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边境裴玄篇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几次捷报，裴家军大获全胜。只是边境总是不时有闲散敌军来犯，使得裴玄甚为不悦。忧思国乱，又是一夜未眠。
天明之后，裴玄从一堆军报之中起身，准备前往边境集市，军师王刚伴其右。为不惹眼，两人并未身披铠甲，而是穿着常服出行。暗卫则以不远不近的距离隐于暗处。
优美修长的手指。
手执一根姜草。
黎明破晓的清晨，路上行人甚少。淡雅如烟的白雾笼罩大地，一优美若兰，肌肤细致若美瓷的紫袍玉面的公子出现在一点心铺子前，惹得一众雌妖姑娘看直了眼。
“店家，烦请给我两包姜草茶点。”声音平淡温和，倒少了平常战场上的杀伐之气。
边塞将士众多，即使是在集市之中，也常有穿铠甲进出的年轻男子，只是极少有这般气度的，他虽穿着艳丽的紫色，但那周身散发出来的贵气却是无论如何也掩不住，只是可惜了……众女子瞧见裴玄脸上那道有些令人心生恐惧的疤痕，在心中暗自叹惋。
军师王刚凌厉的朝那些女妖扫了一眼，顿时让那群小雌妖顿觉自己的失态，红着一张张脸，快速的消失在人群中，只是依旧忍不住频频回头望上一眼。
太可惜了。
殊不知，却是裴玄故意为之，毕竟立足军营，一张太过妖艳的脸杀气不足。
“将……额，公子，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您才受了伤，不宜见风。”王刚见那群雌妖走远，才苦口婆心的劝道。平常裴将军一心扑在军营，极少外出，更别谈来集市逛逛，不知今日怎的，竟然忽然要来点心铺子买茶点。
“无妨，今日难得出来，感受一下日头照耀也是好的。整日在军中戴着那面具，待我回去，冉冉又该说我面色惨白了。”裴玄兴致不错的又选了两包奶糕。
冉冉自小就爱吃，不知这边境的点心她可稀罕。
“公子是给自家夫人买的吧？夫人可是喜欢吃甜食？我们铺子还有新出的酥点，有奶酥，茶酥，还有各种花草糕，香甜可口，公子要不带些回去给夫人尝尝？”店家笑容憨厚朴实，卖力的推荐着店里的美食。他这店里的大多甜果花卉制作的甜食，平日来买的也都是一些雌性，今日难得见到一位雄性公子哥，店家一想肯定是给他家夫人买的吧。
裴玄听到店家说“夫人”二字先是一愣，随后温和一笑，这一笑，脸上的疤痕反而更加明显。“那便劳烦店家再给我打包两份奶酥和茶酥。”
“不劳不劳烦”店家被裴玄脸上这道疤吓得心惊胆战的。也许是见裴玄买这又买那的，见他们面生，便也热心肠的提醒了一句：“公子是外地来的吧，现在这边境战乱不止，您要是没有别的事，赶紧离开吧。”
“店家为何如此说？”裴玄扬眉道。
店家叹了口气，说：“公子有所不知，齐国公家的恶犬突发疫症，不知怎的，跑来这宁国的边境之内，官家本想将这恶犬关押，却不知怎的，齐国公竟然恬不知耻的请求放过这只他们自小养大的恶犬，如若不然，必将引起两国纷争，结果宁国君王顶不住压力，只好答应齐国公的请求，只是没想到在开笼的一刹那，这恶犬竟挣脱了出来……”
他今天来开铺子，刚好路过城门，又是一片狼藉，断臂碎块，一地鲜血，好生可怕。据说到现在，那恶犬都不知躲去了哪里。
店家见他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担心他经不住吓，犹豫了一阵才将那可怕的场面细细的讲述给他听。
“如此，便多谢店家告知了。”裴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离开甜品铺子，裴玄又去了边境最大的干货店，买了店里最有名的风干牛肉。以往府上都有专人采买食材，虽也会买些熟食变变花样，但是也不知冉冉那小馋猫是不是又吃腻了。每次想起林冉冉，裴玄竟不知自己会忍不住挂着淡淡的笑意。
“快，差人把这些吃食送去盛京府上，莫在路上耽误，莫要让她等急了。”裴玄难得说一次长句子。每每提及，都抑制不住的想念，如若不是肩上的责任，他多想立刻飞回盛京，看看她。
王刚领命，赶紧差人将手里的物什快马加鞭送往盛京。
裴玄闭眸，“算了，别送了。”
她此刻可能已经不在府上了吧。
记忆中，她的笑容永远浅浅淡淡，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有笑意又似乎没有，若隐若现，恍若白色雾气中晶莹的露珠。
她啊，是一个美而不自知的姑娘。
“公子，那…我们还逛吗？”王刚不解，不明白自家将军一早上兴致匆匆的往集市跑，现在怎么忽然又不送了？
王刚不知为何裴玄忽而又神情忧伤了起来。是在思考刚刚的恶犬之事吗？这事黑骑兵出马，不是分分钟就能解决的事情吗？又哪里值得将军烦忧。王刚想着，可能是将军想远在盛京的夫人了吧。
裴玄点头，依旧面色不改，不知是喜是忧。
裴玄只是想着，可惜了。
记忆席卷而来，火辣辣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如果冉冉在边境，就可以和她一直在一起，陪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但是刀枪无眼，沙场终究还是过于纷乱，终究还是担心她出现在这战乱不断的边境，担心她遇不测，担心她落在敌军手上，担心她遇见心怀鬼胎之人，也担心她法力未恢复，一个普通的小兽都打不赢，唯恐她饿了肚子。
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那个小小的身影，是蹲在小院里捯饬她的草药吗？是悄悄潜进了书房翻箱倒柜的找医书吗？还是大摇大摆的走进厨房找好吃的呢？或是偷偷溜到街上去淘些新鲜的小玩意了吗？
他多想悄无声息的去看看她，哪怕一眼也好。
只是，没有宁国帝君的圣旨，他无法名正言顺的回盛京。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虽为主将，本又生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之家，只是政变之后，宁国帝君瑶颦立下誓言，宁国至此只传女帝，且叛宁国帝君者死，作为一个曾经的太子之人，如今也只能领兵前往这战火纷飞的边境，再难返京。
裴玄只是希望，待战事稳定，他想去一趟盛京将她接出来，从此隐居桃源，再不问世事沧桑。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她会觉得一直呆在一个地方觉得无趣吗？也许他也可以带着她周游列国，只要她愿意，他想带着她一直走，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