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原来我们都很懦弱
开工那天，叶棠掌握了一种新的技能，就是精准回避郁辰的视线。
会议中，每次郁辰目光扫到她，她都能刚刚好侧过头，和旁边的人进行讨论。
尽管叶棠都不知道自己在讨论些什么。
如果确定这种喜欢是相互的，所有原因都不该成为阻碍。
程医生的话一点不假。
可真的是相互吗？叶棠陷入自我怀疑中。
仿佛一艘巨轮在心海中来驶过几次，却迟迟不肯停靠。
整整一天，郁辰也并没有对自己的反应进行任何的追问，当自己装作看向他的时候，他似乎也自然把视线挪向别人。
当我缺少那么一点向前走的勇气时，你会来坚定地拉着我的手吗？
点我的名吧，布置点事情给我也好让我有个直视你的理由，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或是批评我一下，前段时间的工作总有那么些可能有纰漏的地方，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
然而叶棠的意念没有奏效。
直到会议结束，郁辰也终没有和她搭过一句话。
专场录影棚后，上线前最后的宣传片开始如火如荼的拍摄。
叶棠蹲在地上心不在焉地贴着地贴，她听见郁辰的轮椅几次经过自己身后却无动于衷，失望的情绪蔓延开来。
“叶棠，你去后面看一下道具那边景都好了没。”
阿风的话令叶棠回神，她迅速站起，没有回答，就头也不回向后面道具间跑，不小心被地上堆着的物料绊了个趔趄。
“这是想什么呢？怎么总觉得她今天看着心神不宁的。”阿风自言自语道，眼神却不自觉看向身旁的郁辰。
“上午的会都开累了，现在休息15分钟，辛苦！”
郁辰大声对棚内工作人员说。
看着叶棠的背影，他轻叹一声，就找了个棚里此时人最少的区域，把轮椅划过去。
宣传片录制不需要观众，台下没有光源，看起来不免有些昏暗。工作人员休息时间抽烟的抽烟，喝水的喝水，都离开了棚内。
郁辰把轮椅停在观众席第一排边缘的位置，然后把自己挪进那个正处在一片黑暗之中的位置。
他打开手机，看着昨天医生给他的检验报告，回忆着昨天医院中与康复医生的对话。
“从报告上看，腰上神经受压迫所以左腿才会一直疼，通过手术可以缓解，而且解除压迫后，腿上的运动和感觉有希望恢复一部分。”
听医生语气乐观，郁辰点头，转而却又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医生，脸颊开始泛红，双手拇指不停扣着食指的指腹，半天憋了几个字出来。
“那…还有希望…”
他觉得非常难以启齿，尤其是面对一个女性医生，不知道如何把心中的疑惑畅快问出口，只能含糊其辞。
见他一直吞吞吐吐，从医多年经验丰富的医生当然知道这个年轻男人是在关心什么。
作为医生完全可以从医学角度直接解答，然而考虑到对方感受，她也不好说的那么直白，于是补充，“至于那方面的问题，我暂时无法给你确切保障，手术后等神经得到一定恢复，再辅以其他治疗手段，只能说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也就是说，一切还是未知数…”
郁辰逐渐眼神黯淡，低垂的睫毛让他的眼睛都多了几分忧郁气质。
见这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如此神情，女医生有些不忍心。
“别灰心嘛，小伙子，你还这么年轻，要相信自己。”女医生拍拍郁辰的肩膀，“也要相信一定会有爱你的女孩子跟你一起克服困难。”
郁辰点点头，没有直视医生的眼睛。
爱我的女孩子…
我又怎么舍得拖累她呢？
她是那么温暖而善良，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让她陪着这样的自己，自己就是天大的罪人！
郁辰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宽大的手掌和修长的手指，将他的半张脸完全遮住，看不到任何眼睛里藏着的无奈和哀伤。
“老板，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导演组的工作人员问道。
“好的，开始吧。”郁辰放下盖在脸上的手，重新抬起头，挪进轮椅，重新回到导演组旁边。
忙碌的工作再次开始，叶棠拿着对讲机跑回舞台前，靠着手台与工作组其他人联络着，直到晚上快要收工，也没有回头。
棚里的工作人员都陆续离开，叶棠正收拾着东西，接到了道具组的电话。
对方告知有一包宣传物料遗落在后面的屋子里，请她帮忙带到地铁站附近。
马不停蹄工作了一天，叶棠觉得肩颈有些发酸，虽然不太情愿，可同事拜托的事情有些不好拒绝，只好打开后面的道具室。
道具室中的灯忽明忽暗，叶棠有些害怕，她加快了翻找速度，就在她庆幸终于找到东西的时候，灯泡彻底罢工，整个屋里瞬间陷入黑暗。
啪！
她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一阵更大的恐慌袭来。
“还有人吗？我还没走，别锁门！”叶棠大叫。
门又被吱扭一声打开。
“叶棠？”
叶棠听见了此时此刻一个最令她心安的声音，她跌跌撞撞顺着声音地方向摸索前进。
借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叶棠看到了那个也在焦急地朝着自己移动的人。
“郁老师…你怎么也没走？”
郁辰还没回答，不断向前滑动的轮椅就带动到了一根缠在灯架上的缆线。
高高的灯架重心瞬间不稳，晃了两下就向着轮椅上的郁辰倒过去。
“小心！”
叶棠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完全处于条件反射似的两步起跳飞扑过去，牢牢把郁辰在身下，用纤细的胳膊和窄窄的肩膀支成一道屏障，护住郁辰的头。
他不可以再受伤了，不可以！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叶棠的肩被倒落的灯架结结实实砸了一下，疼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叶棠！”惊慌失措的郁辰有些狼狈地从轮椅中摔坐在地上，把表情痛苦揉着肩膀的叶棠揽入怀中，着急地不停问着，“叶棠，你没事吧？”
叶棠轻轻活动一下右肩，看来并未伤筋动骨。她感受着来自于后脑勺上轻柔地抚着自己长发的手带来的温暖以及用力环住自己的那条臂弯给予的安全感。
听着紧贴着自己脖颈急促的呼吸声，淡淡的葡萄柚香气飘浮在空气里，叶棠情不自禁轻轻搂住了郁辰的腰，把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
漆黑之中，只有两颗心同频的跳动声。
只要他毫发未伤就好，叶棠长舒一口气。
尽管很想贪婪地继续享这双结实的臂膀，她还是在几秒后就轻轻推开了这个紧抱自己的男人，站了起来。
“我没事，郁老师。”叶棠慌乱把头发别在耳后，又把轮椅推到郁辰身旁，“地上凉，腿又该疼了。”
“我送你回去。”郁辰急忙撑回轮椅中。
“不用了。”叶棠慌张地拿起掉在地上的道具包，“我还要去别的地方，一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说完她就快步走出了道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