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张琮文
屏幕上悬浮一句,“友情赠送。”下方附上了一个文件。
沈青山点开了那个文件的符号。
张琮文,四十五岁,临桃人,毕业于临桃大学,二十八结婚,妻子白河时,两人都毕业于这个学校。
这个生平放在普通人里根本不起眼,沈青山往下滑,看的认真。
申凡挑了挑眉,“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沈青山看了一遍,把手机递给了他,申凡好奇的接过去,“张琮文?这谁啊?”
沈青山:“不认识,一个法医,他今天给我打电话说秦向晏的事情了。”
申凡抬头,沈青山说道:“就是他,知道了秦向晏,试图威胁我,让秦向晏帮他忙。”
申凡哦了一声,“嘶~他这个照片我的妈,这也太粗犷了。”
光看照片还真看不出来是个法医啊。
“等等,你这资料是从哪儿弄得?”申凡目瞪口呆,拿着手机,下不去手。
沈青山白他一眼,没理他的问题,“四十五岁了,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只有五六岁大,这点看起来似乎相对普通人晚了一些。”
申凡不以为意,“那怎么了,四十多要孩子的也不少啊,这个能看出什么嘛。”
是看不出什么。
申凡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沈青山注意到,问他,“怎么?”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但他二十八岁结婚,同年去了苍凌市。”
苍凌市……
“苍凌市是道家聚集地。”
沈青山眼下略有些惊慌,随后眼底犹如三尺寒冰,冻得人直发颤。
申凡悄悄看了看他的脸色,“其实可能也还好吧,苍凌有很多道士,但是可能跟张琮文没什么关系。”
沈青山看他,“你说的苍凌市是道家的聚集地是什么意思。”
“道家分门派类,全真派,正一派,灵宝派,还有茅山和净明。”
“五个门派分别自成一系,但道家老祖宗可能是算到了当今分裂的局面,于是每家掌门之间互相牵制,就怕一家独大。”
沈青山头昏昏涨涨的,这么多天睡不好,吃不下,听别人说话都得强打起精神。
“然后呢?”
申凡:“这几家和一些其他不入流的大家,大多数都在这个地方扎根,老宅子基本都在苍凌市。”
“所以我更好奇,他去苍凌市会不会和这个有关系,前后在那儿待了十年,结婚也是在那边结的,但张琮文和白河时都不是苍凌人,这点比较奇怪。”
沈青山记得文件内容,他去苍凌是自主服从工作调配,他去苍凌到底干什么。
“确实奇怪,无论从哪儿出发考虑都不能理解,他家是临桃的,按理说他回去也应该是回临桃啊,怎么拖家带口的拖来这儿了。”
沈青山没说话,揉了揉眼角,干涩的睁不开眼睛。
申凡把手机还给他,有些认真的说道:“其实你得做好准备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沈青山抬眸,眼底无光,沉的吓人,“我知道。”
申凡吐出一口浊气,靠在靠背上,语气确实极其认真,“沈先生,我这是最后一次告诫你。”
“如果可以的话,请放秦先生离开,或者把他交给我。”
“秦向晏生前我看不见,有没有做恶事我也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身上很复杂,绝非普通人。”
沈青山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
申凡轻笑,似是无奈,“如果有一天他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希望你能好好的把他藏起来。”
“你们这样,到最后一定不会善终,这句话是我最后一次说了,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逆天而行,无异于与天作对,平静的海水会涨潮,无端的祸事会悄然降临,这又岂会是能轻易接受的。
沈青山懂,但他什么都没说,离开了这里。
他没回家,而是去了一个小巷。
繁杂的街道清冷阴凉,围墙将一个院子围的透不过一点光,沈青山穿过一家打酱油的小门店,径直朝小巷深处走过去。
尽头侧面有一个院门。沈青山轻车熟路的推开了门 ,里头没有人。
“老师傅,你在吗?”
里屋传来动静,沈青山抬脚上了台阶,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师傅,你在干什么?需要帮忙吗?”
屋里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佝着背的老奶奶,手上杵着拐棍,看见沈青山来了,笑呵呵说道:“呦!你来啦。”
沈青山浅笑着点点头,“您干嘛呢?用帮忙吗?”
老奶奶是申凡介绍认识的,老奶奶亲人,见谁都是笑嘻嘻的,任谁都想不到这老奶奶是个狠角。
老太太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闲着没什么事儿,打了一点槐花酱,走的时候弄点回去,我老太太一个人也吃不完。”
沈青山点头。
老太太招呼着他到院子里,“有段时间没来了啊,碰上什么事了?”
沈青山搀着老太太一愣,随后开口,“瞒不住您,后辈确实有事情想请教一下您。”他将老人扶至那把破旧的太师椅上。
看得出这院子有些时日了,破旧胜在整洁,老太太一人也乐得自在,躲个清闲。
“想要问什么就直说吧,老太太我知道的就一定会告诉你。”
沈青山:“师傅,这世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瞒天过海。”
老太太那双犀利的眼直直地看着他,其中审视的意味深重。枯槁如同残叶的手,指着天,字句清晰的说道:“绝无可能。”
老太太伸出手不怎么灵活的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她对沈青山说。
沈青山靠近了些,老太太硬邦邦的手抵住他的额头,“我三老太,就没见过这世上能瞒天过海的人。”
“青山,你身边有个大祸患。”
沈青山一颤,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都说这个,他垂下眼皮,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他闷闷地说:“我知道。”
三老太鼻腔里出了口气,食指指着他的印堂,隐隐泛紫,时有时无,她不明显的扯了扯嘴角,“那位倒是个有情义的。”
沈青山不解:“您这是什么意思?”
