派遣一队侦察部队去袭扰敌军后方。
“师团长同志，李权武军团长同志来电。”
金恩植有些生气，自己每次想要惆怅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打扰自己，他愤愤的站起身接过姜南哲递过来的话筒。
“军团长同志好。”
“金恩植师团长同志，我们接到命令，今晚志愿军的同志们就要撤退到汉江北岸了。他们走后我们就成为了直面联合国军的一线部队了。”
“今晚？可目前南岸仍旧是炮火连天。”
“是今晚，志愿军的同志们坚守了二十天，顽强的抵挡敌人进攻的同时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这马上汉江也解冻了，如果再不撤退就真的是背水一战了。”
“我们需不需要派遣部队进行反冲击来掩护志愿军的同志们撤退？”
“不，金恩植同志，不要那么做。前线的战况已经异常胶着，如果我们派出军队能不能成功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肯定是脱不了身的，更何况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成为防守的主力了，我们需要保存实力。”
李权武的话又让金恩植陷入了沉默，他支开申海权，独自一人走出师团指挥所，看着汉江南岸仍旧是炮火轰鸣，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
“申海权，拿地图来。”
盯着南岸看了许久，金恩植突然眼里闪过一缕亮光，他焦急的朝着指挥所内喊着。
申海权也立马拿来了一张汉江的布防图在金恩植面前张开，此刻天空还是大亮，金恩植直接拿起地图比着汉江两岸看了半天。
“申海权同志。”
“到。”
“志愿军计划在今晚撤退到北岸，他们撤退后立即对南岸阵地进行炮火覆盖。”
“可是师团长同志，军团长同志说过我们需要保存实力。”
“那就在保证基数足够的情况下尽量提供吧。”
夜幕降临，在破碎的汉江冰面上突然出现无数的黑影，他们有秩序的快速越过冰河朝着北岸前进。人民军前沿阵地发现了他们，但很快辨别出这些黑影就是在南岸坚持了二十个昼夜志愿军同志们，有不少的志愿军还经过了人民军的阵地，不少人民军的战士们都把随身的香烟送给了志愿军。
金恩植正坐在指挥所内，一刻不停的电台声吵的他有些头大。说实话他没怎么打过这种防御战，更何况对方来者不善，仅仅是志愿军的情报就证实对方最起码有几万人。
“师团长同志，前沿观察哨汇报，志愿军的同志已全部撤退到汉城内。”
当听到志愿军撤退的消息后他立刻来了精神，他插着双手在指挥所里来回踱步，最后用力的扔掉嘴里的烟头命令道。
“命令前沿观察哨，如果敌军占领志愿军阵地便立刻向火炮联队发送坐标。命令火炮联队李国宪中校，收到前沿坐标后立刻对目标进行阻断射击。”
“是”
“另外，命令第26联队立即进入预定阵地，混成旅团坚守汉城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隐蔽工事。”
就在志愿军全部撤退结束的同时，汉江北岸阵地便出现了大批的人民军部队。他们装备精良，目光坚定，很快便进入了北岸早已修筑好的战壕堡垒中，此外在他们身后还有数十门苏制的大口径榴弹炮以及自行火炮，在汉城内还有一个坦克师团随时等待着出发击退登岸的联合国军装甲部队。
金恩植认为美军如果登陆肯定会用两栖坦克直接突击，或者使用大炮掩护工程部队修筑桥梁。但随后他又放弃了后者的想法。
在作战之前，李权武专门把几位师团长召集到一起开会，想听听他们是怎么准备的。可现场的气氛怎么也提不上来，大家都因为志愿军撤走而面对美军有些担心。
“军团长同志，我们要不放弃滩头阵地，所有部队埋伏在汉城东西高地后，待到美军装甲登陆后我们再利用坦克部队对敌方进行冲击。”
说话的是四十七师团师团长，他是妥妥的苏联派军官，就连战术都和苏军的大兵团战术没有任何差异。可李权武并不认同，统一战争时就是各部队采用了苏联的步坦协同战术才导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他们此战的最终目的不是消灭多少敌人，而是将敌人阻挡在汉江越久越好。
“坦克师团长同志，你的师团目前有几辆坦克？”
“报告军团长同志，共计有30辆坦克，如果将步兵师团的装甲战车集中过来我们应该有50辆坦克和十几辆装甲车。”
