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怨鬼难葬 第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
“轰！”
巨大山体山腰处的石台上，黑雾与剑光拼杀在一起，发出剧烈的响动。
石台方圆二十丈左右，两人毫不担心场地不够，都没有手下留情。
忽而剑光劈落在石台上，留下幽深的缝隙；忽而黑雾砸落，待消散时，石台已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由于每一处石台相距甚远，龙起毫不担心自己黑雾会被人看在眼里。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他一样在通天塔内受到如此优待。
又是一次交手碰撞，两人都被弹飞。
龙起长枪插在地上，双脚紧绷，仍是划出一大段距离。而韩玥则在空中一个灵巧的空翻，平稳落地。
“咳！”龙起嘴角溢血，看起来狼狈不堪。
在之前的数次交手中，他并没有占到优势，几乎全程被压制。
果然不愧是已经修炼到第四境的人，若不是在这通天塔内自己占尽便宜，即使修为一样，也撑不了几个回合。
而且他并没有术法伴身，无论是那归元引雷术还是自己极简过的幽雷术，都与自己黑雾属性不和，施展来仍旧是聚气境界。
“喝啊！”龙起大喝一声，长枪一抡，枪尖划出一道残影,一道圆弧黑雾袭出。
韩玥催动源气，如今剩下的七道源气并出，手持长剑在身前画一圆环，留下十二道剑影，护卫于身前。
黑雾冲击剑影护盾，将韩玥击退数丈，双腿陷入石台，碎石崩飞。
只是依旧未能击破那剑影护盾，只是使其光彩黯淡了些许。韩玥单手结印，所有剑影直指龙起，一一飞射而出，划出一道道湛蓝色的弧线，换作攻势。
这些剑影玲珑剔透，正是韩玥目前所修的术法，灵剑影。
龙起眼神幽深，双手握在漆黑长枪中央，手腕使用巧劲，如使棍一般飞速旋转起来，几道剑影被其格挡，顿时破碎，留下几点流光，如镜花水月消散。
韩玥手中法印再变，剩下的剑影变换方向，以不同角度射向龙起。
龙起手中动作停下，双眼变作黑目赤瞳，眼中一切似乎都以慢了下来。
他抓住枪柄尾部，又是一抡，动作大开大合，却精准地扫到剑影轨迹之上，一道道剑影被枪尖挑碎。
再顺势旋转一周，依靠惯性，猛地将长枪甩出，袭向韩玥，宛若黑色雷霆，带起空气震爆。
韩玥面色一凝，以铁板桥势视图躲开那暴射而来的长枪。
只是当长枪刚刚划过她高耸的胸脯上方一寸时，龙起嘴角冷笑，你上当了。
手掌一捏，长枪化作黑雾爆开！
韩玥美眸瞪大，怎么也想不到这长枪竟也是那黑雾化作的。
她被炸飞到一旁，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若不是临时催动了源气化作体表的一层护罩，此刻恐怕已面目全非。
龙起在黑雾爆开的同时便已冲出，一跃而起，黑雾飞快回到手中化作漆黑长枪，双手紧握，朝下方的韩玥扎去。
韩玥闪避不及，只得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影，刺向龙起心口。
龙起只得偏移身躯，长枪刺在一旁，未能击中，旋即立刻后蹬，远离韩玥。
因为此刻她手中的法印结成，散发着一股锋锐的气息。她素手一抬，天空中一道符文显现，一柄巨剑从中伸出。
随后，她手掌做劈势，巨剑亦随之而动，从上空劈落。
龙起只得以长枪举在头顶，以此格挡巨剑。
“铛！”巨剑劈在长枪上，带来巨大的压迫，只是终究未能劈断长枪，但也不断向下斩落。
龙起已经感受到巨剑的那股锋锐，眉心出现一条细微的竖立血痕，气流划过他的面庞，带来刺痛。
“呃啊！”他大吼一声，长枪彻底爆裂，炸的他虎口血流不止，只是那巨剑也被一同炸碎，化为点点流光。
烟尘之中，龙起身躯如破布麻袋一般，从中抛出，落在石台上，划出一大道猩红的血痕，砸在山体上，嵌入进去。
他眉毛微动，艰难地睁开双眼，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满嘴铁味。
