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堂姐不再文静
进入到小巷，路面结了一层黑冰，充斥着难闻的气味。越往里走还有难听的吵骂声，我本能的又转头看向那条干净的大道。
突然一声大叫夹杂着刺耳的谩骂声“啊！妈的，浪蹄子，你他妈找死！”一位身材臃肿的妇人手里拖着一位年轻女子，气凶凶的甩到巷子里，嘴里依旧不干净的骂着“下贱玩意，敢在老娘地盘浪，老娘弄死你个小家巧”。
那女子捂着脸，挑衅的瞪着那妇人。
那妇人一走身上的肉就一晃悠的向前，重重的又甩了那女子一巴掌“啪！！”声音大的让我想捂住耳朵。
女子的嘴角流了血，然后不适的往地上淬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睛依旧挑衅的盯着那暴怒的妇人，声音有一些嘶哑“老娘浪，有的是男人想当船。你想浪还没人看！就你那死猪一样的身材，连乞丐都不惜的碰！”
“妈的”妇人被激怒的又要去扇女子的脸，那女子见周围人越来越多，也开始反击。两人也不管围观人群有没有男的，直接撕扯衣服。对于男人，他们一个劲的让那胖妇人撕得狠一点，对于女人，她们则让年轻女子揍的狠一点。可想而知，那位胖妇人在这里女人缘很差。
爷爷听着她们骂的越来越污秽，连忙催促着我，快点离开。
我也怕围观人群越来越多，再撞到爷爷，便加快脚步往里面走。
终于在第四个南北路口处看到了那个绿牌子，我只认识一个春字，又数了一下是两个字，大致可以确定是「剪春」。爷爷推开门，里面是一位浓妆艳抹的妇人，应该是三十来岁。
那妇人上下打量我们一番，眼神不屑的翻白眼，语气不善“哪来的要饭的，快出去！别耽误老娘做生意！”
爷爷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却依旧笑着问“老板，请问王雪是在这打工吗？”
那妇人拿着剪刀对着镜子，整理头发。语气带着警惕“你们是谁？找她干嘛？”
“我们是她的亲戚，来县城想看看她”
那妇人一听是亲戚，眼里的不屑也褪去几分。涂粉的脸扬起一抹笑，语气也有所缓和“原来是阿雪的家里人，她刚才出去了，等会就回来了，你们进来等吧”。
爷爷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干笑两声“不进去了，我们去外面等她，您忙”。
爷爷牵着我退出屋子，走到一旁的墙角处蹲着。
我看着抽烟的爷爷，又看向那好看的屋子，外面的风刮的脸疼，便蹲下身问爷爷“为什么不进去，外面很冷的，爷爷”
“我们不能影响她们做生意，那样会让小雪挨训”，爷爷吐着烟雾，声音很平静。
我无聊的来回走动，时不时又往那漂亮的屋子里看两眼，里面五颜六色的，还有一股香味。那妇人发现我后，招了招手让我进去。我看了一眼爷爷后，对着她摇了摇头。
那妇人也没在坚持，依旧摆弄手指，我这才发现她的手指是红色的。
“二爷爷，你怎么在这？”
我听见堂姐的声音，开心的连忙转身。
堂姐看到我后也是一惊，随后又高兴的叫我的名字“小丫，你也来了！”
我看着堂姐，那一头卷卷的头发，还有红红的嘴巴，衣服也很少，我走向前关心的问“姐，你不冷吗？穿这么少。”
堂姐摇了一下头“不冷，这是棉服，比棉花的要暖和”。
我不信的伸手摸了摸衣服，又摸了摸她的手果真是热热的。
堂姐笑着拉着我对爷爷说“二爷爷，外面冷，跟我一起进屋吧”。
爷爷收起烟杆，咳嗽一声后，跟着堂姐一起进到那间漂亮的屋子。
堂姐推开门就对里面的那妇人喊了一声“刘姐”。
那刘姐嗯了一声后，便摆手示意让堂姐去后面。
那间屋子的最后面有一扇门，打开门里面是很多小房间，堂姐把我们领到最里面一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柜子还有一张小桌子。
里面很干净，也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我羡慕的问“姐，这是你睡觉的地方？”
堂姐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爷爷“二爷爷，暖暖身子”。
