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计谋
“郭知府。”
一进门,还没等郭培安坐下,温熠便叉手行礼。
他神情庄重,面色从容,低垂着头站在郭培安的面前,傍晚的阳光融进窗里,将他一双桃花眼染上了一层淡雅的润泽,中和了些许锋利和冷漠。
郭培安转过身便看见温熠这副样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看着他弯腰的身影挺拔,站在屋内,一身干练的黑衣穿着,星眸剑眉,五官深邃,神情宁和淡漠。
郭培安惊讶的脸浮上一层爽朗的笑:“哎,哪能让您给我这个老头子行礼呢?”
听闻此话,温熠僵硬地被他布满青筋的大手扶起,眼睛微睁,不可置信:“你知道了?”
郭培安捋着胡子,满脸笑意。
“一开始真不知,要不是你上前扶我一把,说不定,我到现在都看不见你。”
之前在院子里,那么多人,他还真没看见温熠。当时他眼睛里就只有站在院子中的那个崇安郡主,满脑子想着怎么戳穿这几人的身份,无暇顾及其他。
哪曾想还能见到温熠。
他垂手而立,神情恭敬。一身的书卷气里,隐约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怅然之色。他那略显苍老的容颜上,仿佛有月华般的清辉在流转,温和如玉。
“你的眼睛很像她。”
温熠面若冷淡,整个人仿若松了一口气,紧绷许久的身子放轻了些许:“我一直不能理解,母亲当时为什么宁愿跟随父亲自刎,也不愿跟着外祖母回宫。”
郭培安大笑两声,越过温熠径直走向门口的餐桌坐下,自嘲地笑了两声:“人的心里,总要有一份坚持在的。就像你,时隔多年,还不是来找我了。”
“话说,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当年之事的真相吗?可是这真相你知道的,为何还要来呢?”
温熠转头,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感满光芒,开口笑道:“郭知府被贬了这么些年,刺头一样的毛病还是不改。”
郭培安不屑,怒声道:“我功高震主,就算那皇帝老儿再把我贬个一两级,也就是那么回事,我过的好不好无所谓,但朝中老臣的脸他不能不顾啊。”
温熠俯首恭维:“郭大人说的在理,不愧是大盛的肱骨之臣。”
郭培安看见温熠一脸无辜地站在眼前,心里就一阵烦闷,他满脸气愤无处使,只得无奈的戳穿温熠背后的阴谋。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直白的问:“行了,你少拍我的马匹,咱俩一样的品级,还要这些虚礼作甚。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温熠得逞地眯起眼,紧抿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拱手道:“在下确有一事相求,就看郭大人肯不肯帮了。”
他将太子在昌州的所作所为一番描述,说给郭培安听,说话的语气冷如冰霜,气定神闲。
起初,郭培安听的还算是津津有味,可当温熠说出那句,三大州府联合上奏弹劾皇后母子的时候,他属实是心里猛地一震。
“什么?你怎能如此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失败会是杀头的大罪,而我”温熠厉声反驳:“我不会失败。”
他的声音之中蕴含着极度危险的信号,宛若一头嗜血的猛兽,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给人极大的压力。
“温家四十八口人命不能白死,若只是因为皇后的一己之私,便害的无辜之人命丧当场,那她有什么资格做这盛国的皇后,就因为他们上官家是前朝皇室亲贵吗?”
盛国连续两朝都有外戚专政的弊端,到了盛康帝这次,先帝特意选取民间女子入宫为后,奈何韩婧瑶的母亲顾以柔与韩家当时的长子,也就是韩婧瑶的父亲相爱,不惜违背皇命也要抗旨不尊,这才让当今皇后上官月钻了空子。
上官家乃前朝重臣,上官月的表姨母更是前朝皇室的遗孤,他们一家在盛国虽然挂着国师府的名字,但却是真真正正的皇亲贵胄。
先帝本就担忧外戚专政,可偏偏当今皇上还不得已娶了个背后家族极大的皇后。若不是当今皇上重用平民出身的寒门子弟,恐怕上官家早就翻了天。
是以,绝对不能让太子登基,就连着上官家都要除掉。当初就是温家锋芒太盛,惹了上官家的眼,上官月便用温家私传消息到西炎国的叛国罪名,借着皇上不在燕京,生生杀了温家四十八条人命。
若不是当日,皇祖母及时赶到,死死护在他的身后,他也活不到现在这个时候。
他那双深如寒夜的眸子染上一层阴沉。
郭培安见状知晓自己说不动温熠的心思,虽然这事的确是上官一族做的太过,可温熠的做法未免太过激进,轻者终身监禁,重者人头落地。
“这件事兹事体大,容我考虑考虑。”郭培安连连摆手。
温熠合上眼帘,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看着房顶木梁的阴暗一角,仿若一个在深渊尘封许久的鬼魅修罗。
“听说郭大人的女儿嫁到临县,天高皇帝远的,郭大人一路辛苦,早些休息吧!”
他起身,越过一脸惊愕之色的郭培安,跨步离开。
略显昏暗的房内,一只布满青筋的手缓缓隆起。他回过头去,望着那道笔直的身影,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若是你还在世,会让我帮他吗?
——
夜晚的府衙,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石子笑道上一片亮堂。
春末的风夹带着夏日临来的躁意,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池面微波轻当。
朱窗微开,沁来丝丝凉意,一只雪白小巧的信鸽迎着月色,乘着朦胧的白烟停至窗前。
韩婧瑶正在榻上翻滚着身子,全身心的投入到手上那本《风流王爷俏媳妇》的话本上。
少女肤若凝脂,眉似柳叶,唇瓣微抿间恍若红樱初绽,可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微微垂着,带着一股子厌世感,魅而不俗。
窗台的信鸽见眼前美艳的女子不理睬,不满的叽叫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