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殉道者
纵使心中再多不解和疑问，他也要跟上这位道士。
路途中道人还不忘稍微停一停脚步，等等。
或是在山间随意采摘些野果递给他，随时补充能量。
兜兜转转快两个小时，期间休息了两三次，总算是到了道观门前。
只是这道观看起来虽然干净，但门前的石阶破损不少，甚至有的墙面已经掉皮开裂。
屋顶上还有不少的青苔，三个屋子有一个已经垮塌了。
要不是此时正午，太阳光强烈。
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一个道场，更像是妖魔鬼怪聚集地。
不禁看向那道人一眼。
“谁说我是道士了。”那道人说道：“只是这里曾经是个道观，我才打扮成道人模样。”
倒是有种，世人所见随所想的意味在里面。
还多了几分洒脱之意。
“走吧，先救人。”
大口大口喝下稀饭配上咸菜，现在唯一做的只有这些。
女友也被他喂下食物。
缓了缓后，来到院子中央，那道人正晒着某些不知名的中草药。
一旁一个小火炉正慢慢地熬制着中药。
“于思行，多谢恩人相助，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那道人摆了摆手：“小事，不用这么恭敬，我姓寻，剩下的随便你怎么叫。”
这……
于思行想起进门前寻道长说的话，这里是道观才打扮成道士模样，要是寺庙是不是就是和尚呢？
难得遇上一位奇人，于思行自然要多聊上几句。
比如他为何知道自己叫什么？
为何隐居在此处？
这里楼宇破败，看样子早就没了香火，也就少了供养。
想来院子里晒的中药应该是拿去换钱的吧。
“您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以前学过一些，没钱的时候偶尔帮人算算命。”
嗯，所以你就是这么算出我名字的？
于思行眼睛一转：“既然您能算出我的名字，还救了我和女友的命，证明这缘分还不浅咧。”
“您有空去我家做客吗？”
“呵，”
寻道人咧嘴笑了：“你小子心思还不少，也是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于思行还想说着什么，寻道长直接把熬好的中药取了下来。
“你和你那小女友，睡前喝一次，睡醒喝一次。”
“明日休息好以后就下山吧。”
说完寻道长就离开了，没给于思行任何开口的机会。
那草药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熬制的，喝完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月明星稀才转醒而来。
安慰好女友再次睡去后，于思行再次来到院子，只见那位道人在月光下散出朦胧的样子。
似乎在修行吐纳。
好不神奇。
旁边有个木头做的小桌子，摆放着清茶和两个杯子。
丝毫没有惊诧于思行的到来。
“既然你来了，证明你我之间多少还是有些缘分。”
“过来坐吧。”
于思行也毫不犹豫地坐到了寻道长身边，问出了那个他一直很想问的话。
“您怎么会选择住在这个地方，这里什么都没有。”
“又想让我去你家？”
“没，”于思行摇摇头：“只是觉得您是有本事的，和诸葛卧龙先生一样，在这地方不是浪费了嘛？”
寻道长大笑：“你也想来个三顾茅庐？”
“我？有本事？”
“小家伙，你错咯。”寻道长摸了摸胡子说道：“不过是一些相面和风水的小道，你看得神奇罢了。”
“哪能再多说点？”
于思行好奇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人算命呢？”
“对了，我这有钱。”
在于思行的恳求下，寻道长接过钱，还是答应了。
“罢了，八字跟我说一下。”
“就好像我知道你一生富贵，你和那个女孩是良配，但情路坎坷。”
……
寻道长准确说出了于思行的过去，并毫不吝啬地指出了他的未来。
只是每个人的未来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当时的于思行并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未来，人力定然可以改变。
少年就算再有心，心里的高傲和自信也不容其他人来指点自己的人生。
更何况那道人句句都戳中他的心间。
什么情路坎坷，
什么大起大落，
什么子嗣早夭，
那都是放屁，我命由我不由天。
但他还是记住了道长对他未来的预测。
谁让这道长准确说出，他经历过的事情呢，还根据八字算出来他们家很有钱。
“咦，你晚年……”
还在卜算的道人忽地停下接着自语：“你缘分果然不浅，可惜啊，可惜！”
于思行还没从寻道长的忽然中断下回过神，就被强行转移了话题。
不论如何追问，那寻道长什么也不肯说。
山间的风轻轻地吹来，不禁让于思行打了个寒战。
没办法身体太过虚弱，加上这几日进食极少，身体一直在亏空。
而山间的风最是透人骨髓，不禁让于思行多喝几口茶水，试图暖暖身子。
那道人应是许久未曾与人交流，说了于思行的事情后，又聊了很多琐事。
于思行只得点头，偶尔发出声音。
“差点忘了，你身体骨还弱着呢。”那道人随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拍：“终归是老了，光顾着和人说话，忘了这件事。”
随后一股温暖又有活力的热流，从于思行的肩膀开始慢慢流转全身。
“别太惊讶，没点防身的本事，我也不敢在这山林中生活。”
迎着那好奇的目光，寻道人不为所动。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于思行是什么人？
大家族出身，虽不够成熟，但见识和经历比普通人多得多。
他也没见过这样随手一拍，就能祛除体内寒气的，丝毫没有现代科技的痕迹，甚至连电灯都没有。
难道说？
不管是出于救命恩人还是小时候对话本小说的推崇，于思行一把就跪了下去。
“小子，你有缘，但缘分不够。”
“求高人解释。”
于思行不起身抬头看着寻道长。
只见寻道长叹了口气：“我本不该就这样匆匆返回，但你误入我道场。”
“这最后一丝生机，也荡然无存。”
“这……”
于思行说道：“难道我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寻道长迟迟不说话，许久才说道：“知道我为何取名寻吗？”
于思行下意识摇摇头。
“我这一生跌宕起伏，无儿无女，从未受人指点也没拜过师，所得所求全凭自我修习得来。”
“也才堪堪到这个境界，倒不如体味这世间烟火，何去寻这飘渺虚无的道呢。”
“既不得长生，也不得法门，你之所见所闻已是我全部。”
“我只是这条路上的殉道之人罢了。”
无论于思行如何恳求，寻道人都不为所动，没有起身离去已经是很好了。
于思行也不想过多触怒对方，自行返回屋内。
第二天清晨，寻道长给他俩指明了道路，临别前还送了几副草药。
“这东西我留着没用，送你了。”
寻道长交过五帝钱：“就算是这有缘无分的师徒，一个纪念吧。”
于思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依依不舍地牵着女友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