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接对暗讽
男子一身锦袍，头束发冠，拿着一把折扇，腰杆笔直地和王大壮站在擂台中央。
英俊的外表，潇洒的外形，只看外在气质，就将王大壮比下去了。
然而王大壮却没有任何不自然，也没有一丝自卑，依旧霸气侧漏的与其对视着，这倒是让台下不少人都为之赞叹。
良久，男子终于先动了，他向着四周的人群拱了拱手，做了自我介绍，算是见礼了。
原来他的名字叫周书才，是通州府衙刑名师爷周广福的独子。自小给通州城某真武世家公子当伴读，舞文弄墨已成了习惯。在对对子方面也颇有见解。去年的对联比试中，他虽未挤进前三，却也取得第五的好成绩，所以很多通州当地的文人雅士，对他还是蛮熟悉的。
不过，在周书才的身上，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他不仅有才华，还有功夫。
就在短短的四年间，世俗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九州鼎立的纷乱时代已经结束，现如今乃成天下三分。
原贤州王牧易统御灵州和部分贤州，并于樊灵城称帝，立国号为“东州”，建立东洲国。
原常州王百里言统御了通州、江州、益州等三大州，在江州的嵩天城称帝，立国号为“陵天”，建立陵天国。
原宁州王呼延浩邈统御了常州、迁州、宁州等三大洲，在宁州的永宁城称帝，立国号为“南宁”，建立了南宁国。
由于三分天下初立，为奠定大国基石，各方求贤若渴。于是广招有能之士，完善科举制度，广纳人才。其中，武状元考核便是其中之一。
与武林、方外修真层面不同，世俗朝廷虽说人才济济，却鲜少有如道门、真武世家的高手坐镇。即便千百年来世俗纷争不断，却也没有人敢破坏各个层面的规矩。毕竟若细分下来，武林与世俗完全属于两个不同的层面。若是擅自进入，那便是破坏规矩。往大了说，相当于打破了六界的制约，会受到天罚、人罚、神罚，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披霞宫在世俗层面动作不断，却也不敢打破世俗层面的规矩。否则瑶霜若想一统九州，只需只身横扫，便可蹬顶问权，根本无需幕后运筹。
周书才自小就向往那些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一心想要建功立业，被朝廷重用。然而他的心性狂躁、傲慢，对比他弱的人不屑一顾，而且总喜欢走捷径，擅用旁门左道。于是在他自信满满地去嵩天城参加武状元考试时，因大意而被对手击败。却在考官叫完胜负后，心有不甘，在对方疏于防范之下暗中偷袭，将其重伤。因此被朝廷永远取消了武状元考试的资格。若非他与某世家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就凭他的作为，朝廷哪里肯轻易放了他。所以，周书才就这样永远地与将军头衔失之交臂，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耻辱，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王大壮与周书才不同，他是去年才来到通州城的。而那个时候，对联比赛早已落幕。根本有没人会相信这个草莽状汉会有对对联的本事。
一通介绍后，周书才终于将视线转向了王大壮。在他看来，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莽汉根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废物。为了钱，甚至不惜丢脸上台装文人雅士，简直是不自量力！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面上还是对王大壮佯笑道：“初闻大壮兄自小遍览诗书，想必并非胸无点墨之辈。既然如此，我先出上联，兄台对下联，不知可否？”
他想一局定胜负，让王大壮一个对联也对不上来，直接滚下台去，省得浪费时间。
王大壮不了解周书才的心思，还以为对方终于重视自己了呢，这才想要先出上联，让自己对下联。于是道：“阁下客气，请出题。”
“承让了。”周书才“唰”地打开折扇，只是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释放出的刹那风度，不知牵起台下多少少女的芳心，完全是王大壮的莽汉形象无法比拟的。不得不说，周书才长得器宇轩昂，若是抛开他傲慢无礼的性格不论，还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茶楼，扇子轻摇，眼眸微眯，嘴角上勾间已有了对策。
