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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沈铭川的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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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太岁山少主

    十四年前,卿歌三岁,沈铭川还不到十岁,按照沈铭川亲生母亲的嘱托,卿歌的父母派人按约定送他去太岁山,他要在十日后受少主封礼,等封礼结束,他就可以再回来,陪卿歌过生辰。

    封礼结束后,他当天就启程回了家,却只看到烧焦的废墟,上面的烟尘还未散去,府中几百口人,竟然无一生还。

    他跑进废墟,在倒塌的房屋中想翻找父母和妹妹的身影,却毫无结果,他被跟来的随从硬拉回了太岁山,几日后他去官府询问,得知大火烧了一夜不灭,尸体几乎都辨不出人形,实在难以断定,皇帝派人彻查,却什么都没有查到,最终只能以意外起火结案。

    没有证人,没有证物,甚至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那年他才十岁,他根本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他的家一夜就变成这样。

    那时,太岁山的长老告诉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百年内,人间会有一场浩劫,他要靠自己来结束这场浩劫,他是带着使命被生下来的。

    所以他忍着心中的悲痛,开始在山上修行,七年前,血铃铛归他管,但是主要负责人还是苏玉儿,苏玉儿野心不小,她想当太岁山的长老,所做的事情只为敛财,扩人脉,而他做的事情是为了完成他的使命。

    五年前他入宫,盗出了宫中记录火灾的卷宗,还回老家查了他们两人相关的典籍,却无意中翻到了阿爹的身世,他曾有一个双胞胎兄弟,虽然没有什么记录,甚至是几十年前的旧事,可是他还是留了一份心眼,去查了这个兄弟,没想到此人竟然是夏肃年,竟然是刚刚被皇帝提拔上位的夏丞相,疑惑从心底升起,他便顺着蛛丝马迹也要查清楚,这么多年,真相开始慢慢浮出水面,他一步一步策划,一笔一笔记录。

    两个多月前,他准备动手的时候,却被苏玉儿告知,有其他人在买夏肃年的人头,他本想去探探究竟,结果发现那人被定安王的人盯着,真是巧啊,这圈子可太小了!

    他还不能暴露,于是继续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后面一切顺理成章,夏肃年一死,那些曾经的小喽啰便一个也不会放过。

    “夏肃年是我杀的!”卿歌泪流满面,闭着眼睛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苏玉儿派了你去,后来看到双扣结才知,你是卿歌,是我的妹妹。”沈铭川站起身,定定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卿歌侧撑起身子,抬头看着他道,“所以,还有人知道我活着,甚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想让我自己为家人报仇,对吗?”

    卿歌突然痛哭出声,她对小时候的事情没有印象了,她只记得三岁那年,她好像坐在阿娘怀里,阿娘递给她一个很漂亮的结,旁边有另一个男孩,也有一个,后来她被养父母养到七岁,被拐走,又被苏玉儿救下,最后自己亲手杀了那个凶手,一切仿佛都是预定好的路,她只需要顺着走就行了。

    如今才得知,原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当初府里竟然有人活下来了。

    她还记得养父母的样子,知道他们一个姓聂,一个姓筱,也知道当初好像是因为她,养父母才隐姓埋名,躲在了深山里,所以被苏玉儿救下后,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跟她学武功,后来每每回忆起那些年跟着养父母住在破旧的茅屋,却依旧能吃到甜甜的糖时,总是很怀念,可是她不想回去害他们,离开她,他们才会过得更好。

    卿歌接受了沈铭川是她哥哥的事情,哥哥并非父母亲生,但是是阿娘带大的,他对家人的感情不比她弱,如今她知道自己有亲人,甚至其他地方还有幸存的人,她很开心。

    她每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养伤,画画,看着院里的树叶发呆,还有听仆役阿福来汇报京城的情况:

    少主,京城乱成一锅粥了,皇上大怒,想迁怒定安王,结果定安王自己都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醒,皇上原以为是定安王做的,结果又查不到和他相关的证据。

    少主,今日皇上把几个狱卒处死了……

    少主,京城到处是小姐的通缉令。

    少主,那几个被你打晕扔在牢房中的官兵被刑部的大人们挨个拷问了一遍,没有问出什么!

    少主,皇上又派人查血铃铛了,苏家人都被关起来了。

    …………

    日日有消息传来,卿歌日日听不同的消息,她看着沈铭川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想起之前她不知他是谁的时候,曾在心里想,若是恢复了武功,她定要把他倒挂在树上,让他的血顺着头顶流下来,真是个登徒子。

    如今看着他,却很难为情,她对这个哥哥,唯一的印象也就是那个拿着双扣结的男孩罢了!