“五十辆坦克，十几辆装甲车。采用这种自杀式的战术有什么意义？”
李权武的一句反问让四十七师团长无言以对，确实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和后勤保障要发动一次大兵团步坦协同的突击作战简直是异想天开。
“军团长同志，我们可以采用散兵战术。”
金恩植发话了，他也是从志愿军手里学到，虽然北岸阵地并不适合分散作战，但金恩植认为这是最可能完成战术目标的作战方式。
“散兵战术？金恩植同志，你可以说的详细点。”
“是，军团长同志，汉江北岸地势平坦，按道理来讲我们更适合采取大规模装甲部队运动战的战术，但我们现在坦克根本无法与美军抗衡，索性我们将坦克部队集中到一起最为总预备队使用，可以随时机动到汉江任何方向的防线。另外在汉江的防御我们可以采用小规模的部队驻扎在分散的阵地上，将防御纵深拉长，各阵地之间铺满地雷，各高地布置反坦克炮，以此来迟滞敌军进攻。”
金恩植说完所有人都有些触目惊心，李权武也明白金恩植的战术确实能够实现战术目标，但一旦采用这种打法那么前方防御的部队就是死路一条，他们完全没有活着的希望，更何况最高军事委员会还没有明确下达汉城是否放弃，所以李权武还需要各师团保持足够的战力以防御汉城。
最终，李权武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他命令金恩植的第八师团和第47师团，正面防御汉江北岸。第46师团作为机动部队随时支援北岸阵地，同时命令军团直属炮兵部队随时切断联合国军补给路线。
志愿军从南岸撤离的部队并没有撤退到三八线以北，他们在汉江以北继续构筑了第二防御阵地。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单纯的消灭敌人有生力量，而是在前线拼死抵抗，为后方主力部队的集结争取时间。
早在第二次战役之后，人民军就重新组建了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军团，这些军团在满洲境内日以继夜的训练，在第3次战役之后，中朝联合作战指挥部明确判断到了敌人的反攻意图，这些作为预备队的军团也紧急开赴前线，最快的第九军团现在已经进入了东线战场进行作战。
在西线战场上短暂的宁静过后，联合国军的大炮就倾泻在汉江北岸的人民军阵地上。金恩植的师团指挥部也遭到波及，掉落的土块警告着他，这个指挥部随时会有坍塌的风险。
然而前线更加惨烈，人民军的战士们每次坚守阵地后都会发动反击。尽管联合国军有少量的军队登陆，但还是会被人民军的反击所击退。
激战数个昼夜后，联合国军仍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每天还要承受惨重的伤亡。
不仅如此，双方的炮兵部队的交战更是如火如荼。仅仅几天的功夫，金恩植的第8师团和第47师团的炮兵部队就已损伤殆尽。在防御的第六天，人民军再也没有火炮能够反击敌军了。
“师团长同志，21联队受损严重，请求支援。”
“告诉他没有支援，让他坚持下去。”
“报告师团长同志，指挥部命令我们派出一支部队占领北汉江阵地，志愿军50军的同志们已经进入前线进行防御。”
“去北汉江？那里不是有第二军团的部队吗？”
“指挥部说，东线砥平里未能攻占，我方损失严重，被迫后撤修整。”
此时的金恩植并不知道，东线中朝联军在砥平里的反击战中失利，反而损失了大量人员和装备备，被迫后撤至山区地带进行防御，第二军团的撤退导致北汉江阵地出现了空缺。如果联合国军利用这个空缺派遣机动部队快速出入，那么整个汉江阵地以及汉城的后方，都会遭到敌人的攻击。
金恩植并不清楚全局战况，但他此刻也无兵可派，除了他手里的预备队，驻扎在汉城里的混成旅团。
“通讯兵同志，请发报给混成旅团旅团长，命令他们以最快速度抵达北汉江北岸构筑阵地，防止敌军突入。”
战斗到第10天，整个汉江已经血流成河。人民军与志愿军的部队损失严重，但对面联合国军的部队损失更加惨重，他们平均每天就要付出900余人的伤亡，而且仅仅只是占领了汉江南岸的一小块突出部。
中朝联军不断的发动反击，迫使联合国军不得不放弃一些自己已经占领的阵地。金恩植手里的王牌部队第21联队甚至已经和志愿军第五十军重新占领汉江南岸阵地，并构筑了防御工事。
“命令工程联队立刻在汉江铺设桥梁。”
