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人教人学不会
黎落需要林杰一个明确的表态，不然她一句鬼话也不信。
如果说主动来找黎落道歉和奶奶聊天，帮着黎落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愿意改变自己性子去开小推车在大街上卖烧烤，这些可以说是只是对黎落的一种关心和爱护。
对林杰来说只能算是一种成长，都是一些没有给出承诺的东西。
这些还不够份量。
爱情有时候不讲道理，更不讲先来后到，甚至是没有理由。
纠结两三天的林杰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可怜黎落呢？
还是单纯觉得这样也挺好。
能承认的一点是黎落的到来，给了林杰很大的改变，从原先无所事事想躺平的人，变得有想要奋斗的东西了。
抑制不住想见黎落的心，林杰天还没亮就跑了过来，见到那黎落在山风田野如无人之境的自然中，林杰忽然就明白，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虽然黎落依旧倔强，但林杰还是帮她采完了桑叶。期间，黎落有摘下口罩，目的也很简单。
她要把林杰给吓退，让他好好想想要是起夜看到她自己这张脸，林杰还会愿意在一起？
没想到，林杰丝毫不害怕，甚至还盯着黎落的脸看来看去。
黎落啐了林杰几句，还打了几拳，就是赶不走这个人。
真是服了！
有了人帮忙采摘桑叶的速度也加快几分，还没到午饭时间就采够了。
准备进入村子前，看着如小狗一样跟着自己的林杰，黎落一咬牙拿掉了口罩。
这可给林杰吓了一跳，刚想上前说些什么，随后想到现在正是村民回家吃饭的时间。
眨眼间，周围村民那怪异的目光全都投在林杰身上，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黎落这是给自己压力呢。
想明白后，林杰反倒大大方方的站到黎落身边，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
人之所以纠结就是因为有了很多的选择，所以才会犹犹豫豫难以下决定。
不只浪费时间，还会精神内耗。
林杰从不会回头看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就算他错过一生最值得奋斗，碰上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因为那些都过去了，只能用作吹牛逼和下酒的谈资。
“奶奶，我回来了。”
黎落就当身边没有林杰这个人。
奶奶推开门看到黎落并没有戴口罩，身边还跟着林杰，顿时就明白了。
“奶奶帮你把午饭做好咯，你先去吃。”
黎落看了一眼林杰，离开了。
看到林杰有些局促的站在门口，奶奶招呼他坐到自己的身边的矮凳上。
“小伙子，我年纪大咯。不知道你们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东西。”奶奶用温柔道：“你也是知道的，小落这个人性格腼腆、害羞，可生气起来。”
“我都遭不住。”
“我没问题的奶奶。”
林杰拍着胸脯回答。
“我年纪也大了，也有人给小落介绍过对象，但是没有一个像你一样身体健康的正常人，我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也不希望有人过来可怜我们。”
这次林杰不再犹豫：“奶奶，我是真心实意的，我真的”
“我打听过你。”奶奶摆摆手抢过了话头：“你是一个有主见的浪子，越是有主见，那就越容易和家里人闹矛盾。”
“没有必要在小落和我身上浪费时间。”
林杰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但他在做决定的时候，偏偏就是这么刚愎自用。
很少关心家里面的想法，目的就是一个。
我的人生我做主，凭什么要你们来决定我的人生。
之所以不告诉家里人，林杰一方面是不想吵架，一方面就是因为这个。
他可以带着黎落生活，甚至陪奶奶死后远走他乡，他可以凭借手艺来养活家里人，这些林杰都可以接受。
只是他忘了，黎落会不会接受他这样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离开父母。
难道说要等到十来年后，让时间来给答案吗？
林杰坚定道：“我会跟父母提。”
奶奶只是轻轻揉揉林杰的脑袋，走向一旁蚕房。
“你这几天跑哪里去了？”
林杰迈进家门那时，就看到四伯坐在椅子上，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有点事情做。”
