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妖性与人性

    蜕变之后的赵恒瑞连府中下人都认不出来。他走到厨房里找吃的，恰好被刚从茅房回来的一个胖子撞见，这胖子举起菜刀就冲了上去：“小贼！敢到赵府来偷吃，活腻歪了你……”普通人的生命何其脆弱，尤其是在妖孽面前。胖子临死也没看明白自己冲撞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他举起菜刀只是想吓唬吓唬对方，好把对方拿下而已。然而，对方的瞳孔却突然间变绿，就像两只幽冥灯笼一般吓人，下一秒便张开恐怖的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了他的脑袋。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剩一具无头残尸倒在地上喷血。一个婢女在门口看到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捂着嘴不敢吱声。她惊慌失措地跑去跟管家汇报，说在厨房门口看到了一个吃人的妖怪，一口就咬掉了厨胖子的脑袋。管家大骂她胡说八道，光天化日之下哪来的妖怪。婢女急了，正想说不信你可以去看看。话还没出口，只见那个吃人的妖怪从厨房出来了，顿时又吓得噤若寒蝉，把话憋回了肚子里。她战战兢兢地躲到管家后面，轻提管家衣袖，又指了指前面，示意就是这妖怪吃人。管家的脸色顿时一脸惊慌。他在赵府干了大半辈子，可以说是跟着家主赵恒瑞一起长大的，赵恒瑞少年时长什么样，青年时又长什么样，他都一清二楚。眼下看到从厨房那边过来的青年人，只能说不可思议！那不就是三十年多前的赵恒瑞么？年过半百的老爷，一晃眼的功夫竟然变回了年轻时的少爷！这是见鬼了么？回想起上回无意间撞见的那副腐尸样，管家紧张得六神无主，感觉这婢女应该没有瞎说。一个好端端的人，一会儿变成腐尸，一会儿又返老还童，那一样合乎常理？既然不合常理，那现在变成吃人的妖怪也就不足为奇。眼看赵恒瑞朝这边走来，管家匆匆将婢女拉到前面，小声道：“别……别紧张，这是咱家老爷，快去恭喜老爷返老还童。”

    婢女吓得要死。可她柔弱无力反抗，被身后的管家用力一推，身子立马跌跌撞撞地往前冲了出去。一时收不住步子，恰好撞在赵恒瑞的胸口上。“老……老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吃我……”吓得魂不附体的婢女一个不留心，把内心最恐惧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别吃我！简单的四个字，令赵恒瑞那张年轻的面孔突然变得冷峻起来。他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刚才厨房里的那一幕，应该是被这婢女给瞧了个正着。管家听到这四个字也同样暗惊不己，心里直骂蠢货！不等赵恒瑞有什么动作，管家大声训斥道：“翠儿，大白天的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这哪有什么吃人的妖怪！”

    末了，他又一脸愧歉地上前揖了一礼，对赵恒瑞说：“这位公子，看你相貌，跟我家老爷年轻时颇有几分相像，应该是我家老爷的远戚吧？府上婢女不懂礼数，多有冒犯，还请别往心里去。”

    “你们府上的这些奴婢，确实有些莽撞！”

    赵恒瑞临走的时候，又目光冷厉的瞧了那婢女一眼。婢女始终不敢抬头，就仿佛一只待宰的小羊羔，秃自在秋风中颤抖着。等赵恒瑞出门之后，管家气急败坏地指着她脑袋训斥：“你说你，哪壶不开提哪壶，那吃人的事是可以随便提的吗？”

    “我……”婢女低头抹了把泪，问现在该怎么办。管家左右一想，先去厨房看了一下情况。只见厨房里没有人，地上也没有尸体。不过，地上有摊还没干的血迹，以及一把菜刀。婢女说老爷肯定是把整个厨胖子都吃下去了，所以才一点尸骨都看不到。管家一阵愕然，那么肥的一个厨胖子，得有多大的肚子才能装得下去。婢女惶恐不安地抹着眼泪说：“这赵府是没法再待下去了，你把月钱给我结一下，我回家去。”

    “别慌，你再替赵家做件事，我立刻就放你走。”

    “什么事？”

    “前几天来的那个道长肯定有问题，老爷就是吃了他的药之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管家慎重地思虑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另觅高人，去请张康请过来，他曾协助谢牧之破过厉鬼索命案，应该有办法。”

    “嗯，我这就去。”

    婢女想都没有想，转身便走。尽管张康是个一脉单传的渡灵人，跟道长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但民间不知道他的确切职业。在现在的乌山县，他已然是赫赫有名的驱魔道长。茶馆的那位说书先生，早已经把他驱魔卫道的故事搬上了讲坛。不论是大破厉鬼索命案，还是中元鬼节大破阴军！都是坊间津津乐道的故事。平常大家一说到张康，首先想到的就是高人两个字。所以，当管家说去请张康的时候，婢女就像拽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刻也不敢耽搁。之前赵恒瑞是从前门出去的，她没敢继续走前门，而是走的后门。一路上慌慌张张地警惕着身后，好像生怕被厉鬼跟上似的。而此时的张康，正背着丁老二的尸体站在谢家门口。身为丁老二的亲姐夫，谢牧之看到丁老二的尸体时并没有感觉到多讶异，好像早就算准了这家伙是个短命鬼似的。谢牧之将张康堵在门口，拒绝张康把丁老二的尸体背进谢家。并一脸淡漠地对张康说：“虽然我谢家正在办丧事，不差他这一副棺材。但这丧门星不是我谢家的人，别背进来脏了我谢家的门楣！”

    这个调调一定下来，周围那些前来谢家吊丧的社会名流也跟着瞎起哄。一个个都跟谢牧之一样，连青红皂白都不问一下，指指点点地说丁老二这个大烟鬼是死有余辜。甚至有人呸嘴直骂，什么人渣败类，警署蛀虫！各种污辱性的字眼张嘴就来。所谓的死者为大，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形同虚设。十里背尸的张康，反倒成了众矢之的。有那么一瞬间，张康真的好想使点小手段，让丁老二诈个尸什么的，吓吓这些道貌岸然的社会名流！但他知道，那不是一个渡灵人该做的事。“你们这些人都给我记着，丁老二跟我去灵婴道场，是为了救全县百姓而死的！如果他是人渣败类的话，那你们这些人真的连人渣都不如！”

    张康没有理会谢牧之等人的愤怒表情，骂完便背着丁老二的尸体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