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量鲜血离体的感觉会让人生出无端的害怕。
许梦蝶痛的直掉眼泪，站不稳。
她不得不靠着树缓缓坐下，闭上眼睛。
流血真的好痛苦。许梦蝶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扎的是股动脉这会儿大概就翘辫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梦蝶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不肯转动，头脑昏沉隐隐胀痛，手脚冰冷发麻，隐隐抽搐。
抽痛伴随着强烈的恐惧，使她再也无法安静地流血，这痛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好了吗……”许梦蝶浑身发抖，艰难地看向灵兽。
灵兽摇摇头，果子已经变黄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变红，许梦蝶还得继续放血。
失血过多带来的无尽的惶恐压倒了许梦蝶——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许梦蝶眼前出现了重影，她快休克了，她会死的，脑子里乱乱的，她徒劳地张开嘴想喊些什么，却连嘴唇都控制不了。
&34;啊啊啊啊——&34;濒死的痛苦代替了理智，许梦蝶无比惊恐地意识到：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求生欲使她费力地按住伤口，可无济于事。疲惫和痛苦让许梦蝶蜷缩着，渐渐合上了眼。
她要死了……
眼泪也干了，即使怕的要死，也流不出来了。
世界突然黑暗，许梦蝶微弱的呼吸消散。
恍惚间，好像有湿热的东西贴上了额头。
叶薇意识渐渐清晰，听见水声滴答。
缓缓睁开眼，模糊的白光散去，入目是上方开了个口的溶洞。
突然一只手指粗细的蓝色小龙飘到叶薇眼前。
“主人你醒啦！”
叶薇一瞬间拾起警惕心，接着发现这声音来自识海。
似乎意识到刚刚语气不对，小龙迅速调整说法：“咳咳，铲屎官，是朕啊，朕救了你。还不快快磕头谢恩。”
叶薇将信将疑，没理小龙夹带私货的说法，在识海里问道：“你真的跟我契约了？我昏倒前听你说自己是玄冰神龙又是怎么回事？”
玄冰神龙摇头晃脑：“当然，而且是本座主动契约你的。你的体质让本座倍感舒适，既然你当时虔诚奉献出了自己的血液，那本座当然不能让信徒失望了。”
叶薇动了动身体，撑着身体缓缓起来，又问：“玄冰神龙是九阶灵兽，早已在大陆绝种，怎么会出现在青木森林？”
玄冰神龙摸摸肚子：“本座哪知道，我只是个蛋！等我有意识时，就是朕的小弟在养着朕了。小弟说它是在湖底捡到本座的，我是湖里最亮的蛋！”
叶薇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好吧，那许梦蝶人呢？我们现在又是在哪儿？”
“那边呢，我给她也喂了一颗果子。”玄冰神龙指指树下。
叶薇转身望过去，只见黑漆漆的树根上靠着一个人，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像是才苏醒一般，争先恐后地往她鼻子里钻。
“许梦蝶！她怎么了！”在她昏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她没事。只不过失血过多。她快死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把她给冻住了，还喂她吃了红玉果，要不了多久她就醒啦……”
玄冰神龙话还没完，就见叶薇拖着伤腿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树下跳去。
“梦蝶……”叶薇抚上许梦蝶苍白的小脸。
“喂喂喂，受伤的是她，你哭什么？“玄冰神龙不解地晃着尾巴，许梦蝶不是还没死吗？人类的真的很难懂。
叶薇掉着眼泪，把许梦蝶抱在怀里，像抱了一坨冰。
许梦蝶上半身中衣松散，已被冷汗浸湿发凉。袭裤高卷到腿根，下摆沾了血，变成暗红色。大腿内侧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被冰封着，而伤口两边的肉向外翻，早已发暗发白没有一丝血色。
原本瓷娃娃一样的人，如今像是干尸一般僵硬冰冷。
叶薇的感觉自己的心坏了，仿佛肉被绞着，拧着劲儿地揪心。
她痛坏了。
从没有人不惜性命保护自己，许梦蝶是第一个。
叶薇用脸贴着许梦蝶的脸，心疼地说：&34;你怎么这么傻啊……&34;
叶薇闭着眼平复着内心，一颗颗眼泪不受控制，像失了闸一般宣泄而下，顷刻间沾湿许梦蝶的脸庞。
几天前她很难想象自己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流泪。
母亲走时她没哭，被一路欺负着长大她没哭，被赶出家门她还是没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在认识到自己也会被守护的当下，却像是从前受过的所有委屈突然迸发，连同上辈子的眼泪一起，止不住地落下。
叶薇让玄冰神龙化开许梦蝶伤口上的冰，取出药粉布条为她包扎。又费劲地够起地上的衣服，盖住许梦蝶，将人拥进怀中。
叶薇轻轻为她拨开湿冷的头发，把手捂上去，试图让许梦蝶暖和起来。
“你要是醒来，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怀疑你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照顾你，对你好。谁对你不好都不行。”叶薇低低的声音响起。
叶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许梦蝶有那么深的执念。
这人突然闯入她的世界，像台风，像暴雨，像雷电侵袭。
轻而易举地触动她早已尘封的眼泪与感情。
从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人和自己有很深的牵绊。
她恨，她怕，她怒。
她不想被任何人羁绊，她不应有弱点。
可她无法痛下杀手。
许梦蝶就像上天安排好的，就像狡猾的狐狸有柔软腹部，恶毒的蛇难逃七寸，凶狠的狼被扼住喉咙。
天道给了叶薇一身天赋，又用一根并不算粗的绳索拴住她。
时也，命也。
蛇有七寸，龙有逆鳞，人有软肋。
仅仅看着许梦蝶受伤都能引起如此剧烈的生理疼痛，叶薇已然明白，自己此后的弱点，有了许梦蝶。
两个伤员相依为命，沉沉睡过去。
许梦蝶清醒时，发现自己窝在一个温暖的怀里。
叶薇长手长脚，把自己整个人都团进身体。
叶薇沉沉睡着，她的睫毛垂顺，温柔地在下眼睑投出一片阴影。
她脸上流下了眼泪干涸后的沟壑，在这张有些丑陋的脸上，并不好看。
原文中一次泪都没流的铁血叶薇，哭了？
因为看见自己这幅惨样吗？
许梦蝶不知为什么，有点想笑。
叶薇脸上脏兮兮的，可真丑。可许梦蝶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很安心，还有满满的对叶薇不知名的信任和依赖。
她之前一直认为，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叶薇，是因为叶薇是自己喜欢的人物。
现在想想这不有些莫名其妙嘛，穿越以后，再喜欢的纸片人也是陌生人，以她的性格，怎么可能第一次见就带人回家？
但是现在许梦蝶觉得自己喜欢的不只是纸片人叶薇，还是如今这个活生生，会哭会笑会丑不拉几，敏感多疑却依旧善良的叶薇。
她抬手点了点叶薇脏兮兮的鼻子，露出一个笑来——
我们都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