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家的路

    吃饭喽，快洗手，你姐姐呢。

    她给我把电视打开，让我看电视，不知道去哪里。小远回头应着。

    我找找去。奶奶放下饺子，手背在腰后，喊着我的名字。

    那时我洗着衣服，秋天的井水倒也没有那么凉，有点温热。接近尾声，但是拧不干水，搭在晾衣绳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顺带把我往上仰着看的脸也顺带浸湿。洗的时候水顺着撸起的袖管直接把内里的底衣慢慢晕湿。一阵风吹过来，不禁打个寒颤。

    洗衣服的地方离里屋稍微远一些靠近菜园，奶奶一个一个房间找着我。

    你这孩子，衣服放那里我来洗，你看洗的囫囵，也不知道洗没洗干净，快去吃饭，我等下再洗一遍。我看衣服湿了半截，这孩子。去找个换洗衣服，等下饭凉了，让你来包饺子也不来，吃饭吃的有点晚。快去吧

    端着那碗瓷白圆碗里的绿黄相间的白色元宝般的饺子，我不知如何下口。小远挑食，吃的很慢。一会喊奶奶说，不喜欢吃这个，一会要吃饼干要去看电视，没吃几口就把碗筷放一边跑走了。

    我看着奶奶把吃剩的饺子倒进自己碗里，静静关照着调皮的孩子，吃着碗里的饭。一点点的油圈零星落在白色面汤浅浅泛开，安静吃饭的声音和叽叽喳喳电视里传出来动画片的叫喊呼应。最后碗里只剩下倒映月亮的一碗清泉。我也没吃几口，韭菜鸡蛋的组合极为经典，但是吃进肚子里却翻来覆去不知道哪里涨得难受，想起之前奶奶揉了很久的肚子我才睡着。

    从那之后便暗暗发誓不再吃韭菜，也不愿看我爱的人因为我受苦。

    把面皮挑开，里面的内馅全都飘上来，面皮一边，馅料一边，但仍是吃不了多少。有些难为情地吃不下。

    吃不了放那吧，等下给鸭子吃，你看看你这孩子，不吃东西还糟蹋。

    粮食嚯嚯的一碗跟面片汤一样，收拾收拾陪你弟弟玩去吧。

    小远，出去玩吗？我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玩什么？等看完这集吧。

    哎呀，明天也能看重播的。快走，我拉上他就开始往外跑。

    你们俩大晚上又去哪，不准跑远，等下该睡觉休息了。

    知道啦，我们异口同声的说。我们俩就在门口不跑远。

    没想到这个男孩我没有很抵触，他除了有时偶尔会闹着找妈妈，平时绝不打扰我，而且有什么就说什么。所以还是带他去了那个隐蔽的地方。

    你妈妈什么时候接你走？我认真盯着他问着。

    她说等过年就回来，还跟我说这两天我姥姥会来看我。我姥姥很好的，每次见我都给我带很多零食，给我带玩具 ，到时候我也带你一起玩。捣鼓着魔方的小远漫不经心地说着。

    但是我却没那么开心。以后每次放学回家的时候都要看到他是家里的中心，难免觉得困惑，但也没有解决办法。只能尽力做好一个姐姐的样子，不冒犯他，也不主动跟奶奶说我的顾虑。就这样打算着，他好像看出了我的停顿，也不玩手里的魔方了。

    你跟我一起玩。

    他的手拉起我的手，也抓出来一个小小的奥特曼玩偶，或者，这个小孩没有我想的那么危险。

    桑榆，小远，回来了，该睡觉了。都几点了。

    奶奶站在门口扶着木门，喊着我们，我俩玩的入神。没听清楚，直到他停下手中的摸索，我们俩动作一致，支棱起耳朵。

    奶奶喊我们了，快点，我们把玩具放好，然后把灯拉上。说干就干，收拾得很迅速。我有点满意这个小跟班，他还是有点怕黑，一出来，秘密基地的光亮消失，而手电筒刚好没电，我们摸索着往前走。我大声回应着，回来了。

    奶奶的声音这才停止。

    你们俩孩子，一溜烟就跑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明天还能不能起来。

    小远你姥姥明天过来，听你妈说要接你过去住两天，正好，离你们舅爷爷家近，我们去看看他，最近腌的鸭蛋又差不多可以吃了，上次给他们的估计着也快吃完了。听说你们舅爷爷身体好起来了。哎年纪大了，身体不中用，身边没一个孩子能照顾着，他们忙自己的事情，说回不来。

    等我老了，估摸着，你们爸妈也都是推脱不愿意回来。

    小远凑近奶奶，说着奶奶我照顾你。远远哪也不去。

    我在后面看着，心想这小孩没来几天马屁就拍到这了。

    我打断这个哀伤的氛围，对他说，快洗脸了，奶奶把热水都烧好了，你要做个乖宝宝。那你等下给你奶奶捶背吧，还有端热水洗脚。虽然听上去显得为难，但是我就是吓吓他，没把他当真。

    小孩的脸藏不住事，我也是，他的脸垮下来，嘟嘟囔囔地说着，奶奶我端不动。

    身旁老人笑起来，点了点我脸，

    你呀，多大了还吃小孩子的醋，看给乖孩子吓得。我们不理姐姐，姐姐吓唬你呢。洗完脸收拾好快进被窝睡觉，可不许看电视看那么晚了你们俩。我半夜醒了看着你们俩一个躺这边，一个躺那边，电视都雪花屏了，还抢着遥控器呢。真是孩子贪玩，第二天又怎么喊都喊起不来。

    灰溜溜地收拾好了，我们俩还是会为了看哪个频道而争执不休。

    那个动画片的广告要过去了，我要调回去，我记着时间呢。好不好嘛，姐姐，你都看了好一会了。

    我没理他，本来打算看一会就闭眼睡觉，但是看到他这样，突然想逗逗他。

    我是姐姐，家里听我的，等下就换。

    哪有你这样的坏姐姐，我不要跟你玩。

    不玩就不玩。我故意把脸朝向一边，但手里的遥控器还是调到之前那个动画频道。

    确实广告结束了，刚刚不小心按到了，那我们就看这个吧。

    两个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只露出两个脑袋，眼睛虽然困得睁不开，但还是盯着电视屏幕看的孩子，在细碎的童年影像里这一幕算是很常见的场景了。

    原来有人陪着长大还不错，虽然他会抢走奶奶，但是我不只有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