金恩植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尽管自己离前线还有一定距离，但或多或少也遭到了炮击的波及。
“师团长同志，军团部命令我们快速抢占南岸阵地。”
“告诉李权武军团长同志，我第8师团21联队已经占领汉江南岸，预计两天之内将其余部队输送完毕。”
说完金恩植便拿出一根香烟舒缓的抽了起来，最近几天自己连抽一根烟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机会来了。
“崔俊英中校同志，请立即统计各部队伤亡情况。”
“是，我马上去统计。”
看着崔俊英跑远，金恩植没有多休息，抽完烟后又立刻来到作战地图前。
“第21联队阵亡五百八十人，伤三百人，目前还有不到五百人。第26联队阵亡三百人，伤一百四十人，能够战斗的还剩下六百余人。第33联队阵亡二百一十人，伤不到一百，还有九百余人能够参加战斗，工程联队阵亡一百四十人，伤十八人，目前还剩下六百余人。火炮联队阵亡六百余人，火炮仅剩下三门95㎜山炮。能够参加战斗的还有一百余人。……”
几天后的夜晚，金恩植难得靠在一处墙墩处听着崔俊英在哽咽着汇报伤亡情况。
“命令火炮部队将大炮转移到军团直属炮兵部队中，凡事参加过战斗的战士全部编入步兵联队，工程联队现在即刻在汉江周围高地修筑反坦克阵地。另外，崔俊英同志，第33联队长同志阵亡了，我这里没有什么人了，你现在去第33联队暂任联队长一职，你们联队的任务就是负责协同志愿军50军对汉江南岸主阵地的防御，第四十七师团会在我们右翼掩护，我们还需要再支撑更长的时间。”
“明白了。”
金恩植心里很不舒服，这些战士全部都是自己精挑自选的，然而就在这十几天的战斗中居然损伤过半，一千多人都失去了生命。
战斗还在继续，联合国军似乎是铁了心要一口吃掉中朝联军的西线兵团，他根本不给金恩植休息的时间，无数枚炮弹又砸在南岸阵地上。经过几天的阻击，金恩植身边的战士更少了。
金恩植不停的躲避着炮击，他身边的战士也不停的在他的身边阵亡，可目前容不得悲伤，他现在要找到第21联队，他要命令这个王牌联队占领南岸朝南突出的一块高地，以此来减轻南岸的防御压力。
似乎是心急，金恩植一脚迈过眼前的弹坑，申海权等人还没有跟上就听到一声炮响，炮弹不偏不倚的在金恩植附近炸开，金恩植也被冲击波震到了壕沟里。
“师团长同志，您受伤了。”
申海权等人看到金恩植被炸飞立刻跑过去将金恩植扶起来，金恩植此时整个脸都被鲜血覆盖，而他的腹部更是受损严重，被一颗弹片穿膛而过。
申海权边哭泣边给金恩植止血，他清楚金恩植的伤势，这里也正是几个月前金恩植在富川负伤的位置。疼痛的撕裂感引的金恩植再次醒来，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躺着发号施令。
“申海权同志，命令你的警卫大队去做几件事情，第一命令第21联队占领南侧的225高地，第二通知杨延宇旅团长，如果北汉江没有攻击压力，就让他们转向前往汉江北岸驻防，务必要掩护南岸的部队顺利撤退。第三如果我牺牲了，让裴熙勇参谋长同志接替我的指挥。”
“师团长同志，请您不要再说话了，政治委员同志正在前线稳定战局，我们马上带您去后方医院。”
申海权说完马上安排战士将金恩植架起来向后移动，马上到汉江大桥时又有一名通讯兵急忙跑来。
“师团长同志，师团长同志，紧急军令，第八师团立刻收缩防御撤退至汉江大桥南侧，今晚协同志愿军第五十军撤离汉城，转移至议政府—北汉江一线构筑防御工事。”
金恩植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瞪的直圆。
“发生什么事了？”
通讯兵不停的抽泣，没有回答金恩植，但金恩植看出来了，最高军事委员会是要放弃汉城了。
“申海权同志……”
“我在，师团长同志。”
“让通讯兵命令各部队撤退，取消之前的命令，重新命令杨延宇旅团长在北汉江坚守……”
金恩植没说完就晕了过去，他失血太严重了，仅仅只是停顿了这一会儿，地下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警卫一班的同志们，你们去找通讯大队，我们需要立刻将师团长的命令传达下去。其余人跟着我立刻掩护师团指挥部后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