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雪女
小雪分了神，被李道长趁机用拂尘所伤，瘫倒在地。
可她却不顾伤势，不停地寻找那声音的主人，唯恐自己妖的身份连累了华润。
华润没有上前扶起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温柔唤她娘子，而是站在那群拿着木棍砍刀对着她的人前面，同他们一样指责她。
“我没有…………没有害过人……”
小雪想支撑身子站起来解释，却被李道长再次打倒在地，一次又一次，执拗狼狈地想走过去告诉他，自己从未害过人。
华润和那群人一起朝她走了过来，手腕被绳索绑起来的时候，她还在一句句重复那句从未害人。
“我昨晚就已经可以视物了…………”
她的丈夫居高临下，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表情，接下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妖就是妖，果真都恶性难消！”
那一刻，除了失望，云游竟然在小雪眼里看到了一丝欣喜，即便被恶语中伤，她还是真心为丈夫复明感到高兴吗？
“真是只蠢妖！”云游听到望舒在身边这样感慨道，甚至有点怒其不争在里面。
“兄长，也信她是昨晚嗜血的妖吗？”
“我信不信并不重要，事实的真相才重要。妖固然可恶，可这道士不弄清楚前因后果，就随意将罪名扣在她身上，怕是会让真凶继续逍遥下去。”
众人还在喊着要烧了这妖孽，逼问她镇长儿子的下落，可云游见望舒依旧没有阻止事态继续发展的意思，反而眼神都停在那雪妖的丈夫身上。
“兄长觉得那人有蹊跷？”
“我只是好奇他到底爱不爱那只妖。”
云游轻笑一声，望舒蹙眉问：“你笑什么？”
“您…………也会好奇爱这个字吗？”
云游说这句话的时候，歪了歪头，故意凑近了望舒的耳侧。
望舒耳尖一痒，瞪了云游一眼，却不像之前那么反感他的突然靠近。
“他如此冷漠笃定地坚信自己枕边之人是恶妖，丝毫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而那女妖对此却毫无恨意，他们若是相爱，也恰恰证明了耽迷情爱的人，愚蠢至极。”
云游道：“如果雪女的确不曾害人，那她的丈夫确实不值得她这般的爱。”
望舒抬头看向他，问：“值得？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值得？”
“兄长……”
“什么？”
“别人如何我不知道，兄长是值得我付出所有的人，包括生命。”
周围嘈杂不堪，可云游此刻觉得整片天地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二人相对而视。
云游眼神纯粹，干净地毫无保留望着眼前这尊玉雕的石像，这次不是挑逗，不是戏言，更不是试探，字字肺腑，无关任何一种欲望。
纵然不是情人只是兄长，他也愿意为他生，愿意为他死。
所以这次云游也不奢望会得到什么动听的回馈。
下了凡尘的望舒，为数不多的柔和被消磨殆尽，内心始终不得平静，以往对云游这番真情表达，他可能会温柔回应，一笑置之。
现在的他只觉得云游情毒未尽，又在挑战自己的神经防线。
“胡言乱语！你我怎么能和他们一样比较？我不需要你的命，你和云昊别再给我惹麻烦，我便谢天谢地了。”
总是因为这些琐事恼火，望舒归咎于自己无法静心，可能来人间不仅仅是对云游的历练，也更是对自己的历练。
云游自知他又想歪了去，拿云昊出来挡自己的情，故而乖顺道：“兄长说的是，我们以后一定不再给您添麻烦。”
那些百姓在李道长的帮助下将雪女捆了个结实，为了以防万一，连李红娘和小伙计也被绑了起来。
云游二人依旧隐着身形，跟着他们来到了简易的祭台。
他们将雪女捆绑上去，举着火把，嚷嚷着烧死妖孽。而老镇长开始逼问自己儿子的下落。
小伙计被绑在下面，还不死心冲雪女丈夫喊着：“华润，你说句话啊！她怎么可能害人！你与他朝夕相处难道不知道她……”
“就是因为朝夕相处！”华润突然大吼，打断了小伙计继续劝阻的话。
这下连夸他顾全大局的王镇长和李道长也被那道愤恨之音吸引过去。
“昨夜…………就在昨夜，我的眼睛朦朦胧胧可以看清一些轮廓，我喜出望外地想告诉她，可她………却偷偷背着我出了门，我鬼使神差悄悄跟了上去，她忽然像鬼魅一样瞬间消失在空荡的街道上。我失魂落魄回到家，等了她很久很久，她终于回来，正当我想问个清楚时，她却端给我一个碗，里面………里面分明盛的是人血！”
华润絮絮叨叨讲完，说到最后的时候才敢看向被绑在祭台气若游丝的妻子。
雪女垂着头，一言不发，显然已经伤势很重，她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的无人觉察。
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子附和道：“怪不得，怪不得上次我觉得你给我家虎子的药腥味浓重，原来是人血！你这歹毒的妖女！”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连李红娘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王镇长听了昨夜华润说的血，老泪都要飙出来，赶紧催促李道长快点想办法让雪女交出自己的儿子。
“兄长也说雪女身上血腥味浓重，难道真是她？”
云游虽不明真相如何，但心中却偏向雪女，只觉得眼前人类丑恶自私。无论喝的是什么，总归是救了他们孩子一命，怎能如此忘恩负义。
望舒也觉得十分蹊跷，她为什么给那孩子和华润喝人血呢？
“也许………那血腥味不是来自别人，而是她自己。”
云游听望舒此言，心中也猜了个大概，如果猜测为真，这雪妖还真是活成了在世菩萨。
他正要出手救下雪女，却发现了愤怒的人群中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云游悄然提着珍珍的衣领来到了暗处。质问她：“你怎么也来看热闹？”
“云游哥哥，你们也在啊，我要去救老板娘啊！”珍珍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十分坚定。
望舒笑着问它：“你刚刚想怎么救？不怕被当成同伙抓起来？”
“那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云游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这偷奸耍滑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如此正义了？”
珍珍躲开云游，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看到老板娘保护那个妖的时候，想到我自己了，除了你们救了我………都没有人这样义无反顾相信我，保护过我！”
望舒听了，忽然有些悲悯眼前的孩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可未等他们出手，万里晴空忽然狂风骤起，众人纷纷举袖抱头，等回归平静以后，雪女竟然消失不见了。
云游护住望舒和珍珍，等怪异风沙过去，嘱托珍珍道：“你老实在此处等我们回来，别再擅自行动。”
珍珍懵了几秒，随即点点头，等回过神云游和望舒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