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辞云寺
说来也搞笑，两人都忘了问对方的目的地，都飞出去几百米后，关瑜才想起问钟识要去哪。
事实证明，关瑜的技术确实足够当一个滑翔翼教练了。
两人在空中拐了一个180度大弯，准确降落到了钟识计划中的目的地——辞云寺。
辞云寺位于巨帆中心的河对岸，只是网红山城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冷门景点，所以只有零碎的十几只丧尸在游荡。
这里依山而建，地势崎岖，落差极大还四通八达，几乎不可能会被尸潮围攻。
落地后，钟识来到江边围栏，拿出望远镜观察了一下小伙伴的位置。
正好看到他们陆续上船，于是从口袋里拿出激光笔，在甲板上的冯平脚下有规律的持续闪烁。
然后他看到冯平把其他小伙伴都喊上甲板，大家一起向钟识挥手。
虽然他们看不到钟识在哪，但知道他已安全抵达对岸。
虽然钟识听不到他们在喊什么，但钟识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
——
当天晚上，天色昏暗，乌云密布，外面逐渐刮起大风，把辞云寺的老式玻璃窗刮得吱吱作响，还吹来不少来自对岸的黑色灰烬。
钟识正躲在辞云寺景点内小酒店的二楼餐厅，桌上摆着一次性酒精灶加热红烧肉罐头。
耳边时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雷声。
“好像要下雨了，不知道浇不浇得灭巨帆的火。”
这一天对他来说太漫长了，中午也没来得及吃饭，把辞云寺周边的丧尸清理一番以后已经到了晚上的饭点。
无聊的盯着一次性酒精灶的火焰，看着红烧肉罐头的油，从凝固状态慢慢被加热到滋滋作响。
“天都黑了，估计他们几个今天是过不来了，那就只有我等等，关瑜呢？”
钟识这才想起那个刚认识6个小时的小姐姐，结果当他一回头差点被吓得站起来。
关瑜不知道啥时候起，就静悄悄的端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红烧肉罐头。
“走路都没声音的吗？”钟识摸了摸头嘀咕道。
估摸了一下时间，捂着袖子把红烧肉端下来放在关瑜面前。
果不其然，关瑜的眼睛跟个火控雷达一样，就牢牢锁定着红烧肉。
“吃吧，你看你饿得，眼睛都闪绿光了。”钟识把筷子递给关瑜后说道。
然后自己又拿出一个红烧猪蹄罐头，开始加热。
关瑜吃饭的声音其实算是十分安静的，但俩人坐得实在太近，所以钟识能听到关瑜一直‘呼呼’的吹气散热。
无聊的等待时间里，钟识仔细打量关瑜。
关瑜是钟识见过的女生里皮肤最好的，粗略的判断后，钟识得出结论，应该是没刮腻子的素颜。
想来也是，末日里应该没多少女生还能坚持化妆的。
钟识突然发现关瑜的瞳孔里，好像真的有一丝绿光，然后又消失不见，只当是光线问题。
两人就慢慢解决了晚餐，然后窝在椅子上不想动弹，十分惬意的闭目养神。
当钟识差点睡着时，耳边传来轻轻的呢喃声。
“谢谢，肉和救我。”
钟识就继续闭着眼吐槽：“肉居然还排前面吗？你这是什么路飞人设。红烧肉没啥的，三角翼也算是你救我啊。”
“嗯”
“你打算去哪儿？要不要加入我的团队？”
“嗯”
“嗯是答应加入吗？那你有目的地吗？”
“嗯没有了在外地，去不了。”
俩人就一问一答的交流到深夜。
“轰隆~”
“淅沥沥~”
外面开始下起雷阵雨。
——
一夜暴雨后，天气十分晴朗。
除了空气中还能闻到焦糊味儿以外，巨帆中心的火势应该是控制下来了，看上去就只烧到a栋，除了被烧到黢黑，结构也算保持得比较完整。
区区两个汽油桶就点燃了造价几百亿的地标建筑，没有人类的维护的钢铁城市，也没有强悍到哪儿去。
工程师当然会想到起火，也会想到停电，但不会想到停电一个月+起火。
这让钟识联想到了很多设施，没有人类维护以后可能很快就会完全报废。
钟识意识到自己得抓紧时间收集需要的车辆之类的。
一大早，关瑜跟着钟识，把这座历史悠久但根本毫无历史气息的崭新景点逛了个遍，顺便清理了一下景点内零碎的丧尸。
关瑜的柴刀刀法极其凶悍，砍丧尸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让钟识大开眼界。
可惜这地方实在太小，不到两小时就逛完了，钟识只能带着关瑜去周围的地里挖居民种的菜。
直到下午，9个小伙伴儿才姗姗来迟。
互相寒暄一番以后，钟识把身后的关瑜拉出来跟其他人介绍。
众人这才知晓，原来精准降落在辞云寺，不是钟识觉醒了什么熟练度金手指系统，而是踩了狗屎运遇到一位精通滑翔翼的‘司机’。
钟识也听他们说了下午才到的原因，本来负责开船的曹蓉对于这种货船完全摸不着头脑，最后只能众人集思广益，这才把船开动，然后又不知道怎么靠岸，只能直接冲到岸上搁浅。
带领众人来到餐厅围坐一圈，然后钟识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离线地图，放到桌子中间。
钟识环视一圈，看着众人不解的眼神询问道：“大伙儿有什么目的地吗？”