林杰没有正面回答。
“你是不是去清江村找那个丑八怪了！”
四伯的话，一直以来就很直接。
“去啦。”既然被知道了，林杰也不藏着掖着。
“以后不用去了，你上次去相亲那个，她同意了，他父母也同意，不嫌弃你是个开黑车的。”
“礼聘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下月初就摆酒席。”
“你问过我意见没？”
林杰气笑了，自己的婚礼自己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
“你还有什么意见，整天不务正业，早点结婚对你是好事。”
“好事？你做这种事不会跟我讲一声嘛？”
怪不得，最近林杰总收到相亲那女孩的信息，问自己这个衣服好看还是那个衣服好看。
“有什么好讲的，长得不差，不嫌弃你，人也善良，适合你。”
“我不跟她结。”林杰梗着脖子：“我有喜欢的人。”
四伯冷嗤一声：“一个清江村的丑八怪，那脸我看着我都害怕，还跟人结婚？我怕你半夜被吓得尿床喔。”
“你做点正常人该做的事情，行不行？”
“从小教你好的，你就没听过。”
不论如何责骂，林杰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换做平时他早就摔门而出，管他个三七二十一。
他妈的，
自己爽了再说。
现在？
“说话！！！”
“爸，你让我自己选一次行不行？”
“不行！”
林杰再也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回道：“凭什么我哥就能选，我就不能选？”
“他说要读重点高中，你宁愿交高价，你也让他去读。那为什么我说我要去，怎样你都不给。”
“从小到大，大哥要什么给什么，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
四伯重重的拍着桌子，茶水四溅而出：“我没拿你当儿子？你那些跟人打架的破事我会管？”
“你要是不是我儿子，我早把你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去了。”
两父子大吵了一架，疯狂地宣泄和吐槽着心中的不满，也都知道他们彼此最不想听什么话，怎样说才刺痛内心。
四伯母都拦都拦不下来。
“你要是敢把人带回来，我就去清江村。”
“好好好，你说的。你看我还回这狗屁临尘村吗？你就指着我哥给你养老吧！”
最后林杰还是愤然离家，提着酒和菜来到林意这里，只见五哥在斫琴。
“五哥，别忙活了，先来喝一杯。”
“今天这么懂事，知道自备酒菜？”
林意扫了扫地上的木屑，把工具和古琴放到房间里。
酒桌上，林杰一口一口地干着闷酒，一点菜都没夹，主打的就是一个把自己灌醉。
林意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喝酒，等到林杰把自己灌得差不多就把刚刚的事情全部抖了出来。
手在虚空之处点来点去，话里话外，全都是对四伯的指控，甚至还会破口大骂。
终于林杰把自己给灌醉在了林意家里。
四伯母悄悄来过，看了眼趴在酒桌上的老七，眼里全是疼爱，接着她有些抱歉地对林意说道：“小五啊，给你添麻烦了，他刚跟你四伯大吵了一架，我就是过来看看怎样了。”
“没事的，”林意摆摆手无所谓道：“小七他还不懂事。”
傍晚，林意拍了拍林杰的脸。
“嘿~嘿~”
“起床了，开摊了。”
林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开不了，五哥，我喝多了。我醉了。”
随即又闭上了眼。
林意也不惯着，直接拖到院子中央一盆水给浇了下去。
呸呸呸，
“五哥，你干嘛！！”
“老七，时间到了，你该带着黎落开摊了。”
“我不说了，我喝多了，喝醉了！！！”林杰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开不了摊，开不了！！！”
“听明白了吗？”
林意还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老七，你应该开门的，如果你真想和黎落在一起你就要去。”
林杰用力揉了揉脸：“我妈来了？”
“不用四伯母来，整个村子都知道，”说到这，林意顿了顿：“清江村也会很快知道。”
在这不大不小的村里，话传得很快，用不着半天时间所有人都会知道。
一个浪子爱上丑八怪决定回心转意，甚至为了她能和家里人闹翻，只为在一起！
多有看点呢，也好八卦。
这种事最少能传一个月。
“怕什么，说就说，就我这样的还……”
话说到一半，林杰怔住了。
他可以不怕，那……
“哟，还真谈上了。”
