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
记忆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涌向大脑，她有些怔愣，有些不真实的错觉。
苏晴脑海中努力搜寻当年那个少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酸，委屈，喜悦各种情绪一股脑的冲向心头。
她盯着郑一默，年少时的郑一默，头发略长，刘海总能半遮着眼睛，睫毛浓密纤长，眼神黯淡，身形修长却显单薄，气质有点像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
她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还特意跑到网吧去重新看了一遍《灌篮高手》。
已经很久不曾认真想过他年少时的模样了。
那个英俊少年和眼前这个俊逸卓尔的男子慢慢重合，苏晴的眼中一瞬间蓄满了泪，紧抿着唇不让它落下来，像是个倔强的孩子。
郑一默终于唤起了她的记忆，还没来得及兴奋，就看到了她这副热泪盈眶、又委屈倔强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苏晴低下头，短发遮住了半张脸，任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酸梅汤里。
房间里静的能听见两人彼此的呼吸声。
郑一默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是该保持沉默，如果保持沉默，不知道该保持多久。
匆匆抽出几张纸巾，正犹豫着是该递给她，还是直接上前帮她擦，就听见“噗嗤”一声轻笑。
苏晴抬头望着他，眸光闪闪，翘着唇角，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真是心盲眼瞎，这么久都没有认出你，你一定在心里笑话我吧，一默哥？”
郑一默：“”
他以为定要好好哄哄的，或者听她好好诉诉苦，抱怨几句，没想到她居然自嘲起来。
郑一默短暂的犹豫，试探着开口，“久别重逢，我可以抱抱你吗？”嗓音低沉悦耳，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苏晴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突然就不太想满足他，略带嗔怨，“你都抱过我好几次了”坐了几次他的车，还有在康复中心张老那里，确实抱了好几次。
“可是你都没有抱过我。”似委屈又似撒娇，跟他以往矜贵高冷的画风截然不同。
苏晴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索性不扭捏，便张开了双臂。
算了，久别重逢，确实值得庆祝。
郑一默以半蹲的姿势抱住轮椅上的苏晴，二人相拥在餐桌前。
孙姐端着米酒圆子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苏晴闭了闭眼，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夹杂着红酒的味道，清冽而醇厚，沁人心脾，她感受着身心的放松与平静。
本以为这个拥抱就是个简短的仪式，谁知却感觉郑一默加大了力度，头也深深的埋进她的颈侧，温热的呼吸打在脖子上，有些痒。
夏天的衣服都比较薄，俩人都穿着简单的t恤，苏晴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和来自他身体的滚滚热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心突然蹦出两个小人开始吵架。
一个说：“他这个姿势不累吗？还要抱多久？”
另一个说：“你又不累，你着什么急？”
一个说：“这么亲密的拥抱，如果被他另一半知道，会不会不太好？”
另一个说：“好不好他心里没数吗？你操什么心！”
一个又说：“得有一分钟了吧，待会被孙姐看到了，不好。”
另一个又说：“啰嗦这么多，不想抱，你倒是推开他呀！”
苏晴眨了眨眼睛，这个男人怀抱坚硬又有安全感，很舒服。心里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默哥，孙姐做了米酒圆子，要不要来一点？”
郑一默终于松开手臂，没有站起来，换了个姿势蹲在她的轮椅前，略抬着头，眼底尽是笑意，“你记起我，我太开心了，刚刚差点睡着了。”
苏晴：“”
不会吧大哥，你一开心就把我当抱枕了？
被当作抱枕的苏晴，觉得这位大哥的气质突然变了，变得有些接地气。
孙姐再次进来，只是送米酒圆子，不想打扰二人，便借口吃多了要出去消食，提前离开了。
郑一默拿起碗给苏晴盛圆子，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特别好看。
苏晴一时被他的手吸引，没有提醒他自己不能沾酒精的事，心想沾一次也没什么，久别重逢也算是人生一大喜事，谁知接过碗来，却是只有圆子，没有米酒。
郑一默给自己盛了一碗米酒，“你不能沾酒精，只给你圆子，快吃吧，一会粘到一起了。”
苏晴眨眨眼，想争取一下，“其实米酒一加热，度数很低的，陪你喝一点没事，我也好久没喝酒了。”
郑一默喝了一口，眼底透着笑，“味道确实不错，你馋这个？”
苏晴微楞，摇摇头，“我不馋，就是想陪你喝。”
郑一默眸子黑漆深邃，“不馋就先不喝，等腿彻底好了，再陪我喝，你想喝什么酒都可以，想喝多少都行。”
苏晴：“”
感觉自己像个酒鬼是怎么回事，我只是想陪你而已，我不馋酒啊。
苏晴转移话题，“阿姨身体好了吧，她跟你一起回国的？”
郑一默表情微敛，“她身体没事了，后来再婚，嫁给了一位华裔，以后定居美国不会回来。”
苏晴只记得当时他说妈妈生病了，要出国看病，并不知道他父母离婚的事，觉得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不好继续下去。
郑一默却洞察到她的心思，做出解释，“当时遇到你时，我的家庭发生了重大变故，妈妈得知爸爸出轨，她本来就有抑郁症，后来越来越严重再后来他们离婚，我就陪她去国外治疗，走的很匆忙。”他几句话解释了自己当时的处境。
苏晴想起自己在美国的妈妈和那个提供了一颗精子却从未谋面的爸爸，陷入了片刻沉思。
“想什么呢？”郑一默打断她。
苏晴回神，“想起了我妈妈和那个从未谋面的爸爸。”
郑一默了解她的家庭情况，“你还有我，以后我不会再走了。”
苏晴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只当是安慰，觉得此刻心中温暖。
他俩都是q市人，少时相识，断了联系十一年，又在s市的医院偶然重逢，苏晴认为这是上天可怜她亲情缘稀薄，眷顾她，特意这样安排。
她觉得走了个‘老公’，来了个‘哥哥’，老天对她不算薄。
如果他早一点出现，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子可惜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她不想做任何假设。
她可能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对年少时的郑一默是什么样的感情，被搭救的恩情？情窦初开时的朦胧爱情？又或者他正好弥补了她极度匮乏的亲情？也可能三者都有，但她不想深究，无论哪种感情都是弥足珍贵的，她都会好好珍惜。
只是一想起他曾看到她被陆航求婚，却没有出现，苏晴的胸口就像堵了东西一样，莫名其妙的发闷。
‘也许只是顺路来看看我过的好不好，不枉我心心念念了他十一年。’苏晴这样想。
短暂的心里路程，她已经把郑一默放到了亲人的位置上，从此以后，她有哥哥了。
郑一默并不知道她想法这么复杂，他的开心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情绪的转变，带动俩人话也多了起来，相谈甚欢。
后来两人聊了各自的求学和工作经历，只谈成绩和趣事，不提苦楚与艰辛。
苏晴得知他在国内很多地方都有投资，包括这个疗养院和蒙山康复中心，心中很是震惊。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为了不影响苏晴的睡眠，郑一默只得依依不舍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