“呃？什么目的地？钟哥你没规划好吗？”冯平眼神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山城主城区有两千多万只丧尸，但我们现在已经脱离了最危险的主城区。”
“接下来是继续逃离城市找个山区隐居？还是留在城市周边？或者大伙儿有想回家的也可以说出来。”
当钟识提到‘家’这个词，大伙儿顿时沉默了，重新汇合的喜悦被乡愁冲淡。
胡红梅看没人开口，第一个举手示意道：“我想回家看看我老公儿子怎么样了，我家住在南岸区，就在几公里外。”
除了关瑜以外，钟识团队都是山城本地人，根就在这里，所以陆陆续续都提出想回家看看。
钟识把手机留在桌子上，给他们研究路线，起身走到窗前，自己一个人默默思索。
半晌后，讨论声戛然而止，原来是胡红梅和看着很弱气的萌妹儿倪禾吵了起来，差点动起手来。
倪禾刚才正在给大伙儿讲述她们的经历，被胡大妈一句话刺激到了，顿时一耳光扇过去，胡大妈久经骂场，哪会给她扇到，两人就吵了起来。
很显然，经历这些事后，三人组的性格已经发生了剧变。
钟识知道只能自己出面了，开口打断两人的骂战：“我准备先到向阳岛上过渡一段时间。嗯具体多久的话，不少于三个月吧。”
钟识点开离线地图，向众人介绍向阳岛。
简单来说，就是山城的两岸之间，一座位于河中央的独立岛屿。
岛屿占地6平方公里，环境优美，生态丰富，仅由两座双车道细桥连通陆地。
关键是2座桥的入口被景区用围墙圈了起来，只放行景区内部的观光车。
岛上还有一座奶牛场和几个蔬菜水果农场。
在末世里基本相当于伊甸园，过上农耕生活完全不是问题，前提是丧尸不会游泳，不会飞。
听完钟识介绍，众人都动心了，争先恐后的抢夺手机。
蔡展鹏没有急着去看手机，反而看向钟识然后提出质疑：“队长，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那就是，好的地方，所有幸存者都会趋同式的想到。”
“其实我困在家里的时候，就想过如果可以逃出大厦，我随便哪怕找艘渔船都能去到向阳岛。”
“那地方实在太合适当庇护所了，四通八达的水路能方便的去到山城各个地方搜刮物资。”
“还不用像隐居山林的那种庇护所只能茹毛饮血。”
“如果目的地是向阳岛，那我猜我们大概率，甚至是一定会遇到其他幸存者，如果是宋鑫那样的怎么办？”
“我们应对其他幸存者的方针是什么？加入？独立？结盟？假如发生冲突怎么办？”
“队长，你对付丧尸方面的想法十分优秀，但你的计划有一块核心因素缺失了，那就是人。”
一连串的灵魂质问直接给钟识问懵了。
是啊，难道就我能想到广阳岛那种好地方？
就算不是广阳岛，无论是离开山城去其他市，还是去乡村。随便一个区域的幸存者，都会考虑自己周边合适成为庇护所的地方。
类似一种‘社会聚合效应’，像山城本身就是因为位于两江交汇处，才逐渐从古至今聚集起人气，最后发展成今天这样。
除非自己能像玄幻小说里的修仙者，随身携带洞天福地，那一定会跟别人打交道。
钟识完全没觉得蔡展鹏有恶意，反而是自己差点就可能带着伙伴们上门送快递。
钟识从末世发生之后，遇到的人都是非常好的人，让钟识一直没有完全认清末日的残酷性，也没有考虑过如何面对宋鑫那样的恶徒。
“说得非常好，十分重要的建议。”钟识向蔡展鹏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道：“以后大伙儿有什么建议一定要及时讲，集思广益才能查缺补漏，团队不是一言堂，谁都可以上来讲自己的看法。”
短暂思考片刻，钟识敲了敲桌子说：“我需要时间来重新整理计划，那我们就先暂时就在辞云寺停驻一段时间。大伙儿就一起住在三楼的客房，一人一间都可以。”
“但是，无论去哪儿，都得有交通工具，船要，车也要。”
“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需要找一艘新的船，曹蓉最好能搞懂怎么操作。”
“不要再靠搁浅停船了。”
“最后，想回家的人，来我这里登记，我会帮你们找一辆交通工具，这就是我能为你们做的全部。”
然而整个团队，只有胡大妈一个人离家最近，最渴望回家。
明知自己独身一人回家十分危险，其次还要赌一个千分之5的概率，胡大妈仍然坚持要回家。
这让所有人对胡大妈有所改观，虽然钟识一直都讨厌胡大妈那种过于典型的悍妇性格，但健谈的胡大妈也在充当团队里的润滑剂，帮众人破冰很多次。
其他人在研究了距离之后，都默默放弃了，或许不是因为危险，而是不想面对千辛万苦回到家打开大门后的那个场景。
钟识带着冯平在辞云寺旁边的停车场挨个试车，不幸的是并没有找到粗心大意不关门的车辆。
反而是在停车场保安亭抽屉里翻出几把车钥匙，最后找到了一辆合适的小面包车。
不需要搭电就发动成功了，油箱尺在一半以上，远远足够胡大妈开回家。
胡大妈并没有搬太多物资到车上，反是到商船上选了很多他儿子爱吃的零食，说是她家门口种着菜不缺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站在马路边上默默跟胡大妈告别，在临行前一晚，胡大妈还主动找到了倪禾道歉，让倪禾爆哭一场。
这就是人，复杂的人性，这一课来得不算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