爷爷也不客气的喝了几口，又放回去，然后问堂姐“小雪，你这工作是干什么的？”
堂姐：“就是给人理发”。
“那你这房子是那个叫刘姐的给安排的？”爷爷担心的问。
堂姐点了点头“刘姐，人很好，我们很多孤身来打工的人，她都会帮我们安排住处。”许是怕爷爷误会，又连忙解释“二爷爷，房间是花钱的，一个月五元。我初来乍到，就给刘姐当下手，一个月扣除房费，剩下的才发给我。”
“嗯”爷爷没有再说什么。
我拉着堂姐告诉她，我在班里当班长了，还告诉她我学了很多古诗。
堂姐笑盈盈的看着我，然后夸我比她还厉害。
堂姐变了，变得乐观了，不再文静。我喜欢现在的堂姐，我觉得现在的堂姐或许是最开心的。
过了好一会，一直沉默的爷爷再次开口“小雪，几点了？”
堂姐起身出去，一分钟后回来说“二爷爷，两点了”。
爷爷起身拉着我“丫，我们该走了”。
我不舍得看着堂姐，堂姐也挽留着“二爷爷，等会吃点饭再回去吧”。
爷爷笑了笑婉拒“不了，去晚了，老王头可不等人”。
王大伯伯的性子一向的说一不二，庄里不论是谁，他都会公事公办，不会偏袒任何人。
堂姐给刘姐告了假，然后亲自送我们去拴驴车的地方。
一路上，堂姐又给我说了很多东西，最吸引人的是电视，堂姐说县里有钱人都买电视了。
我问堂姐“电视是什么？”
堂姐想了想后说“电视就是一个大盒子，里面有人来回跑，还有声音，可热闹了”。
堂姐说的模模糊糊，我听的稀里糊涂。
最后一个路口时，堂姐止步不前，我疑惑的看向她，她笑的有一些腼腆“我就不过去了，二爷爷，替我问二奶奶好”。
爷爷似乎懂堂姐为什么不过去，“好，等过年来家里玩”。
我跟着爷爷往前走，头时不时的回看堂姐，堂姐依旧站在那里望着我们。
直到转弯时，她才同时转身离去。
王大伯伯和几位婶婶大娘早就等在那里，我和爷爷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最后到的是狗蛋妈，她大包小提溜的往板车上放。
同行的婶婶大娘，都笑她是不是给人家店铺搬空了。
她反怼着她们“我乐意，老娘有钱”。
因为是三点，天气很暖，回去的路上很多人都在炫耀自己买了什么。
好像只有我和爷爷啥也没买，还少了一个提篮。
回到村庄，狗蛋妈塞给我两块糖果“县里时兴的，拿回去和你奶奶尝尝”。
我开心的道谢，然后小心的把糖果塞进口袋里，跟着爷爷回家。
回到家，爷爷把钱交给奶奶，又把小雪得状况给奶奶大概地说了一番。
我则把糖递给奶奶“大娘给我的，奶奶尝尝”。
“奶奶，牙口不好，丫吃吧”
“好吧”我有些低落的把糖放进了柜子里，心想，等糖娃好了，给她吃吧。
想起糖娃，我坐在凳子上又问奶奶“奶奶，糖娃，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奶奶没想到我会问，面上一惊，随后又恢复如初“快好了，丫，不用担心。”
我托着下巴撅着嘴期望着“真希望她明天就好，我都想她了”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有些颤抖“老天爷，会让糖娃好的”。
我看向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又想起今天遇见的所有事，便趴在桌子上摆弄影子玩。
……
因为今天要迎接考试，我一早就和二胖去了学校，路上二胖问我“昨天玩的开心吗？”
我点着头，然后故作神秘问他“二胖，你知道电视吗？”我原以为他不知道，没想到，他会说他知道。
我惊讶的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我们村没有电视呀”。
“去县里时，见过”
我忘了，他比我去县里的时候要多。
既然他知道，我便缠着他，让他给我讲电视是什么样的。
二胖停住脚步，顺手拿起一旁的树枝，然后从地上有模有样的画了一个方方的盒子，上面还有两根长长的东西。
又从方方的盒子里画了两个小人，完成后。用树枝指给我看“这就是电视，里面能放出很多人物和声音”。
“一定很好玩，对不对！”我双眼放光的看向他。