上次那个胖子转头就和身边的黄毛道：“我就说嘛，老七这人肯定想上这个丑八怪，还跟我动手！”
“哥，英雄救美知道吧？”黄毛阴恻恻道：“我们是属于那个恶人，好人让老七当了，坏着呢。”
胖子摆摆手假装大气道：“哎呀，要知道老七喜欢这种的，我就让他了。”
林杰阴沉地看着二人，右手慢慢攥紧，黎落紧紧站在他的身后。
林杰咬牙拒绝道：“不做你们生意。”
“哎，不是。”胖子抽着烟一口就吐到了林意面前：“老七，做美容手术得不少钱呢，不要了？”
任凭两人如何挑衅，林杰始终不为所动，当他们不存在。
眼见这招没用，胖子他们开始和顾客宣传起来。
当晚，扣除掉购买食材的费用，林杰亏了钱。
“杰哥，我们还是……过几天再摆吧？”
“没事，卖不掉，我们就自己吃。”
林杰安慰道。
一连一个星期烧烤摊都没赚到钱，反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全都是来看新奇和笑话的。
钱没赚到多少，反而名声越来越大。
因为这个故事，让这个烧烤摊小小的火了一把。
黎落一开始在村里的目的达到，她也从害怕到胆怯，最后逐渐变得无所畏惧。
围观的人想着，来都来了，买点串试试？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生意越来越好。
两人都快忙不过来。
“放多点辣椒。”
“好，你放这里就好。”
就这么不经意地一个抬头，林杰看到自己的父亲站在一旁抽着烟。
林杰原本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得默默烤着。
黎落也发现林杰的不对劲，仔细观察下，她发现有个中年人不时看了看林杰，又看看自己的酒杯。
黎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共鸣，就像是村民偷摸着在背后议论自己一样敏感。
临近打烊，林杰每样都烤了一份放在父亲面前，他也只选了几串配着下酒。
林杰熄灭了炭火坐到父亲面前，小声说了一句。
“爸，”
他只是点点头，伸手招呼黎落也坐下，先别忙着收拾，黎落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没了先前那般自在，微微低着头。
“你和黎落先吃点东西。”
林杰推了推黎落：“吃吧，你也忙一晚上了。”
于是黎落小口吃了起来，眼睛丝毫不敢乱瞄。
一直沉默到林杰小两口快把餐盘里的烧烤吃完，四伯才开口道：“我让小意算过了，三天后，是个提亲的好日子，你妈和你嫂子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你和你哥拿着送到小落家里去，你五哥也跟着过去帮张罗两桌好酒好菜。”
“年底合适，你们就结婚吧。”
林杰先是吃惊，而后眼眶通红。
“爸，我”
接着四伯闷闷地抽了一大口烟，把桌上最后一杯啤酒喝完。
“你知道为什么我总是硬逼着你选吗？”
林杰摇摇头。
“你看你小时候和你五哥跟着张天师学厨，仗着自己聪明，也没个用心劲。”
“做什么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你妈讲你，你哥讲你，你从来就不听。”
“你可以对你不负责，对我们家不负责，但你不能不对任何事情不负责，由着自己的心走。”
“七零八落的，你像飘着一样，一点着力点都没有。人活在世界上总要有点挂念的，不为什么，就为证明自己活着。”
四伯一脚踩灭烟头，起身离开了。
这是林杰在记忆中，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这么多话，他也同父亲一般，怔在原地。
那一晚，林杰因为喜悦而失眠，也因为父亲这段话而失眠。
黎落他们家在本村就有一个堂叔，但为了一起开心开心，还是叫了不少亲近的村民
“后生，你在找什么东西？”
黎落的奶奶看林意走进蚕房问道。
“奶奶，我看到你养蚕，说实话我想收些蚕。”
林意没办法了，靠着这么大的人脉也找不到传统丝弦，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虽说黎落的奶奶没见过什么世面，林意表面上确实是一位厨师，可从风度和气质上看。
这，小伙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而且他们林家人话里话外，眼神中都透着对林意的尊重。
“你打算做什么呢？”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林意说道：“古琴上面用的丝弦，奶奶您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