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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仰天大笑出门去 吾辈岂是晋朝人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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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儿听见赏儿说话,她也不起身,身体还是保持着背对着赏儿的姿势,既然是要装睡,当然是要把戏给做足了。

    赏儿轻手轻脚地走到萍儿的身后,呼出的香气打在了萍儿的耳朵上。

    只听见赏儿轻声道:“别装啦~我知道你醒了。”

    赏儿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也不走开,她想看看面前这个小女娘到底还能作出什么妖来?

    萍儿好歹也是侍奉过圣上的,脑袋转的快不快可是取决于身家性命的,萍儿知道赏儿是在诈她,既然是要装睡,那肯定是要装睡到底的,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萍儿才来杜府没几日,就把宫里的小心思都用在了这上面,主子能容她,赏儿可容不得,圣上赏的女婢又如何?她虽是战俘,但也是圣上赏的,既然都是奴婢为人所用,就不分一二,也不分贵贱高低。

    萍儿又不傻,她知道与她同在榻上睡了几日的小女娘,也不是个好惹的,她只想偷摸歇一歇,怎么就好像犯了大忌似的呢?静观其变,她才不会动呢!

    赏儿见她不动身,心想真是个傻子,给了台阶也不知道下,这声&34;别装啦,我知道你醒了&34;可是比进门前说的那句话听着温柔多了。

    赏儿等了片刻,见她还要装睡,根本就不搭理她的茬儿,再这么耗下去,耽误的可是她的时间。她总不能回了主子,说这个丫头醒了但是装睡不想干活儿吧?

    赏儿道:“你是皇宫出来的,也是服侍伺候过当今圣上的,我不信你真的粗手笨脚,来了没几日,就能自个儿把自个儿给绊倒了。”

    赏儿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心道:“台阶又给你铺了几层,你要是再不知道下,可就真的有些不知好歹了。”

    萍儿听完这句话,心里泛起了嘀咕,心道:“我何时这般蠢钝啊?何时做了这么明目张胆又不讨名声的事情啊?”

    赏儿见她不动,心想是不是方才说的那句话,有点太自作聪明了些,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把别人的小计谋看的那么透彻,就相当于跟对方撕破了脸,日后还怎么相处啊?所谓是看破不说破嘛。

    再说了,主子们也都是好说话的,也不喜欢家仆们私底下的关系不和谐,这又不是皇宫,争什么宠啊?平平淡淡就是最好的了。

    赏儿脑子也聪明,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娘就是不动身,一计不成就再生一计。

    “哼!”

    赏儿故作生气的哼了一声,怒道:“你也别再这儿给我摆谱了,我也不是吃软饭的,同是伺候人的,你也比我高贵不了多少!你少在这儿给我摆脸色了,给你台阶你不知道下,就休要怪我无礼了!主子让我过来瞧瞧你醒了没有,你要是再给我装腔作势,我就回了主子去,说你偷懒,说你耍花招骗人,说你欺君罔上,看圣上砍不砍你的头!”

    萍儿可经不起这一诈,她腾的一下坐起身来,斜了一眼赏儿,道:“呦!瞧把你厉害的,有本事你去告我啊!我还要说你造谣于我,竟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在我的头上,我何时故意跌倒了?你说,你说啊!”

    赏儿初见萍儿时,见她纤腰之楚楚兮,云堆翠髻,樱桃小口,行动如弱柳扶风,话也甚少,以为是个温柔俏佳人,没有想到脾气竟然这般大,赏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娇俏的面庞上两魇生愁。

    赏儿定了定神,道:“萍儿阿姊勿要生气,赏儿只是浑说的,莫要当真,既然身体已无大碍,不如早早起身服侍主子去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简单的道理萍儿还是知道的,她也看出其中道理,见赏儿面露难色,知道是她故意诈自己的,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罢了。

    “赏儿阿姊,你我年纪相仿不分姐妹,你要叫我阿姊就是折煞我了,既然是要服侍主子,容我整衣敛容,阿姊稍等片刻。”

    赏儿微微点头,站在一侧,便不再说话了。

    哎!单纯的赏儿啊,她怎么可能会知晓,与她同在榻上睡了几日的女郎,竟是个男儿身呢?