“此时正值盛夏，大多数人喜好在此季节饮用绿茶，因为能消暑解渴，又能增添营养。神农本草经中曾写道：‘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既然绿茶如此之好，不如我就先以绿茶为题，出一个简单的上联。”
“请赐教。”王大壮无所谓的道。
周书才“啪”的甩手，合上扇子，指着那边的茶楼，出了上联。
“绿茶盛美酒！”
“雅座赛蓬莱。”
王大壮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下联。
周书才一愣，随即又出了一上联。
“为名忙，为利忙，忙中偷闲，饮杯茶去！”
“劳心苦，功力苦，苦中取乐，拿壶酒来。”
这次王大壮还是想都没想就对上了下联。一时间，所有人都被王大壮的才思敏捷给惊到了。方才听他说知晓对联的奥妙，还有许多人不信。现在看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好！为名对劳心，忙对苦，偷闲对取乐，饮对拿，茶对酒！好对，好对！”
台下有人忍不住赞了王大状一句。此人以往就和周书才不对付，认为周书才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奈何周书才无论是才情还是相貌都比他更胜，总是碾压他一筹，心中愤恨不已。现在见王大壮眨眼之间就将周书才完败，不由得喜上眉梢，甚是痛快！
周书才也想不到，他刚出完上联，这莽汉就对上了下联。若说第一联是他大意了，出得比较简单，王大壮不用思考就能答上，也无可厚非。可是第二联却上了难度，要是还想都不想的就对上，且如此对仗工整、平仄相配，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当真出人意料！
周书才心中冷哼，看还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接下来，我要让你知道，对对联不是你这种山野莽夫可驾驭的！
用扇子敲了敲脑袋，似在思考，随即目光落在三位夫子旁边挂着的一副丹青古画上，突然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第三联。
周书才嘴角上勾，看着王大壮阴测测地笑了笑。看你这次如何对！
“王大壮，前两联不过是我随口出的而已，第三联才是正当！”
“请出。”王大壮依旧是淡淡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完全因周围人对他的好评而洋洋自满。
“好！那就承让了！”深吸口气，周书才指着挂在墙壁上、画着龙、虎、猿三头灵兽的丹青古画，再次出了上联。
“墙壁上，一副古画，龙不吟，虎不啸，花不芬芳，猿不跳，暗笑蓬头武夫！”
王大壮蹙眉，周书才明显是在嘲讽他的相貌粗犷、蓬头垢面，当真是可恶！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上联听着简单，实际却不然。龙、虎、猿皆为猛兽，有生命特征。可到了画中就变成了静态生物，无生命，无气息。却静中有动。将静态物体变成动态物体简单，可若是将动态物体便成静态物体，再暗加讽寓对手的词语进去，就难如登天了。
这个周书才，可真是个贱人！
就连台下观众也是一顿抓耳挠腮，不知所答。
“即景生情，随手拈来，周书才还真是个人才，只是太过狂傲轻慢。不然的话，老夫还真想将他收为门下，悉心教导，想必将来定是个栋梁之才。”郑夫子突然对身边的两位夫子低语，无形中赞许了周书才一番。
两位夫子都深有同感地撼了撼首，不过心中却是不以为然。他们书院中随便拿出一位，都能甩这家伙好几条街了。
想了半晌，都没想出来，王大壮有些着急了。
“怎么样，对不上就认输吧！其实这也不怪你。这上联本就难，你对不上也情有可原。毕竟，你只是个武夫。”
说到这，竟然鬼使神差地指着正站在不远处、衣着破破烂烂的少年道：“就像那个乞丐一样，除了要饭出类拔萃之外，又能做什么？人嘛，就要做好自己的本能生计。是镖头，好好当你的镖头，护好你的镖。乞丐就踏踏实实的要饭，没事就练练口才，说不准还能要到点肉。勿学别人附庸风雅，岂不是贻笑大方？”
被周书才这般奚落，却想不出反驳之语。即便王大壮再憨厚老实，此时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咯咯作响。
“石亭下，半局残棋。马无主，车无轮，卒无兵营，炮无声，闷攻束手将军。”
一个不屑、鄙夷的声音传至。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方才被周书才调笑的乞丐缓缓地走到擂台前方，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出言不逊的周书才，似要刺穿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