三老太看他的眼睛,蓦然收回了手,“没什么,老身多余的不说什么了,不过有一件事情你务必记住。”
沈青山点头,蹲在她身边,“您说,我听着。”
老太太沉声:“绝不可违逆天命!”
语罢, 沈青山手上不由得收紧了力度,喉咙也跟着发紧,他红着眼慢慢的抬头,轻声问道:“师傅,我明明已经很努力。”
“但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沈青山哑着声音,定睛看着三老太。
三老太深深叹息,“你起来吧,你想说什么老太太我也知道,你什么情况我也清楚。”
“不过,我帮不了你。”
意料之中,沈青山缓慢的站起来,“那您知道什么人在死后身上会是紫色的光吗?”
紫色的光!?
三老太仿佛惊醒了一样,手止不住的颤抖,沈青山站在一旁边,默默的等着。
老太:“位位列仙班!”
沈青山被他的话一惊,“您说什么?”
三老太眼睛瞪得囫囵圆,淡薄没有血色的嘴抖了半天说不出话,仿佛被恐怖的事情梦魇住了。
沈青山见势不对,连忙上前:“师傅!?怎么了?”
老太太被他一推,回了神,随后猛地看向沈青山,指尖狠狠掐着指节,嘴里阵阵有词,仿佛是在起卦。
老太太突然出声:“是紫光!”
沈青山点头,不解这是怎么回事,“是紫光,我就是问您一嘴,这有什么说法吗?”
三老太抖着手去摸桌上的茶水,缓不过神的飘然道:“孩子,你且回家吧,我还是那句话,让他走吧。”
沈青山难得生出焦急,他有些不甘心,“您告诉我吧,我”
老太太起身,脚步生风的从屋里拿出一沓符纸,还有几枚铜钱,递给沈青山说道:“你拿着,有些事老太太我不能说,你听我的孩子,有些地方不能去,有些人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三老太交给了他这些就关门进屋了,犹如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一样。
他一人站在院里,手上的符纸被风卷起边角,氧化的铜钱只能看见绿色,沈青山脑子里像是被倒了一锅浑水,看不清,也不知道水里到底是什么。
……
他只是喜欢上秦向晏了而已。
他回家的时候秦向晏还在那儿晒太阳,他由心的浅笑,换了鞋走过去,“会不会难受?不然去地下室待一会儿?”
之前出去一天就不行了,现在倒是整天晒太阳。沈青山疲惫的蹲在他身边,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臂。
秦向晏没推开他,反而开口问道:“去哪儿了。”
沈青山找了个椅子,坐在秦向晏旁边。他很久没有这么靠近秦向晏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他身上靠。
“去找申凡了。”
“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说了说张琮文,他怀疑张琮文和苍凌市有渊源。”
秦向晏闭着眼听他讲话,“小花的法医父亲?”
沈青山靠在他身上点了点头,不意外秦向晏知道他。
“秦向晏,我该怎么办啊?”
秦向晏默默睁眼,偏头看自己肩膀上的人,眼皮有些红,盖住了黝黑的瞳孔,一脸乖顺的枕在自己肩上。他轻轻的抚开沈青山额头的头发,温柔的低声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你能想清楚你接下来的决定。”
他会不会因为你的决定变成我们都接受不了的后果,现在的时间会不会因为我们殊途同归成为了罪恶的无字天书。
沈青山僵住,眷恋的抓住秦向晏的手死死的覆在自己额头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明天让张琮文来家里,听听他怎么说,可以吗?”
秦向晏配合的张开手掌,还帮他捏了捏额角,“你认为呢?你决定就好。”他轻声说。
沈青山哭了。
恶作剧一般将泪水都抹在了秦向晏的手上,就是不松手。
秦向晏把他推开了一点,老公一下子跳在他身上,有些得意的看着沈青山,仿佛在说‘看,把你推开了吧,还是我最受宠。’
秦向晏:“帮我洗一盒草莓拿过来,我想吃了。”
别人有酒瘾,他有草莓瘾。
沈青山乖乖点头,“知道了。”
洗完之后又黏在了秦向晏身边,两人一猫在阳台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了,秦向晏突然提出想要去地下室看看。
沈青山没拦着,说道你去吧,我打个电话。
手里的文件还有半个小时就销毁了,沈青山将张琮文的电话记了下来,然后拨通。
铃声只响了两声,张琮文接的很快。
沈青山:“我是沈青山。”
张琮文大概是不苟言笑,每一句话都很冷硬,“我知道。”
“您如果想清楚了,我们可以定下时间了。”
沈青山不急着回答,而是反而:“张琮文,你十七年前去苍凌市也不是单纯的工作调度吧。”
电话那头突然噤了声,沈青山眼中越发凌厉,“六年前来到迎阳,也是被迫。”
张琮文吸气说道:“不愧是您。”
沈青山沉默,不久说道:“明天来我家。”
“可以。”
沈青山听他答应之后就挂了电话,转头秦向晏就在大门看着他,“说完了?”
“嗯,明天他来家里,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秦向晏:“我猜他可能是在地下室装了监控。”
沈青山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张琮文是怎么发现秦向晏不是人的,除非当时地下室有监控,他们没发现而已,事后张琮文调取了监控。
“我知道,没事的,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沈青山低喃。
秦向晏拿过水盆去浇花,“明明你很不安。”
沈青山和他一起浇花,总之能不离开秦向晏就不离开一点,跟的很紧。现在变成了一个人身后总跟着一人一猫。
“嗯,我很怕,但是你在就没事。”这比未知更让他害怕。
秦向晏白天坐在阳台,什么也不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每次沈青山见他这样都很不安,总想让他做些什么,打游戏或者看电视也好。
不然他总有一种这个诺大的别墅只有他一人的错觉。
沈青山:“你今晚还在客房睡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亲向晏抬起凤眸,“你呢?想去哪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