    萍儿既是张懿祥啊!

    吾大为惊奇啊,这么荒谬的事情,就跟白日做梦一样,简直就是荒诞不经!对,这就是张懿祥的内心活动。

    好吧,其实张懿祥是有意跌倒的,他莫名其妙的魂穿到了晋朝,还是个女儿身,他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接受这么荒谬的事情呢?

    其实错也不在于他,逃避本来就是人的本能,但是迎难而上才是本事。

    人之所以会选择逃避,正是因为当下的事情失去了掌控感,已经到达了他能承受的负荷的极限。

    张懿祥只是想跌倒磕一下脑袋,又或者是再睡一觉,就像前两次一样来去自如,也许一觉醒来就能回去了呢?回到属于他的那个年代,谁知道他睡了醒,醒了睡,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日,死活就是穿不回去嘛!

    一个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朝代的人,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逃离,这就是人的本能,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本来他的心情就烦闷的很,结果又被府上的女婢误会,以为他是偷奸耍滑不想干活,张懿祥好歹也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活在人人平等,打破糟粕的年代,他怎么可能接受的了古人的生活方式呢?

    张懿祥魂穿过来的时间,恰巧赶上晋国讨伐吴国大胜还朝之时,司马炎一高兴,便赏赐了一些女婢于几位重臣。他醒来的时间,恰巧是在辇车里,他是被牛辇车给颠醒的。

    张懿祥的笔记本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他没有写过的小说章节,他本来就以为是在做梦,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情当成一回事,梦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这次醒来,他在牛辇车里,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位妙龄少女,梦中梦,不是做梦,还会是什么呢?

    还有一个原因,让张懿祥觉得现下发生的事情不是现实,而是在做梦。

    张懿祥小说的名字叫做《鲛绡》,鲛绡是指鲛人所织的绡,也可以称其为薄纱,透过薄纱看到的东西,皆是虚幻的、飘渺的、不切实际的,也可以是美好的、朦胧的。

    在张懿祥的小说里,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生活作息、日常服饰、日常用品、日常说话方式等,都是他考证过的。

    但是小说里其他的角色却是他编出来的,也就是说,羊子虎、杜七月、赏儿、小银狐都是张懿祥为了写小说杜撰出来的,根本就是几个不存在的人物。

    不过狌狌倒是真的,也确实在《山海经》里有过记载。

    一般来说,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出现这么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靠着简单的逻辑推理,都会觉得这是在做梦了吧?

    说好的主角光环呢?不行!键盘拿过来,改稿啊!必须改,往死里改!

    张懿祥要是魂穿到了男郎身上也就罢了,战乱年代方可报效国家,食军禄,也不必在此长叹,也不必叹息大丈夫之身无用武之地。

    就如关羽所云:城虽破,尤死而已。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陨名可垂于竹帛也,有何惧哉!

    可偏偏是魂穿到了这具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小女娘身上,幸甚至哉,虽是女婢,伺候人也无妨,毕竟服侍的是张懿祥自己写的小说里面的人物,杜家如何,杜七月又如何,他还是知道的。

    张懿祥花了几日的功夫做心里建设说服自己,就当二十一世纪是蜀国,也学古人来一个乐不思蜀,乐而忘返。

    张懿祥是一个天生的乐天派,现下这种情况,他如果不放宽了心态,又能怎么办呢?

    张懿祥很少看电视剧,也很少看小说,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面,编剧常常写现代人穿越到了古代,古代人又穿越到了现代这种故事情节,他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但是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也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啊,换谁都需要冷静冷静,好好想一想了吧?

