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锅浑水
长得倒是很帅气，要不然怎么能迷住女儿，但是一看就是一个心眼多的，而且看样子就是科瓦人——
念及此，皇帝缓缓蹙起了眉。
那日苏当然很会察言观色，也预料到皇帝一定会对自己百般挑剔，万般不满意，所以他脸色不虞，立刻走到顾盈盈身旁，行了一个大礼。
“皇帝陛下，我是盈盈的丈夫，此次前来是为了成亲事宜。”
“父皇，那日苏也是科瓦的新任大汗王呢。”
顾盈盈知道那日苏也是第一次见家长，虽然他能够面不改色地与多人斡旋，但是恐怕此时，那些谈判技巧都被抛之脑后了。
她挽住皇帝的手，左晃右晃，叫他不要那么脸色不好，再解释一句也是给那日苏加砝码。
“进屋吧——”
皇帝带着自己女儿往殿内走，故意不去理那日苏，把他落在身后。
那日苏失笑着看顾盈盈朝他眨眨眼，抬脚也闷声跟上去。
毕竟要把别人家的掌上明珠拿回手里，皇帝失而复得之后，心里的后悔和痛苦积蓄了那么多月，现在说不定甚至觉得，为了女儿而和科瓦开战也无所谓了。
再加上奥尔格勒那样众所周知的暴戾名声，此前屈辱的和亲要求，简直是让他有了一个地狱开局。
现在知道了他的来意，还没有被皇帝直接扔出皇宫，都算是皇帝心地善良，脾气温和了。
“盈盈，父皇瞧你都憔悴了……”
“哪有呀，在科瓦，那日苏一直有在照拂我的，青肆青蓉她们也都很尽心……”
“你母后这几日还因为染了风寒病倒，要不然此刻在这里，肯定更加欣喜……”
……
陆凌游守在揽月宫外，听着殿里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听见公主殿下的羞恼和愉悦，娇软和偏袒。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好像终于魂归故里，就像是此前站在揽月宫前日夜守着公主殿下一样。
“真好。”
青肆蹲坐在廊下，长叹一口气，舒心的感叹，惹得陆凌游看她一眼。
“干什么！”
她被陆凌游看得羞恼，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炸了一下毛。
但是又因为此刻这种祥和安静的氛围，不与他计较，哼一声扭过头去。
“我只是惊异，你一路来都不太看得上那日苏，现在倒是突然接受了。”
陆凌游抱臂看回殿里，夜色刚刚漫上来，所以烛火映着的人影，在窗纸上飘飘摇摇，看不太清。
但是耳朵里却听得清楚——
“哼，别以为那么轻易就想娶走朕的女儿！”
“父皇——”
“陛下，我此生只会娶盈盈一人，爱护她呵护她一辈子，
科瓦上的喀喇沁部落和克什克腾部落都已经划分到她名下，就算是日后有什么意外，她也会是草原上最尊贵的女王。
希望您能成全——”
“父皇，别气了，快传膳吧，我都饿了——”
……
青肆把脸埋在腿间，里面的声音也顺着夜色传进耳里，她也不再向往常一样讽刺嘲笑那日苏，只是闷头玩着手指，然后开口回答刚刚陆凌游的问题：
“他是公主亲自选的，也是最适合公主的，就算我讨厌他这一路，也不能不接受这件事情了。”
陆凌游没有再出声，愣愣地看着窗纸上的剪影出神，眼看着随着夜色渐深，剪影也逐渐凝实。
他蓦然想起，他和公主的第一面。
他卑劣地蜷缩在茶棚的角落，衣衫褴褛，命若蝼蚁，就这样窥视着，窥视着那样耀眼又高贵的公主殿下。
纵使后来他幸得赏识，能够侍奉左右，甚至得到奖赏，被纳入公主羽翼之下，他还是一直这样仰望着仰望着她。
就在刚刚得到传信，公主说自己定下夫君时，他是愤怒又痛苦的，因为他真的妄想过，能够像梦里一样拥她入怀。
但是现在竟然，让一个才与公主相识几个月的科瓦人捷足先登，他是真的疑惑过，愤怒过。
现在他真正地释怀了。
不是放下自己的执念了，而是扫清了这些年得以靠近公主，心中滋生出的幻想。
那些公主的纵容和抬举，让他以为自己好像已经摆脱原来的卑微。
其实他一直跪伏在公主身边，无论是早年的颠沛流离，还是后来公主的高贵耀眼，都让他无法真正地站起身来。
只有对视才能有爱情。
其实青肆说的很对，自己和她无甚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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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明月公主回宫了？”
广诚王震惊地看着宫里的暗线，方才那小太监慌慌张张跑过来，他还以为是皇宫出了什么事，结果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他跌坐到椅子上，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呢……她怎么可能回来……”
“王爷……”
小太监瑟瑟发抖，还跪伏在地上。身旁的师爷忍不住轻声提醒广诚王，不要在这样一个小探子面前露怯。
广诚王也回过神来，冷冷地摆手挥退小太监。
“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
小太监满头冷汗地躬身退出去。
广诚王冷脸看着小太监被小厮带出去，才垮下来脸，显然他还没有消化这个信息。
“明珠公主回来了，皇兄他还会让承胤继位吗？”
“这，奴才也不知道……”
师爷犹豫着斟酌回复。
“不会，皇兄他肯定不会了！”
广诚王猛地站起来，一扫桌上的茶具，像是发泄自己心中怒火一样，在瓷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里怒吼着。
“皇兄这几个月里一直在后悔和亲，后悔把女儿送去那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蛮夷之地，现在明珠回来了，以陛下的脾气肯定会补偿自己的女儿。
她做不了皇帝，有什么是比让她的孩子做皇帝更好的补偿呢？”
广诚王越分析越气急，如果他一直就是一位亲王，那他不会如此急权，但是皇帝之位从他们手里再溜出去，简直是噬心之痛。
“更何况，更何况我们没有劝阻皇兄和亲，说不定陛下正在心里记着呢，现在又怎么会同意把明珠公主再嫁给承胤！”
他咬着牙，曾经觉得既然公主要和亲了，自然就不能再为承胤继承大统所用，所以自然在和亲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更何况明珠公主那样娇养出来的，若是放在承胤后院哪里是能做主母的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她自然的和皇位绑定，承胤又喜欢，他和王妃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所以和亲事发时，他还欣喜过，这下可以让承胤迎娶蒋盛芸，还能顺便拉拢太尉手里的兵权。
到时候不仅是宗亲血脉上，从兵权势力上，陛下都不得不过继承胤为皇储。
分明前几天都快相看好了，就等承胤点头，但是他仍旧不忘明珠公主，所以广诚王还心想过了这个年说不定就能忘了，小孩的喜欢总是稍纵即逝的。
结果现在明珠公主回来了！
“她怎么会回来呢……她怎么能回来呢……这样承胤的皇位可怎么办……”
广诚王瘫在椅子上喃喃道，就连师爷也觉得此刻简直就是一锅浑水了，想不出什么头绪。
“父王，你说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