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望舒
望舒神君生了一双眉目含情的眼,平时却总是板着一张脸,天上的女仙纵然爱慕,也从未有人敢表明过心意。
不过神君心肠极好,十分热爱万物生灵。
有时去三界各处办公,还会带回来几只居无定所又灵性极高的小动物,交由那些爱好毛绒绒的仙女们教养。
这次去了趟人间,又带回来一头小鹿和一条小鱼。仙女们全都婉拒了那条看起来凶巴巴的鹿。
那条鱼倒是十分有灵性,自己早早化作了人形,是个孩童模样,惹得大家纷纷讨要,但小鱼却只粘神君一人。
望舒无奈,只好全养了起来,由于总是要看着那条动不动就顶人的小鹿比较麻烦,便直接赐了它人形,取名为云昊。
鱼生于水便取名为淼淼。
“神君这是何故啊?”
玉兔那个不怕死的私下给神君起了个天界饲养员的名头,不懂神君这日日说妖魔为世间最阴邪之物,却还是总带上来些妖魔鬼怪。
“你岂能将他们比作妖魔,都是未开化的可造之材,将来必能为我天界所用。”
玉兔抿起嘴点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淼淼生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望舒一直以为他是个女孩子,因而每次沐浴,总唤来女仙帮忙,吃穿用度也都是女孩用的东西。
女仙们开始以为望舒身为神君,自然是不能亲自照顾小孩,后来发现他对云昊的态度和对淼淼的吃穿用度,便明白了,神君以为淼淼是个女孩子。
仙女姐姐们都调皮得很,没有一个人告诉神君。
后来云昊嚷着自己也要穿粉罗裙,神君说你一个男孩子穿什么裙子?
云昊义正言辞道:“淼淼也是男孩,他怎么能穿?”
彼时望舒方才知道,整个神界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淼淼总归像个女孩名,后来便更名为云游。
不过天上资历老的仙女见了面还是打趣地唤他淼淼。
被养大的两个小动物,性格却截然不同。表面上云游喜静温润,云昊好动活泼。
但云游嘴皮子好,常常微笑着慢条斯理就能把云昊怼的哑口无言。
两个人虽然总是斗嘴,但一家三口还是相亲相爱的。
像望舒这种有着操心命格的管事神仙,却把云游养成了无拘无束的逍遥散仙,把云昊养成了四处打架斗殴的麻烦精。
“罚夫诸去四戒阁,三个月。”
望舒只要生气了便唤他原身,而不是名字,他特意抬高了后几个字的音量,让云昊压下了想反驳的心思。
几百年来最多罚他在四戒阁禁足十日,看来这次是气的不轻。
这四戒阁也是专门为他建立的,戒酒戒食戒欲戒语。
“看我们云游多大的派头,能让神君亲自为他建阁。”
这是玉兔曾经感慨过的话,云昊气得翻白眼,回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神君这次是真的发火了,竟然罚了他这么久。”
一旁的云游眼神晦暗不明道:“谁让他碎了神君的宝贝呢。”
云昊被天将请了下去,望舒也随后离开了悲天殿,玉兔这才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云游想着云昊临走前给玉兔打的眼神,轻笑:“小玉姐姐,这次你可不准偷去送吃食给他。”
“我可没这个胆子。”玉兔连连摆手。
可第二日入夜,云游自己却隐去身形提个食盒入了四戒阁。
云昊靠在柱子上见云游带着吃食来了,忙站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
四戒阁戒语只针对云昊,他无法出声,用手比划着,相处五百年云游也能懂个七七八八,应该是说:“小爷我就知道,还是你够意思。”
阁内除了几根柱子,空无一物,四壁朱红,看着冷清又瘆人,云昊应该是饿极了,吃得极快,毕竟这只鹿平日里可是无时无刻都要进食的。
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夫诸还是饕餮。
云游蹲下身,看他吃的忘乎所以,还能形象优雅,不愧是是神君养大的。
“你这次总算办了件好事。”
“好事?看来那坛酒是别人送的啊,我还以为你送的呢,他那么宝贝。”
云昊边吃边比划,云游接着他的话说:“怎么,所以是你嫉妒我,才把酒坛故意弄碎了?”
“胡说,小爷我是感觉那酒坛从未在天界看过,才一时好奇,结果刚拿起来,神君就进来了,吓得我一个手抖才碎了它 ,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至于这么宝贝吗?”
云游站起身看向阁外,喃喃自语:“是啊,至于吗,明明从不饮酒的人……”
神界以日月为尊,自烈阳宫无人主持后,便由望舒全权接手了这神界大小事宜。
那时的望舒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身边除了玉兔能叨叨两句,可谓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直到夫诸和云游的到来,他才活得有些生气。
望舒想着像夫诸这种上古神兽,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定对天界大有裨益,结果第一次带娃,失了分寸,养得过于娇纵了,可养了这么大,又不好扔了。
至于云游,只有望舒知道他不只是一尾鱼。
三界之内,能在望舒神君床上打滚的只有夫诸和云游,当然,云游可没有这么干过。
神君对夫诸那是父亲对孩子,兄长对弟弟。可云游发现,神君如今有了其他在意的人。
平日里望舒抽空便会去悠闲泉边找云游下棋饮茶,可近日,云游却鲜少见到他的身影,问了玉兔,玉兔只说神君这些日子时常去雨金庭闲坐。
玉金庭平时只有寥寥几位女仙照看奇花异草,望舒事务繁忙,无缘无故去那里做什么?
云游去寻,踏入雨金庭,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大片流光牡丹簇拥的长亭。
亭下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模样霸道张狂,对着望舒却露出一副极为温柔的表情,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格外刺云游的眼。
他正欲上前扰了这和谐,却见那黑衣男子起身递给望舒一个方盒,便踏云离去了。
竟不是天界中人?他周身的妖气横生让云游心生疑惑。
“云游?”
望舒回身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云游一副怅然。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寻你。”
“找我可有事?”
“乐风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种唤君子香的茶,送予我了。你素来爱茶,便想着与您一同品尝,可如今见神君一身酒气,想必也不需要我的茶了。”
那酒是谁赠予的一目了然,云游吃味儿,说话一时失了分寸。
望舒没和他计较,反而问:“你可看到了什么?”
云游见他将那盒子小心收起来,有些带刺地问:“神君有什么不想我看到的吗?”
望舒皱了皱眉头,随即冷冰冰道:“没什么,走吧。”
换作旁人这般语气对望舒,怕是要罚去扫天门了,可对于从小养大的崽,也仅仅在脸上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悦。
云游自觉失态,神君与谁结交自己本就无权干涉。
“哥哥可是生气了?”
望舒一怔,这个称呼仿佛把他拉回了几百年前,小小的人儿非粘着他叫哥哥,玉兔教云游要称望舒为神君,云游也不予理睬,最后望舒无奈也就由着他了。
但随着云游渐渐成长,这个称呼望舒也就不许他再叫了。
可听到哥哥二字,望舒脸色还是缓和了几分,无奈道:“没有,你不是说有好茶与我同品吗?”
“嗯。”
云游笑了,他知道望舒看着冷心冷情,实则耳根子很软,云昊打滚撒娇,他就负责无辜乖巧,总能让他消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