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击退魏老鬼
在张康捏着眉心骨低头不语的时候,自称魏老鬼的老者又低头吹灭了手中提着的那只白纸灯笼,只留供桌上那盏燃烧着幽绿火苗的煤油灯。这盏灯燃烧得越久,庙堂中的阴气便越重。不一会儿的功夫,张康的脸色已经变了,竟泛起了尸青色。魏老鬼看到张康这副无力抗拒的样子,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是不是好冷?”
魏老鬼问。张康用降龙木剑支撑着身子,左手始终捏着眉心骨,低头沉默着。说到冷不冷,这其实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在脸色骤变的那一刻,他的身子已经开始瑟瑟发抖,无法掩藏。只是他强撑一口怒气,不想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而己。这种冷,不是天寒地冻那种冷,而是阴邪侵骨,灵魂颤抖。民国五年秋,他在兰水县的时候因为身中临终诅咒,身上的三把阳火早已经灭得一干二净。在道行低浅的那段限苦岁月里,曾经,随便一个什么邪祟都可以近他的身,戏耍他、捉弄他。经过这一两年的修练,现在他的道行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面对这盏煤油灯所燃放出来的阴邪之气,他还是无法抵抗。这盏煤油灯所燃放出来的阴邪之气,是魏老鬼的毕生修为。一个正统鬼修的力量,哪是一般邪祟可以相提并论。张康有感受到那种灵魂被碾压的痛苦,脑子里总有一个邪恶的声音在引诱:“你不做鬼,又怎么知道做鬼的乐趣……”唯一能抵抗的力量,仅来自于最后的意志力。他手中的那把降龙木剑,剑尖原本是拄在地上。现在,那剑尖已经挪了位,正插在他的脚背上。剑锋无情,鲜血很快便流了出来。看到这一幕,魏老鬼惊讶不已。“用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你也算条汉子。”
说着,魏老鬼的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对于张康的这种抵抗行为,他是即欣赏又厌恶。欣赏的是同为一个男人,年轻时他也像张康这样顽强过。张康越顽强,其摆脱困境的成功率也便越高。思忖片刻。魏老鬼用黝黑发亮的尖利指甲划破自己的左手掌,然后用鲜血在煤油灯的灯罩上画出一道诡秘莫测的邪符,那火苗顿时窜高了一点点。那呼吼的阴风,拳起符纹拓片满屋飞,看起来像是群魔乱舞。“……你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
张康发出了颤弱的声音,但他的姿势一动没动,左手剑尖插脚,右手捏着眉心骨。阴风中不曾凌乱的张康,这时候看起来真像个男人。就连魏老鬼也是这么认为的。魏老鬼把黝黑发亮的鬼指甲伸长了一点,突然五指擒如鹰爪,准备擒锁张康的咽喉。手才伸出半尺,蓦然看到张康手中那把剑尖饮血的降龙木剑绽放出来神秘莫测的符光,顿时又心头一惊,匆匆把手缩了回来。“千年降龙木所制的注灵法剑,还真是不简单!”
“还是谨慎点好,怕只怕这小子是在故意示弱,想引人上钩!万一我这一手抓出去时,被他奋起反削一剑,到时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我现在正处于突破阴阳合一境的关口,可千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大伤元气。”
暗思至此,魏老鬼彻底打消了出手的念头。他对张康说:“小子,老子也不想再跟你玩下去了,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水泽村的事,老子现在就灭了阴魂灯。”
“你先灭灯。”
“你先答应我,答应我我就灭灯,君子一言九鼎。”
“……!!好,我答应你。”
张康稍作犹豫,给出了魏老鬼想要的答案。魏老鬼挥手一拂,供桌上那盏煤油灯瞬间熄灭,庙堂里则一片漆黑。但黑暗中的庙堂,反而比刚才暖和许多。没有了阴邪之气侵体,张康的牙根也越咬越紧。他在黑暗中伸展筋骨,听声辩位,缓缓地把手中的降龙木剑提起来。就在魏老鬼重新点燃白纸灯笼的一刹那,张康手中的降龙木剑划了出去,横划魏老鬼的脖子。惊慌之下,魏老鬼虽然用手中灯笼急挡了一下。但破的不只是灯笼,脖子上也被划破了皮,差点被削断咽喉。魏老鬼慌退几步,提着破灯笼怒斥:“小子,说好的君子一言九鼎,你居然偷袭我!”
“我跟你个不人不鬼的东西讲信誉,当我傻的么!”
手中木剑一抖,张康连刺三剑,剑剑都是刺向魏老鬼的致命要害。魏老鬼本想豁出去血战一场。但他很快便发现,自己的脖子好像不只是破了点皮那么简单。被注过灵的降龙木剑所伤,体内阴元之气被震散,那血一流出来根本就止不住。“小子,算你狠,咱走着瞧!”
无奈之下,魏老鬼也不敢恋战,抛下一句狠话之后转身便跑。张康一路追到洞庭湖边,终究还是没有追到魏老鬼。魏老鬼仓皇跳上一艘渔船,很快便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张康本想划船继续追,可脚疼得厉害,刚才这一路追跑,脚上没少流血,鞋子里又湿又粘。张康在湖边坐下来,就地洗脚。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站着沉默的洛无香。这月蔽星暗的晚上,她的表情注定无法被人捕捉,但她略带轻怒气息的哼嗤声,逃不过张康的耳朵。张康却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继续洗自己的脚。日月轮转,夜色终于被曙光所驱散。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张康依旧坐在湖边,两脚垂放在水里,一脸向往地望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平静又安逸。蓦然间,一道愤怒的声音从老树下传来,将一湖幽梦打碎。“我没病!”
“我没有病!”
“我还有救!有得救!”
……那急促的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绝望,又是如此的不甘心。张康扭头望过去。只见洛无香靠在树下睡觉,正在做梦。梦中的她哭了,眼泪却流在现实世界里。两手紧张地抱着昨晚整理成书的那些拓文,像是怕人夺走似的。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不!那应该是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情,那是不甘熄灭的火焰在万古冰峰上执拗地燃烧着,哪怕是拼个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看懂她的骗局,还有她的命运,张康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何必跟个命犯空亡的小丫头片子斤斤计较。”
见她梦语不断,丝毫没有醒来的征状,张康又起身把外衣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