    可是,沈铭川对她不一样,他不仅当她是妹妹,还……

    沈铭川察觉到她的眼神,抬头看向她,卿歌一愣,随即又低下头,现在这样,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她真的已经爱上陆之郢了,才会在心里念着他,不知他是否会被皇帝为难死。

    “卿歌,你在看什么?”沈铭川叫她。

    她便合上书,从矮里边挪到他的矮几边,她问:“沈铭川,你……”

    他总是说,她原本应该是他的夫人,这是

    他们俩小时候一起许下的承诺,经过阿娘同意的承诺。

    可是,她那时还是个三岁的孩子,她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承诺,多年不见,他们之间连最基础的感情都没有。

    卿歌犹豫着,不知该怎样打破和沈铭川之间相处的模式。

    沈铭川看她低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什么,便说:“怎么,山下的消息还不够你放心的,没人能为难得了陆之郢,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

    自从被沈铭川带回来,她便日日待在这院中,已经待了快一个月了,她略感无聊,也不知府中的兔子怎么样了,也不知上官雅还会不会念着跟她下棋,也不知陆之郢的伤,有没有好彻底。

    吃过午饭,沈铭川叫她过去换药,她便走进房,解开衣带的手,停在腰间好久。

    刚来的那几日,她意识虽然清醒,但是身体伤的太重,爬起来都难,沈铭川会褪下她的衣服,从前胸到后背给每一处伤涂上药膏,胳膊和手腕处需要包扎的地方用纱布包住,她的身体只让陆之郢这样看过,换一个男人,她实在不适应。

    她会扭头抗拒,又在心里念“他是哥哥,没事的,他之前在给你治伤”,她会脸色苍白,回忆起之前陆之郢抚摸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回过神来是沈铭川略带冰凉的手指,突然脸色绯红,她靠在沈铭川肩膀上,沈铭川会把后背的药抹好,就给她披上专门换洗的纱衣,扶正她的时候,眼神挪开,再帮她把衣带系好。

    等到她自己能动手,她就非要自己来,后背实在抹不到,才让他帮忙,抹药的时候卿歌问:“哥哥,你不能给我找个丫鬟来吗?”

    沈铭川冷哼一声:“你是我的女人,我还不能看了?”

    卿歌说:“哥哥,我不是,至少现在不是。”

    沈铭川会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低沉的说道:“那从今天开始,你就改吧,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哥哥!”

    卿歌叹了口气想:男人都一个德行吗,都是从叫名字开始的?

    沈铭川打开药瓶,坐在桌边等她,看她把手放在腰带上,却又站在床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勾了勾唇,把药放在桌子上,然后撑着下巴看她。

    美艳的脸上带着丝丝委屈,眉头轻轻皱起,是还不能接受他给她用药吗?还是在想陆之郢?

    沈铭川突然心里不爽,坐起身叫她:“卿歌?”

    卿歌回过神,慢慢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他褪下衣服,那些人下手很重,一个月了,后背上的伤痕还是很清晰,不过不红不肿了,还要用一段时间的药才能彻底不留痕迹。

    指尖碰到肌肤的时候,卿歌的身体颤了颤,他问:“还疼吗?”

    卿歌摇头,早就不疼了,但是心疼。

    那日,她其实放弃逃跑了,她一直以为苏玉儿是把她当亲人的,她从七岁开始就跟着苏玉儿,跟了十年,她对她有依赖心理,结果她的计划中,她真是只是一把刀,不能用的时候就直接选择扔掉了,她真的把苏玉儿当自己的亲姐姐,所以从地上的衣服里捡到铃铛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如果那日,她没有冲开脉搏呢?

    沈铭川说苏玉儿很有野心,是,她不该挡着她的路的,苏玉儿很早就告诉过她,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只是拿钱索命的无常。

    等到她能出门活动的时候,已经到十一月底了,下了一场大雪,满山都是白茫茫的,倒是很好看。沈铭川说,身上的伤口好了以后,她就能泡药浴了,只是强行冲开封脉,使得内脏受损,要想恢复如初,需要内外兼修。

    黄昏之时,外面的夕阳顺着窗户照进来,她躺在浴桶里,感觉身体变得逐渐轻盈,泡够半个时辰,她起身出了浴桶,穿好衣服,坐在桌边想陆之郢。

    晚饭的时候,沈铭川来敲门,开门的一瞬间,她被香气吸引,沈铭川手里端着两盘糕点,问她:“饿了吧?山门的门主亲手做的,我也第一次吃!带给你尝尝?!”一盘闻起来像是桂花酥,还有一盘看不出,她笑了笑,让沈铭川进来。

    坐在桌边,她拿起一块尝了尝,很香,香味很浓,比之前吃过的更香,又拿了一块,像……用什么果子做的,尝不出来,沈铭川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做的。”

    她吃着糕点,沈铭川看着她一动不动。

    卿歌吃完几块道:“真的很好吃,你也尝尝,否则我该一个人吃完了!”

    沈铭川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向怀里,他是个男人,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他已经很克制了,这么久了,他都没有碰过她,就是怕吓到她,他单纯的为她上药,单纯的给她倒水让她药浴,其实背后,是他一忍再忍的冲动。

    卿歌愣了一下,随即想伸手推开他,却听他道:“卿歌,我就想抱抱你,求你!”

