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垃圾
“喂，”
林意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正用抹布仔仔细细地擦着桌子板凳，丝毫不放过可能留有灰尘的角落。
“我想预定下周的位置。”
“有人介绍嘛？”
对方回答得很快：“没有。”
要是换做林意开业前，他是不会问这个问题，可现在来的都是些熟客，身份也不简单。
既然做了，那事情就要办好。
林意擦桌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止的说道：“饭馆没有菜单也不能点餐，我做什么吃什么，价格也谈不了，也不接受包场和超过四人就餐。”
“不能自带酒水和菜品，不能带宠物，规定时间入场，过时不候，预先付款，能接受的话再谈。”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林意的规矩有些多。
不能点餐这个也可以接受，关键是什么当日的菜单林意也不会出示。
至于其他的倒也不算离谱，很多私人饭馆也有这样那样的要求。
“能接受，”对方接着说道：“一个人用餐。”
“好，”
林意报了个时间和地点就挂掉了电话。
哪怕孙莹莹给赵兰亭送到的私人医院足够好，也足够私密，笔墨纸砚也给他备好，还有一位年轻姑娘二十四小时照顾赵兰亭。
不客气的说，只要赵兰亭想，那姑娘能提供的服务不至于此。
只是赵兰亭早绝了这个心思。
医院还顺带着帮他做了细致全面的身体检查，到底是老了，哪怕这几年有意调养身体，多多劳动。
也比不了几年前。
但赵兰亭知道要是再不抓紧时间，他怕是没几年了。
越是这个时候，赵兰亭就越着急想和林意求学。
“孙小姐，我知道您担忧什么，我这些年也有不少钱，可以请人来照顾好我自己，不会给林师添麻烦。”
“我就是憋不住，想和林师聊聊。”
孙莹莹稍作犹豫，还是让赵兰亭出院，并告诉他林意这周饭馆要营业。
车子在饭馆门前停了下来，司机和保姆帮忙把坐着轮椅的赵兰亭给送下了车。
还用找了一床保温毯盖在赵兰亭的双腿上。
“你们就在这附近自由活动，有事我给你们打电话。”
说完，赵兰亭就拨动开关开动轮椅进了门。
林意看到赵兰亭也不意外，孙莹莹早给他打过电话。
“今天没给您准备吃的。”
赵兰亭毫不在意：“我就是来认认门的，您忙。”
“笔墨纸砚在院子里，你先随便写写，找些感觉。”林意还不忘补上一句：“要是写不出来，随便画画，要不临摹也行。”
赵兰亭顿了顿也没说什么。
他也好些年没用笔写过字，早就不知道现在的水准还在不在。
要是连正常水平都没有，赵兰亭丢脸得丢到家了。
在医院赵兰亭也曾无数次拿起笔又放了下来，每一次拿起笔对赵兰亭都是自我打气，但每一次放下笔就又是对自我内心的一次重锤和怀疑。
无数次的天人交战让赵兰亭身心俱疲，自我消磨。
既怕失败，又怕写出来的是个垃圾。
冷冷地寒气古裹挟着细细的碎雨，带着风声轻轻吹来。
院子大树下，枯枝烂叶覆盖。
赵兰亭的轮椅碾过留下两行痕迹，扫了一眼，石桌上那带着浸润的宣纸和五块钱就能买到的毫笔，眼泪差点下来。
好在林意并不是不近人情，石桌旁还有一个小火炉，温着热水，小木柜上放着茶具和茶叶。
让赵兰亭微微松了一口气。
目光聚焦处只见那宣纸上正正经经地写着一个最简单的人字，不是那晚看到的草字，赵兰亭一眼就认出这是行书。
林意写得很简单很随意，就像在雨天伸手到伞外，雨水就会自己跳跃而来。
就是这偶然所得和纯真自然，赵兰亭终生不得求之物，就这这样被林意信手拈来。
赵兰亭微微吐出一口热气，捏起茶叶倒了一杯滚烫的热水，看着翻涌的热气呆呆坐着。
任凭雨水撒落也没有丝毫动摇。
寒冷和伤口愈合的瘙痒带着内心的天人交战，随着碎雨慢慢浸透赵兰亭的内心。
这明明就是最简单，最淳朴的一个字啊。
林意只看了一眼，窗外的赵兰亭后，就接着忙碌起来。
必须要承认，没人一开始就能学会一门技艺，那就先做出一个垃圾来，再慢慢优化。
但赵兰亭已经没有做垃圾的心了。
客人们也乘着细雨而来，但林意今天并不开放院子供他们停车，也给过了通知。
熟客们虽然有些奇怪，可也没任何一个人反对，就是上下车的过程有些长，差点把外面的干道给整堵车。
最先到的人仍旧是林意接待的第一位客人，于老爷子接过安保手中的黑伞走了进来。
林意撑着一把油纸伞点头打招呼。
于老爷子偏偏把伞偏了偏，既不会碰到林意的伞也不让自己淋到雨，态度和行为都很恭敬。
“林师傅，不知道等会用餐结束，能否和您商量点事情。”
林意笑了笑，看来自己送的法器起了效果，于家也打算示好。
“就算您不提，我也打算找您问些事情。”
“客气了。”于老爷子点点头：“如不嫌弃可以和学仁来我于家老宅。”
“有时间会去的。”
几乎每一位熟客进门的瞬间都看到细雨中满头白发的赵兰亭，也很识趣地没有多问。
只和迎接的林意点头示意，看了一眼后就走进了温暖的房间内。
看来腾出院子是为了这位老人，只是为什么不请到房间里呢。
林意看着时间，等待着一位新的顾客到来。
过时不候是林意对待顾客用心，而熟客们都很默契地提前五分钟到十分钟前到达。
就在林意即将关门之前，足以让耳膜震动的轰鸣声响起，那位新客人开着一辆显眼招摇的黄色意大利跑车停在了门口，急停在一辆大众的suv前，那台suv差点没刹住车撞上去。
一位中年身穿西装有些肥硕的中年人飞快地打开车门，几乎是挤着自己的肥肉从桶椅上把自己拉出来，随后淋着雨小跑了过来。
赶在林意关上门之前进来。
林意看了一眼时钟，还有最后十秒，也不算迟到。
“你就是林意？”
林意皱了皱眉，看了看那未熄火的跑车，还有那敢怒不敢言的大众车师傅的目光。
“下次再迟到就不用来了。”
林意丢下一句冷冷的话后，用力地关上了门，没理会对方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