    晋灭吴大胜还朝,杜预没有在第一时间回杜府,羊子虎也随兵讨伐去了,这些消息也是杜七月后来才知晓的。

    几月未见自己的阿父,又几月未见自己的心悦之人,杜七月满心欢喜。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杜七月虽然是个女郎,不涉政事,但她也忧国家之危亡,哀民生之多艰。

    杜七月听说晋军还朝,本来是想去迎门的,等了几日也未见阿父回府,还以为杜预以身殉国了。

    杜七月正在闺房中黯然伤神,杜预就差府里的奴仆回了话,道:“小女莫惊慌,阿父身无恙,几日归,勿牵挂,去羊府,视令郎。”

    杜府离羊府并不远,杜七月乘着辇车不过片刻也就到了。

    杜预只是叫杜七月去看看羊子虎,但是并没有说羊子虎如何。

    杜七月聪明伶俐,知道这次打仗,能回之人也未必是一身干净,羊子虎是个武将,又是个少年将军,身上养着伤痛也属正常,只要人能回来,她便心满意足了。

    阴差阳错,杜七月去羊府的时候,恰巧赶上萍儿来杜府服侍,又恰巧张懿祥魂穿到了萍儿的身上。

    张懿祥被辇车颠醒,坐在辇车中目瞪口呆,不知所以然,安慰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到了杜府才忽然间恍然大悟,觉得事有蹊跷。

    张懿祥初到杜府时,前脚刚迈进杜府,后脚还留在门外,就被府里管事的门房指派了活计,让他给庭院中的盆栽浇花,说是已到初夏,花儿都得好生将养着,养花也是养神,主子们看着喜庆。

    张懿祥知道自己是谁,姓甚名谁,又从哪里来。

    但是杜府里的奴仆们,却对张懿祥一概不知,只知道这个面庞娇媚,身段婀娜的小女娘是从宫里来的,要是让奴仆们知道,他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还不反了天啊?

    张懿祥动了些小聪明,假装绊倒自己,就在榻上躺了几日。

    这几日,他从未见过杜七月,杜七月也是回到杜府的时候才知道,萍儿是圣上赏来伺候她的,今儿才算是第一次见面。

    张懿祥没有沉住气,在赏儿面前做出这般不符合女郎的行为,他也无可奈何,这具新的身体,他还是需要些时间再适应适应的。

    张懿祥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穿越是第一次,做小女娘也是第一次啊。

    他的小说虽然是揣摩着女生的心思写的,但他又不是真的女孩子,描眉画鬓,搽脂抹粉的事情他可做不来,刚刚跟赏儿说的整衣敛容,也是一种缓兵之计罢了。

    萍儿虽然是个奴婢,身份不高,但好歹也是皇宫里的人,出宫也是带了些随身物品的。

    张懿祥跪坐在铜镜前,看着案桌上放着的几个小木盒,竟然不知道如何下手了,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太笨了,搪塞的理由都不会找,怎么挑着自己的软肋来啊!

    赏儿见张懿祥迟迟不动手,就走到张懿祥的身旁,道:“看来萍儿阿姊的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好呀,让赏儿来帮你吧?莫要再耽误时辰啦。”说罢,拿起一个梳篦替张懿祥梳起头来。

    张懿祥躺在榻上这几日,从未照过镜子,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铜镜中的自己,不禁暗自惊叹起来。

    张懿祥望着镜中的自己,看的竟然有些呆了…

    镜中女郎冰肌如玉似粉黛,嘴唇娇小红润,眉毛细细两道深至鬓中,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头上梳着两个挂耳的发髻,脸上竟然还挂着两个小梨涡,牵一牵嘴角,小梨涡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瞧年纪约莫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甚是可爱呀!