二胖点了点头，然后扔掉树枝“走吧，要不然就迟到了。”
我起身和他并排走，期望着“好想看到真的电视”。
“会看到的”
二胖的话，让我更加期望“真的吗？”
“嗯”
来到教室，趁老师没来，我把昨天的事又告诉了哑铃，她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说到电视时，她也是一脸盼望的样子。
铜铃声响起，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来，按照顺序一人一张。
我和哑铃都认真的答题，后面有传纸条的，都被老师没收。
最惨的是徐山猫尿那一群从不学习的捣蛋鬼，因为多次被抓，全部去门外面罚站。
上午考试，下午就出成绩。
我和刘花花是满分，哑铃98分，剩下的参差不齐，早上罚站那几位全是零蛋。
我开心的跑回家拿给奶奶看。
我看着多日以来第一次眼里有了笑意的奶奶，内心更加的兴奋。
我还给奶奶看了老师发的奖励，是一把尺子。
奶奶嘱咐我收好，然后就去做好吃的。
我叠好试卷，把它们一起放进柜子里，我要等爸妈回来，给他们一个惊喜。
“奶奶，小丫呢？”
二胖站在门口问奶奶。
我突然意识到，今天放学没有等二胖，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去。我以为二胖会埋怨我，没想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好看的纸片递给我“听他们说你考了满分，这是那天答应你的邮票，送给你”。
我接过那小小的邮票，内疚的看向他“那个，我今天不是有意不等你的，我就是想快一点给…”
“我知道”二胖依旧微笑着看向我。
他为什么不怪我？我疑惑的看向他“你为什么不生气？要是别人抛下我先跑，我会打的他满地找牙”。
“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二胖第二次揉我的头发。
“不要叫我妹妹”我没有阻止他揉我的头发，却不喜他叫我妹妹“你应该叫我姐！”。
“好，姐，因为你是我姐，所以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二胖很识趣的重新把那句话说了一遍，然后刻意把妹改了姐。
奶奶在一旁轻声训斥我“没大没小，二胖比你大，你不板正的叫哥，还让他叫你姐，也不怕别人笑话”
我不敢当着奶奶的面说硬话，便对着二胖挤眉弄眼。
二胖也算是机灵，老实的替我解围“没事的奶奶，小丫，开心就好”。
“二胖，小心，以后她更欺负你”奶奶提醒二胖。
我不舒服的看向奶奶嗔怪道“奶奶，你是我的奶奶，怎么能偏向外人呀”。
奶奶瞬间拉下脸表情严肃“二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怎么能是外人呢，小丫，以后不准再说外人不外人的话了，知道吗！”
其实，我也意识到说错话了，只是没想到奶奶会如此生气，便连忙撒娇认错“我知道错了，奶奶别生气了”。
二胖也连忙维护“奶奶，小丫，也是无心的，您别生气。我妈也经常说：我从小就没有奶奶，都是您照看着我。所以，我妈一直叮嘱我，一定要保护小丫，照顾小丫”。
听见我们这么说，奶奶那严肃的表情也柔了几分，走过来伸手同时揉着我和二胖的头，声音和蔼“你们都是奶奶的好孩子，奶奶怎么会生气呢，好了，快去玩吧，等会回来吃饭。”
我拉着还要说话的二胖，跑了出去，我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够仗义！”
二胖依旧微笑着“应该的。”
我领着他来到一堆石头旁，找了一块干净的一屁股坐上去，又拍了拍旁边示意让他坐下。
“二胖，我们明天去看糖娃吧”。
“怎么想起去看她了？”
“我想她了”我把脚放在石头上，然后双手环住膝盖，把头埋进里面。
“等她好了，我们再去吧”
“昨天狗蛋妈给了我一块糖，我想给糖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