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许耀
止不住的狂奔，
南沙穿行在车水马龙之中，
数次险些被疾驰的轿车撞翻，
跑到窒息，跑到呕吐。
足有几十公里的路程，
南沙硬憋着一口气，长袭足足六个小时。
当连接南湖与中心区的大桥显露在眼前之时，
天已经蒙蒙亮，
南沙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炸裂，
喘息如雷，双腿好似灌铅。
哪怕身子已经沉重到不行，还是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着。
他看见，
看见那大桥底下，
堆垒着数不清的瓶子，
那道身影，身着肮脏不堪的衣服，
许久未曾修剪的头发已经打结。
无论是他的双手，还是他的面颊。
都已经堆积了一层污垢。
他时而讪笑，时而蹦跳。
掰扯着脚下的纸板，似乎在做着有趣的游戏。
“耀阿耀”许耀是五兄弟中年纪最小的，
他天生就对打斗没什么兴趣，
相反的，他很爱读书。
文哥经常感慨，
他这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人，说不定能培养出个大学生来。
可就是这个最聪明的家伙，
此刻却是如同疯子一般惹人嫌弃。
这些年他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阿耀啊阿耀”
南沙一步步向前走着，
那个蹦跳的疯子，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疯癫戛然而止，
愣神的转过头来，
看着那道不断靠近的身影。
渐渐地，
眼窝之中，一汪热泪充盈。
他只觉得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他已经无数次眼前打晃，
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男人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可这次的幻觉，
却是那么的真那么的真
“哥哥”
许耀向前踉跄数步，
脚下一软，直接摔砸在了地上。
急忙撑起身子，他不想错过这难得的幻觉。
他想多看看那道身影，哪怕一切都是假的。
哒！
坚实的大手摁在肩膀上，
许耀那肮脏的身子猛地一颤，
这么真实的触感，这么逼真的幻觉
“阿耀！！是我啊！！南哥！！”
南沙痛嚎着，看着曾经的兄弟这般模样。
他的心中仿佛是在滴血，止不住的心疼。
丝毫不顾他身上的臭气熏天，
一把将其抱入怀中，久久不见松手。
那厚实的胸膛，那炽热的温度无一不传荡在许耀的心间。
他的心脏咚咚直跳，好似要破体而出，
“真真的”
泪水夺眶而出，
这些年所有憋在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哥！！哥啊！！啊啊啊啊！！！”
许耀拼命的嘶嚎着，仿佛想将一切的憋屈发泄出来。
曾经的兄弟，敬重的老大。
都没了全都没了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南沙。
他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见到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没日没夜的想象着有一天二人能够相见。
他有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喉咙，却只剩下一道声嘶力竭的嚎叫。
“哥！！南哥！！南哥啊啊啊！！！”
两年了，他一直未曾离开。
一直待在曾经每每烦躁之时，南沙都会带他来放松心情的湖边。
整整两年，他将曾经的自己彻底伪装，
成为了这个人见人厌的疯子，
他抛弃了尊严，抛弃了所有的一切。
等待着，期盼着，
只为了见到这人生中最后的一抹光亮。
他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个最为照顾他的哥哥。
唯有这个最厉害的哥哥，才能够再次点燃他心中的希望。
他不记得已经被多少人羞辱谩骂，
和野狗抢食，与流浪汉争夺地盘。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等待着南沙回来的这一天。
许久之后，
许耀从几近崩溃之中恢复过来，
疯癫肮脏的脸上，现出一抹清明：“南哥，我好想你。”
南沙心头一颤，泪水再次上涌：“哥在，哥以后一直都在。”
“南哥都没了，什么都没了。”许耀哽咽道。
南沙紧咬着嘴唇，几乎快要咬出血来，
良久之后，重重呼出一口浊气：“没事，有哥在。所有人欠下的债，都得还上。”
许耀对南沙极其信任，沉沉点头：“哥，我相信你。”
南沙抿了抿嘴，纠结了好一会：“我听八哥说你精神”
许耀抹了把脸道：“我不装疯，刘虎那个畜生不会放过我的。”
“你一直在装疯？！”南沙惊讶道。
许耀淡然一笑：“我相信你
一定会回来，一定。”
南沙看着许耀，眼神略有些复杂。
兄弟重逢固然是好事，
可许耀仅仅靠着一个念想，
就能从两年前开始布局，装疯卖傻到现在。
甚至连八哥都不知道他是装的。
四年
他的城府和头脑到底成长到了何种地步
