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要你愿意，我都跟你去
出了洗手间的郁辰状态似乎不太对，脸上没了刚才的精气神儿，不时抿着的双唇颜色开始有些泛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双手紧紧捏着双腿，半晌说不出话。
“郁老师，你还好吗？”叶棠见状十分担心地半蹲在郁辰面前。
“药…在我外套…兜里…”郁辰吃力地挤出几个字，虚弱地抬手指了指，叶棠这才想起，他的夹克还披在自己身上。
叶棠从左边口袋中摸出一个小药瓶，和上次她在后期室垃圾桶里见过的那个一模一样，但这次里面是剩有不少药片的。
叶棠取出一片递给郁辰，他直接吞下，“不够…再来两片…”。
「长时间服用会有抗药性和药物依赖」叶棠猛然想起程嘉诚的话。
她犹豫一下，双手握着郁辰准备接药的手，跪坐在他面前，着急地看着他，“告诉我，哪里疼？”
“腿…左腿…好疼…”郁辰紧捏左腿的手背血管根根分明的突起清晰可见，使出的力道更大了一些，像要把指尖扎入腿里。
叶棠就近把郁辰推到一排休息座椅的对面，与他相对而坐。她把他的左脚搭在自己腿上，将鞋子脱掉，一手握着他下垂的前脚掌向反方向轻推，另一手用谈不上娴熟的手法自上而下反复按摩着。
郁辰疼得有点意识涣散，他的轮椅没有两侧扶手，只好紧紧攥着手推圈。十多分钟后他渐渐地觉得放射式的疼痛在逐步退潮，呼吸也平缓下来，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凉凉的贴在额头。
像是刚经历了一场与腿上神经的对抗赛，虽然最终险胜，但郁辰被刚刚的疼痛折磨得浑身乏力，算是两败俱伤，只能任由叶棠再帮他把鞋子套上，把腿放回踏板。
“感觉轻松些了吗？”
郁辰无精打采地点点头，“我们…回去吧。”他的神情跟来时的路上形成鲜明对比。
叶棠示意让他稍等一下，转身飞快跑进旁边的天文馆文创产品店，不一会儿抱着一块叠起的星空纹样薄毯出来。
“裤子太薄了，晚上外面很凉。”她把薄毯展开，盖在郁辰双腿上。
回去的时候，两人幸运地一次就成功叫到了车。
“刚刚吓到你了吧？”终于缓过来一些的郁辰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叶棠。
叶棠默默摇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问，“腿会经常这么疼吗？”
“也不算经常…右腿只是偶尔觉得有些麻，左腿…白天还能相安无事，一到晚上就动不动跟我作对。”郁辰看看自己此时已然恢复死寂的双腿，满脸自责，“没能看成电影，扫你兴了，对不起啊。”
“干嘛道歉，今天没看成就下次再说，又不是以后都不见面了。”叶棠微微别过头，她怕眼中的心疼会溢出来，被郁辰发觉。
“你…还愿意再跟我单独出来啊？”郁辰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子，这一刻其实并不敢看向叶棠的眼睛，“我都嫌自己麻烦。”
听到这话叶棠有些着急，“我喝醉吐的一塌糊涂那晚，你连病都没好彻底，也没见你嫌弃我，现在说什么麻烦？”说到喝醉，她一下子又像是找回了点醉酒的感觉，把手轻搭在郁辰撑着座位的手上，“不管以后你想要去哪儿，只要你愿意，我都可以跟你去。”
这句几乎无异于表白的话，话音刚一落地，两个人都有些不知怎么继续聊下去，司机师傅不时从后视镜里看个热闹，但气氛却让他无从多嘴，只看见后座上的女孩红着脸又收回了手。
“叶棠”。
车内安静了将近两分钟后，郁辰突然严肃地叫着身边人的名字，双眼用真挚的目光直视着她，像是有重要的话要说。
叶棠开始紧张了，她不知郁辰要说什么，但这样的情形下，万一真的要是表白的话自己该怎么接呢？
况且此情此景好像并不是一个表白的最佳时机。
正在疾驰的出租车内，道路两旁的灯间歇闪过，显得非常幽暗；车窗缝隙中涌入的风有些寒意，吹得叶棠发梢凌乱地拍打在脸颊上；车内播放的并非是优雅的音乐而是交通广播的电台夜话，主播正用诡异的语气唔哩哇啦地讲着一宗刑事案件的侦破过程。
完全谈不上浪漫嘛。
可别是现在啊，换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再说。
不过真要说就说吧，你敢说我就敢马上同意，谁怕谁。
短短两秒，叶棠脑海中八百个想法呼啸而过。
“我…答应你的要求。”郁辰终于开口，“我答应你，回医院复健。”
虽然并不是预计中的话，但这句话却让叶棠比听到表白还要开心，她重重地点了几下头，梨涡挂在依然泛着红晕的脸上。
晚上11点，躺在床上的叶棠依然回味着“短暂的约会”睡不着，她打开朋友圈发送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那架白色天文望远镜的特写，望远镜昂着头，像一个仰望者一样注视着寻星镜中那颗寻觅已久的星球。她给照片配的文字是：近在咫尺的那颗星。
发送一分钟后，朋友圈就多了一个赞，点赞人是郁薇。
「哥，椰子糖是和你一起去的天文馆对吧？」
郁薇看到叶棠的朋友圈，第一时间发信息跟郁辰确认。
「嗯」郁辰大方承认。
「你向她表白了吗？［期待］」
「没有」
「为什么没有？都告诉你要把握机会了」
见郁辰迟迟未复，郁薇暴躁地小脾气直接视频打给郁辰，郁辰接通后，果断切换成语音通话，意料之中郁薇吼起来，“哥，干嘛这么怂？！别磨磨蹭蹭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郁辰答，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决定回医院复健了。”郁辰停顿了一下，“得等我有资格…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真的？！”郁薇激动大喊，然后又坏笑起来，“看来我们说话还是没人家有分量。”
郁薇转念一想又问，“你告诉爸了吗？”
“还没有。”
“你就不怕等你好些他就让你回公司报到啊，那你自由自在的生活可就结束了。”
郁辰轻叹，“走一步看一步吧。”
突然他觉得有些好笑，计划性一直很强的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随心而行的许楮墨。
可是回来的出租车上，那只搭在自己手背上温暖的手，那句愿意跟着自己去任何地方的承诺，的确是让他确信自己找到了比一直追求的所谓灵魂的自由更可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