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物是人非
明昭帝,法天启运圣武皇帝,讳那日苏,喀喇沁部人。
厉宗三十一年,昭帝与三王子班布尔同日试炼,三王子苟与时奈曼大王于哈斯巴根之巅刺帝也,帝禽杀之,然厉宗往之遭贼人所杀,帝悲恸万分,时天生异象,六部拜服,遂感天所召,继承大统。
次日,公主娜仁托娅、奈曼大王自刎谢罪,大王子那仁夫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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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用料华贵但是装饰低调的马车,悠悠地行至京郊,今日应该能入京城。
青肆跟在车后,想着前几日那急吼吼的速度,现在又不知道那日苏在闹哪出,反倒要求车夫慢一些。
看着现在还没缓过来的陆凌游,即使便装作侍卫模样也要跟着来,来就来吧,还老耷拉着脸。
她终于舒心一些,反正快回到揽月宫了,到时候再给公主殿下,寻上一些懂事的面首,就不会再新鲜这个男人了!
大不了找些科瓦面首!
“好了,你都看了两百遍了。”
顾盈盈笑着打趣,又一次掀开帘子,往外面看到哪的那日苏。
她一点点掰开男人攥紧的手,把自己的手印上去,交握在一起。
“怎么手心都冒汗了呀?”
“我,我就是热的。”
那日苏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纵然走过千百遍这段路,但是哪里能一样。
现在他是要来拜访大燕皇帝皇后,请求他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
前面几天,他催着车夫赶路,就为了快点迎娶顾盈盈,现在到了京郊,倒是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那日苏总是在关于她的事情上,感到超乎寻常的自卑,现在也一直在害怕,未来岳父会不会瞧不上自己。
“那还是不要牵手了,我怕你更热上两分呢。”
顾盈盈想着这快立冬的天气,怎么也热不到呀,作势要抽出手,逗一逗他。
“盈盈你别逗我了!”
那日苏泄气一样,用力一拉,把她拉进怀里,把头埋进她颈窝里,像是找到窝的狗狗一样。
还尤嫌不够似的,又用牙齿轻轻地磨她剔透的耳骨,直到叫耳尖因为他而泛红,才稍稍满意。
“哈哈哈,你怎么这样紧张呀,大汗王。”
顾盈盈被他一系列动作作弄得泛痒,连连缩脖。
“我害怕……”
他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黏黏糊糊的语调里带着委屈的求饶。
毕竟那日苏这辈子遇到的长辈,从来没有真心交往过,母亲也在岁月里变成脑海中片段一样的幻影。
奥尔格勒、阿穆尔他们都教会了他怎么变成运筹帷幄的君主,但是从来没有人教会他怎么坦然接受爱。
就算是这几日,他天天恨不得把自己挂在公主殿下的裤腰带上,也能时时获得她温柔的安抚。
但是终究不能彻底改变,这些年根深蒂固的性格底色。
久在寒冬里的人,是会惧怕炉火的,甚至会害怕自己的靠近让炉火熄灭。
“我这么漂亮,你是该害怕呢。”
顾盈盈笑着挠挠他的手心。
“但是我可从来不会抛弃人,那日苏,如果你的心在你身上,叫你惶惶不安了,那就放在我身上吧。”
她转身跨坐在那日苏大腿上,没等他反应就贴上去,唇齿相依。
“唔!”
那日苏眨眨眼,忍不住沉迷在亲吻里,感受着两个身躯相互贴依,隔着衣料传递的温热和心跳。
那些繁杂的思绪都被抛到脑后,他好像真的被妖精迷惑了一样,心都要被她的舌头从嘴巴里引诱出来。
“殿下,前面就是西城门了!”