    张懿祥活在二十一世纪,知道这个年纪的女生正是上高中的时候,她们每天没日没夜的苦读,只是为了最后能考上理想中的大学,给自己谋个出路,她们有着上不完的自习课和写不完的作业题。

    甚至有的学校,还对女生的发型和着装有着严格的要求。别说是留长头发了,就是涂点带颜色的唇彩,都是要被老师说的,一个学校放眼望去,近视眼也不少吧…

    张懿祥没有想到,原来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晋朝,这个年龄段的女郎竟然是长这个样子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啊。

    “哎呀~”

    张懿祥轻叹了一声。

    这一声轻叹,不是感叹自己魂穿到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娘身上,而是感叹自己还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了。

    “萍儿阿姊怎么了,赏儿弄疼你了么?”赏儿软软糯糯的声音飘了过来。

    张懿祥轻轻摇了摇头。

    他的小说里虽然写了赏儿,但是却没有写赏儿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他一直是把赏儿当成一个配角写的,甚至还把赏儿写成了战俘。

    所以张懿祥对赏儿的外貌、身段和日常穿着的服饰,一概都没有详细介绍过,甚至连她的年龄也从来没有细说过,他没有想到,原来赏儿也是一个小美女啊。

    张懿祥悄悄盯着铜镜中的赏儿…

    赏儿长着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两条细细的眉毛长入鬓,身条细长,与她一样,梳着两个挂耳的发髻,年纪确实也如他说的那般,与萍儿相仿。

    “你我年纪相仿,日后便不用姐妹相称了吧?不必如此生疏。”张懿祥道。

    他魂穿过来才几日,虽说是个女儿身,思维方式却还是个男人,互相称呼姐妹会不会太奇怪了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说清楚,天天姐妹来姐妹去,鸡皮疙瘩都不够他掉一地的。

    “嗯。”

    赏儿轻轻应了一声,浅浅的笑了笑,哎呀,不笑不知道,原来赏儿还长了一对儿小虎牙。

    赏儿帮张懿祥梳妆完毕,让他跟在身后,朝着杜七月的闺房走去。

    张懿祥在自己的小说里写过杜府大概的样子,但那毕竟是文字,并没有直观的感受,既然眼睛看不到,那就只能用想的了,至于把杜府想成什么样子,就看各人的审美了。

    张懿祥没有想到,真正的杜府与他脑子里想象的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在写杜府的时候,是参照着现代四合院的样子想象着写出来的,但是当他真的走在杜府的庭院中才发现,古代的建筑与现代的建筑并不相似,如果按照样板模拟建造出来,也不一定能一比一的做到还原,毕竟有些雕刻也太过繁琐了。

    杜七月的闺房离她们住的房间并不远,张懿祥还在意犹未尽的功夫就走到了。

    “主子。”

    赏儿作了一个揖。

    张懿祥也照猫画虎,照葫芦画瓢的学着赏儿作了一个揖。

    “嗯。”

    杜七月倚着凭几正在看竹简,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赏儿轻轻摆了摆手,意思是让张懿祥跟着她,让他站至杜七月的身侧候着。

    张懿祥又没有伺候过人,根本看不懂赏儿的手势,也看不懂她的哑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赏儿有点着急了,拽了拽张懿祥的衣摆,想要趁着杜七月低头看书的功夫,赶紧把他推到杜七月的身后去。

    “你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

    杜七月突然抬起了头,见她微微颔首,笑吟吟地问道。

    杜七月不抬头还好,这一抬头,着实把张懿祥给吓了一跳。

    赏儿本来就有些着急,心里纳闷宫里来的萍儿眼色怎么这么差劲?难道是因为在宫里不懂得怎么伺候人,才拨给自家主子的么?

    赏儿还想再拉一下张懿祥的衣摆,杜七月就把头给抬起来了,也把赏儿给吓了一跳。

    张懿祥瞠目结舌的盯着杜七月的脸,一个赏儿怎么能够用呢,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动他了啊!

    瑶瑶?杜七月的脸为何是瑶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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