    她感受到男人身体传来的温热,而自己穿着单薄的衣衫,这样搂着,气氛十分暧昧,她知道沈铭川想做什么,毕竟从一开始就念叨“你是我的”,念叨了这么久,她要还是不肯懂,那就是装傻了。

    沈铭川就这样静静抱着她,他的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转变成两只手拥住她,卿歌轻声道:“沈铭川,若你只是哥哥该多好!”

    卿

    歌不爱他,没有和他相处的记忆,没有爱他的冲动,她一直想,皇帝为什么会后宫佳丽三千,见一个爱一个,她却到现在还放不下陆之郢,她明明回不去了,她是朝廷追缉的杀手,是现在天下皆知的通缉犯,她却不能任那五个多月的感情就此结束,爱上眼前这个同样爱她的男人。

    是啊,明明半年不到,陆之郢到底哪里吸引了她,明明他们相处不久,她也曾一遍遍告知自己,她是有任务在身的,爱陆之郢不是她的职责,可是她还是会很想他。

    她不想在这种心里装满别人的时候接受沈铭川,她装不下,也不想装,感情明明就累人,她却要遇到两次,好累啊!

    那日,沈铭川抱了她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碰她,离开的时候,沈铭川摸了摸她的脸道:“明日记得泡药浴,我明日要下山一趟!”

    卿歌点点头,说了声:“好!”

    翌日,沈铭川却还没有回来,那个每日来山上送消息的阿福还是照常来,他说:“小姐,定安王离开京城了,全家都搬去了束州,皇帝把牢狱里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处死了,连伙夫都遭了殃。”

    卿歌站起身,终究还是连累到他了吗,哪怕卿歌是皇帝选的苏家女儿,出了事,陆之郢还是要负责,甚至还搭进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二〉滴水之恩

    又过了一日,沈铭川回来了,他说:“卿歌,我给你带来了一个人,你应该会很想见一见。”

    卿歌跟着他走出门,看到院里站着一个快四十岁的男子,面容看起来有点匪气,看到她却直接跪在地上,卿歌赶紧想伸手扶他,他却语气悲伤,头磕在地上道:“小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啊!”

    卿歌和沈铭川将他带入前厅,请他落座,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笑容夹杂了悲伤和欣喜。

    “这个秘密,我埋在心里快十五年了!刘辉此生还能再见到小姐,看到小姐安好,便死也知足了,柳丞相和夫人,定能感到欣慰。”刘辉语气坚定,看着卿歌的样子,一直在点头。

    十五年前,柳传行作为当朝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时的丞相府,人多可热闹了,卿歌又正值年龄小,总是能给府里的人带来各种各样的乐趣,临近卿歌生辰日还有十天,沈铭川被送到太岁山参加封礼,府中人已经在做各种准备,作为丞相府唯一的千金,生辰日定是要大办一场。

    刘辉那时是刚刚入京赶考,却在半路遇到土匪被抢了盘缠,正好遇到了丞相的马车,便帮了他一次,没有错过考试,刘辉便提着礼品去丞相府道谢,没想到丞相为人很是好客,请他过完卿歌的生辰再走,还在府中为他安排了房间。

    生辰日头一晚,已经入夜,刘辉觉得身上热,他在家里习惯了用冷水洗澡,便想去后院打一桶水洗个凉水澡。

    路过夫人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吵闹声,他便用手指捅开了窗上的纱纸向里看,却看到一个和丞相长相十分相似的男人,正在欺负夫人,他刚疑惑此人是谁,便听到里面的人说:“你闺女一岁生辰日的时候,你早就被老子睡过了,还装什么清纯,凭什么作为亲兄弟,柳传行就能当丞相娶你这般样貌的女子,老子就不行?”

    夫人喊了一声:“夏肃年,你滚蛋,你该死!”还没有喊完就被捂住了嘴。

    他听得心里气愤,想冲进去帮夫人,结果听到走廊有脚步声,便赶紧又跑到侧面躲了起来,没想到是丞相回来了,一进门,他们就发生了争吵,刘辉想老爷回来了就好办,把那孙子赶出去,那个人好像还跪在地上求情,他听得正开心,里面却传来一声低声的呜咽声,然后没了动静。

    他赶紧又跑到窗户向里看,丞相和夫人已经流着血倒在地上,刘辉想跑到前院去叫人,却看到走廊处又来了人,只得继续躲在侧面,可是来人却是房中那人的手下,他听他低声安排道:“一不做二不休,全烧了,万一留下蛛丝马迹,我肯定就完了。”

    夏肃年抬脚走出门,顺着走廊离开,很快走廊又悄悄跑过来几个人,刘辉吓得无处躲藏,只得向后院跑去,想从后墙翻出去报官,可是他还没到后院,就听到又有很多人进了院中,院中似乎有人醒了,屋内刚刚亮起灯,下一刻就灭了,刘辉惊恐万分,跑到后院看不清楚地形,一头栽进了水井。

    他摸着井壁,脚蹬在石缝里想爬上去,结果没到一刻,就看到井口火光冲天,他猜到发生了什么,开始呜咽哭嚎,却无济于事。那一夜,府中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以为小姐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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