青肆兴奋的声音传进来,毕竟算是重归故土,语调里的雀跃溢于言表。
“唔……”
深吻被打断,两人只得面对着面,气喘吁吁地平复呼吸。
那日苏还有些不甘心地揉揉手里的细腰,如愿看见顾盈盈痒得又靠过来一些,周围的馨香也随之更加浓郁一点,这才稍稍满意。
顾盈盈失笑地纵容他,也不提醒刚刚还坐立难安,东张西望的是谁。
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她倒像个沉迷声色的帝王,懒懒地吩咐道:
“进城吧。”
“是。”
青肆向守城士兵出示皇家令牌,当即吓得人家立马放行,连马车也不敢靠近查看,生怕饶了贵人,到时候给自己一个手指头摁死了。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不带遮掩,浩浩荡荡地进城了。
不知情的人,看见这些侍从和马车规制,还以为是打科瓦那边来的贵族富商,这样阵仗的也不是没见过。
谁会想到是已经和亲了的明珠公主回来了呢?就算是京城世家们,想破头皮也想不到这一出。
科瓦和边疆都是那日苏和陆凌游把控,自然不会有消息流出,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想象不到一位女子,可以全须全尾地从那样的“荒蛮”之地回来。
就算她是一位门门功课都比公子们强的公主,在进入婚姻的那一刻,也被默认为丈夫的所有物了。
此前所有的尊荣、权位、能力、品性全都被埋藏在这种附属关系的阴影里。
所以作为一个嫁出去的女人,她是不会被认为能够逃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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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今日还是不坐马车吗?”
小厮暗暗叫苦,忍不住提醒道。他已经跟着公子,一连三天都步行回府了。
崔杜衡心事重重地在街上走着,虽然神色忧郁,但是不掩玉面容颜,叫来往的姑娘们纷纷侧目。
他虽然心里烦躁,但还是回答小厮:
“我已给车夫记了假,这几日都是步行回府了。”
“是,公子。”
小厮叹气,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公子这样折腾自己的原因,无非就是不想那么快回家,多在这路上耗一些时间也是好的。
自从王崔两家交换名帖,商定婚期之后,王小姐就算是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了。
此前没有定下来到时候,就已经是三天两头就来串门,现在定下来了更是不得了,简直跟晨昏定省一样准时。
难怪公子被逼得连家也不敢回。
那日夫人来找公子商定婚事,本来公子立马就拒绝了,可是就像每一次公子不按她心意那样,她就直直地盯着公子说家族,说大公子,说父母恩。
公子当即面若金纸,在外人不能见的温和面具下,全是被压抑着的痛苦和绝望。
小厮心想,就算是公子这样锦衣玉食长大的人,还是活的这样痛苦,那他还是不要求权势富贵了,安安心心的过小日子算了。
“画糖人咯!龙虎兔豹,应有尽有!”
吆喝声叫崔杜衡从茫然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糖人?
以前伴读的时候,公主因为嫌弃夫子授经解文迂腐,带着他逃课出来,当时他就用身上的铜板,请公主吃了一个糖人。
后来王静檀向夫子告密公主逃课,倒是他回家被父亲斥责了一顿,还罚跪了一夜,第二日就生了病,然后一连请了三天假。
结果他回去第二天,公主就悄悄在下课之后,给了他一个画糖人,甜的不得了,甜到他现在还记得。
“殿下为什么送给微臣一只兔子呀?”
他转着琥珀一样的画糖人,迟迟不舍得吃。
“因为在本宫心里,杜衡就是一只得捧在怀里的小兔子。”
顾盈盈咯咯地笑着。
崔杜衡羞红着眼尾,不敢去看公主,于是把画糖人塞进嘴巴里,一点一点慢慢地去抿。
真甜。
“甜吧?吃甜的就不会难受了。”
顾盈盈就看着他,白净的小脸和这泛红的眼尾,更加像一只小兔子了。
“画糖人咯!画糖人!”
崔杜衡又一次站在画糖人摊前,但是已经没有人会指着那个兔子图案说像他了。
“公子这糖人十文钱一个,您想要什么图案?”
老板见这位玉一样的贵公子竟然对画糖人这么感兴趣,实在也呆了一下,但是能赚就是好生意。
他还打量着公子的衣料配饰,顺便翻了好几番报价。
“要一个兔子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