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战后
“老，老爷子！”
当见到这苍老的面庞时，牛哄哄一惊，然后再也忍不住，热泪盈面。
老者正是伍凉夜。
扫了眼现场，伍凉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仅仅离开不到十分钟，队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四周到处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浮土，虫子尸体。
一副惨烈的景象！
“起来吧！”
伍凉夜把牛哄哄扶起，目光在焦土中游荡，找寻唐柔。
却在这时，唐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颤抖：
“伍前辈，伍前辈，是您回来了吗？太好了，大家有救了。
可是，可是我怎么看不见您？天黑了吗？”
“我在这！”伍凉夜来到唐柔身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牛哄哄则怔在原地。
“我瞎了？”唐柔声音更加颤抖。
她脸上血肉模糊，左眼珠连带着眼眶被削掉，右眼插着一块尖石，后脑也有几片刀剑碎片插入其中，脑袋前后全是血。
“伍，伍前辈，我瞎了吗？”唐柔伸出手，在面前胡乱的抓着，哆嗦地问道。
伍凉夜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知该怎么回答，唐柔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换做普通人，早就一命呜呼。
就算她是斗士，也眼瞅着活不成了。果然，唐柔稍一挣扎，嘴里就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血。
也许伤到了神经，她浑身痉挛似的剧烈抖动，身体向后倒去。
牛哄哄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摔倒。
“呵呵呵，瞎就瞎吧，反正要死了，死了也是种解脱。”
好似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唐柔突然咧嘴笑出声，只是脸上鲜血淋漓，反倒显得十分狰狞。
她笑了几秒，气息陡然弱下去，插着尖石的右眼突兀的流出泪水。
她忽然低声哭泣：
“伍前辈，我，我其实不想死，我爸妈还在洪武城，我想他们，我不想死，不想死！”
哭喊声越来越小，直至再无声息。
场中还活着的斗士，都怔怔看着这一幕，默默地，一言不发。
“哇啊！哇啊！”
一阵嘹亮的啼哭响彻天空。
“生了，生了，是个女娃！”
车内传出接生妇女的声音。
死亡与新生，交织在这片战场上。
伍凉夜把唐柔的尸体放到地上，蹲坐在旁边，取出酒壶喝了两口。
牛哄哄也坐在旁边，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颤抖的手却怎么也点不着烟头。
哐当！
车门被打开，活着的幸存者纷纷下车，几具死尸也被抬下车。
活着的人跪在死者身边，眼泪已经流干，神经呆滞，犹如木头。
“把死去的人埋了吧。”
黎老扛起铁锹，麻木的指挥着几个幸存者将死去的人埋葬。
“哇啊，哇啊！”
这时，接生妇女抱着新生婴儿也出来了。
孩子哇哇大叫着，周围的幸存者侧目看来，纷纷摇头：
“可怜呦，生在这样一个时代。”
“老天作孽啊！”
“苦命的娃，唉！”
母亲营养不良，没有乳汁，大家又找不到奶粉，一个小孩子，很难熬过生命最脆弱的阶段。
“把孩子给我吧！”黎老神情晦暗，哆嗦着手，接过妇女手中的婴儿。
站在尸体之间，黎老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孩子啊，你不该来这个世上，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
“哇啊！”
或许是太冷，也或许太饿，婴儿放声大哭。
“乖，不哭！”
接生妇女轻轻拍拍婴儿的后背，对着黎老一脸愁容道：“黎老，想办法找点奶粉吧。”
黎老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远。
战后伤亡惨重，普通人死了二十多个，斗士只活下四个，除了牛哄哄外，其余三人已是重伤之躯。
将一壶酒喝完，伍凉夜突然站起身，对幸存者们高声说道：“收拾一下，一会出发。”
眼前的景象很惨烈，但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幸存者们收起悲伤情绪，开始掩埋尸体，收拾物资。
伍凉夜则抱起唐柔的尸体，向街边的山坡上走去，准备把她埋葬在这里。
来到山坡后，却见到黎老满脸泪水，鼻涕横流，手上还拿着一块石头。
口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手上的石块对着地上的婴儿砸去。
砰！
伍凉夜一脚将石块踢飞，冷着脸道：“干什么？他可是你亲孙女！”
黎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盯着地面，歇斯底里地颤声哭道：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没有奶粉，没有食物，只有怪物的世界，她会饿死的，会被吃掉的。
该死的世界！该死的末世！！”
砰砰砰！
黎老开始用头撞击地面，一下一下又一下，很快就头破血流。
半晌后，他突然抬起满是鲜血的脸，双眼空洞，宛若死人般自言自语道：
“我大儿子在出城时，被混乱的人群踩成了肉泥，小儿子就在刚刚，也被怪物砍掉了脑袋。
白发人送黑发人，很痛苦，可我有时又会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忍受饥饿，寒冷，也不用恐惧，更不用害怕虫子。
或许你们强者不明白这种感受，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死去，却无力反抗，那种感觉生不如死！
一切都是都是老天爷不给人活路啊！！”
“老天爷？这个世界从没有天道，人，需要自救！”伍凉夜说了一句，旋即把裹在棉被里的婴儿抱起，又将唐柔就地掩埋，看也不看黎老，转身回营地走去。
回到营地，孩子的母亲正四处寻找婴儿，甚至衣服都没穿好，就这么赤着脚在雪地中呼唤。
当见到伍凉夜手中的婴儿，她立刻扑过来，将婴儿紧紧地抱在怀里，哭泣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牛哄哄！”
见女子泪流满面，伍凉夜叫来牛哄哄，取出一块吞天雀肉，道：“把肉煮熟，混合着水做成糊糊装进罐子里，暂时没有奶粉，就先用糊糊喂食孩子，但记住，一次只能吃一点。”
吞天雀肉营养物质非常丰富，或许这些物质不是孩子最需要的，但绝对可以保障孩子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