“南哥，你既然能来这。八哥肯定已经把事情都和你说了吧。”
许耀淡淡一句，
却是让的南沙头皮发麻，
这家伙，连这一环都算到了吗？！
略有些惊悚的点了点头，
南沙眼中泛起一层杀意：“我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对不起文哥。刘虎这个畜生必须死。”
许耀正色道：
“如今我们两兄弟联手。我的头脑，加上你的本事。不会再有任何人拦得住我们。”
南沙咧嘴一笑：“看来我走的这几年，你已经成长到不得了的地步了。”
“南哥，所有人都在努力。我打拳不行，只能发挥专长做好智囊。我太相信刘虎他们，被他们摆了一道。现在你回来了，我们要让他们记住惹我们，没有好下场。”
许耀的眼中，满是阴狠。
一股透人心魄的寒冷逼来，
不同于南沙的霸道狠辣，
这是一种让人心悸后怕的冷，是一种无论如何都不能招惹的阴险。
“你有计划了？”看着气势凌人的许耀，南沙疑惑道。
许耀摆了摆手：“计划算不上，刘虎每隔几天都会派人来看看我，我不能走的太远。不过”
许耀招了招手，
带着南沙钻入桥洞之中，
潺潺的流水声回荡，
潮湿而又烦扰。
墙壁上，用石头画着一个个正字。
许耀笑道：“就是记录一下你离开的时间。”
南沙低头苦笑，
假若四年前，自己没有主动要求帮文哥顶罪。
文哥是不是就可以躲过这一劫，
而自己的存在，是不是也能遏制住刘虎等人的反叛。
在南沙追忆的过程中，
许耀已经从堆积如山的垃圾之中，
翻找出了一片用塑料纸粘合而成的手绘地图。
那张地图纵横交错。
甚至连街道上的建筑都一应俱全。
“这两年，我借着收垃圾的功夫，绘制出了这卷地图。南哥，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许耀捧着这卷完美的作品，笑道。
南沙一楞，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你全都记下来了？！”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也相信依照你的能力，肯定可以东山再起。
但你离开这么久，对于南安市的变化必然一窍不通，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
由于没法走远的缘故，
许耀的地图只囊括了南湖区。
但如此精密的记录，已经让的南沙赞叹不已。
许耀将地图放下：“这是南湖区所有的势力分布。当年南湖区算郊区，并没有什么势力出现。
可随着经济偏移，南安市打算把南湖区发展成第三大经济区域。因此，也滋长了许多帮派的发展。”
许安指着南湖区最中心道：“首先，南湖区目前最大的帮派，【五湖盟】。南哥你对他们应该也有印象。”
南沙点了点头：“【五湖盟】之前好像就是个小货色吧？”
“对，其实在你没走之前，【五湖盟】的盟主位置就已经易位。新的盟主叫杜威。商人出身。
他的眼光很好，在南湖还没彻底开发之际，就抢占了好几块重点开发的地盘。
靠着地理优势，再加上金钱上的招揽，融合了不少小帮派。目前人数在一千人左右。”
南沙认可的点了点头：“这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了，能在短短几年把【五湖盟】发展成这样，杜威的手段想必也是极其出色。”
许耀道：“排开位于中心地段的【五湖盟】，第二大的帮派既是最北边的【狂帮】，
这个帮派是一群外地来的打工人组成的，起初是来建设土地的工人，可由于开发商拖欠工资。
在一个叫刘小康的人的带领下，这帮人慢慢融合在了一起。【狂帮】的成立也吸引了许多孤立无援的外地人，目前人数500人左右，但一直保持着缓慢上升。”
天空泛起一丝鱼白，已经可以见到些许行人走动。
许耀向着阴暗面靠了靠，继续道：
“除了这两个南湖区最大的帮派，其余帮派人数层次不齐。多的有二三百，少的也就几十人。”
南沙咧了咧嘴：“你打算从哪下手？”
许耀双眸泛起一丝阴寒，手指点在了最南边的一处小地盘：
“【小刀会】！建帮只有一年不到，人数在30人左右。是一群辍学的青年组成的队伍。不论是人数，背景还是实力。都远远落后于其余帮会。
如今有你在我们想要侵占他们的地盘轻而易举。而且他们年纪尚小，很容易控制。有极大的概率收服
！！”
看着许耀炯炯有神的眼睛，
南沙心底有着说不出来的底气，
果然啊有个脑子好的规划好路线，
做什么都事半功倍！
只不过
“阿耀，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三十来人呢。”
许耀嘴角咧起一丝阴险：“杀一儆百，这群人我观察过，只是一群混迹在一起占地为王的瘪三而已。和正儿八经的黑帮还有些差距。
你只需要展示出你的实力，以最凶狠的方式打倒那么一两个人，我相信其余家伙绝对不敢上前。”
南沙面庞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这我还真是没想到。不过嘛说不定都轮不到我出手。”
许耀揉了揉耳垂：“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南沙摇头道：“肯定是你的方法更直接有效。但是我们的计划中，你得多加上四个人。”
“多加上四个人？”许耀略有些诧异。
南沙狠狠一笑：“嗯，四个不得了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