摇晃着从山体中走出来，他歪着头佝偻着身子看着韩玥，她仍是在那风轻云淡，自己却伤成了这样。
哼，后悔吗？怎么不早些杀了她？蠢货啊你真是个！你只要，只要接触那石碑，她就死了！哪还要这样狼狈，甚至要死在她手下了！
他呲牙咧嘴，笑了笑，一步步朝前走去。
连她都胜不了，我龙起拿什么去找那西海镇使！拿什么来复仇！说我蠢货也好，傻人也罢，今日我必要将她格杀在此处！
因为，我不能，不能停在此处！我还要继续向前走，为了那八百个孩童的意志，为了与我一样惨死的通灵之体！
更重要的，是为了我那对这个世界黑暗的不屑。我要让这世界好好看着，你给不了公正，那我就亲自夺取！
龙起一步步走出，双目彻底变为血红之色，不再使用那长枪，黑雾在双手上覆盖，形成一双利爪。
“吼！”他口中发出了不似人声之音，化作一道残影，狂奔疾走，眨眼就与韩玥拉近了一半距离。
韩玥侧身而立，横剑于身前，指向龙起，剑尖前方出现一道符文，她后手一推剑柄，长剑刺入符文。
符文光华流转，飞速旋转，一道道剑影从中飞射而出，仿若飞花柳絮，飘若无物，却又锋锐刺人。
可龙起此刻速度之快，目力甚至不及，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从剑影中穿梭，闪转腾挪间，离韩玥更近了一步。
终于，他一步跨出，右手成爪，将那道符文击碎，虽然被一道剑影穿过胸膛，但他毫无痛色。
再左手向上一抓，与韩玥格挡而来的手掌撞击在一起。
他微微抬头，脸庞上挂着一抹痴然的笑容。
一道黑雾凝聚成的人影出现在韩玥身后，带着和本体一样的笑容，朝她后心一拍。
韩玥凝聚的源气护障被击破，使她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朝前跌去。
龙起本体顺势抓住她的皓腕，一个过肩摔将她毫不留情砸在地面上。
心魔又如何？照样要为我所驱使！
差一点就要将韩玥手臂扯断，他心里冷漠至极，拉着手将她向上空抛出。
没有什么能阻挡我的意志！
黑雾龙起早已等候在上空，在韩玥诧异的美眸中凝聚出一团黑雾，一拳轰击在她腹部。
韩玥被抛起的修长身形在这一击下弯成弓字，姣好的面容被疼痛扭曲。
这就是我从深渊中爬起的缘由！
龙起本体一爪抓在坠落的韩玥腰间，一道巨大的黑色爪影出现，将她打得横飞。
在石台上翻滚了不知道多少圈，待停下时韩玥发现自己头部已在石台之外，差一点就要跌落下去。
当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时，眼中却出现了一道残影，后面一道黑雾身影与之融合。
那赤红着双目的男子犹如疯魔，将她压在身下，一手掐住她的脖颈，使她动弹不得，她嘴角也溢出鲜血。
“你输了！”男子嘶哑的话语之下仿佛尘埃落定，仿若魔音，他嘴角的鲜血滴在自己的脸颊上。
一瞬间，她仿佛停下了一些挣扎的念头，迷离的双眼看着男子高举的右手朝自己抓来。
我要......死了吗？
只是等待的死亡依旧没有到来，并非眼前这男子手下留情了，而是她身前出现了一个赤金色的字符，散发着涟漪，将那附着黑雾的魔爪抵挡。
“为何？”龙起沉声道，充满不甘，但并没有收手，抓在字符上的手掌微微颤抖。
又出现了一个字符，排列成一句话，之前那道机械式的声音也从两人心底响起。
“天资尚可，心性稍有不足，可登千仞山。”
赤金色的光芒一闪，龙起的手掌被弹开。
“可恶！”他低吼道。也就是说，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可能杀了她了？
为何？为何这通天塔认可了她？
千仞山，这就是这座庞然山体的名号？
一瞬间，龙起思绪万千，神色阴晴不定。
韩玥此时也反映过来，自己先前竟在他那一声仿佛贯穿心灵的低喝中心神失守，放弃了求生的念头，否则龙起最多就是与她同归于尽。这就是为何那声音说自己心性不足？
“不！杀不了你，我还没办法了吗？”龙起冷声道，旋即手中逐渐凝聚出一道极为精粹的黑雾。
而在这个凝聚过程中，他的面色也变得十分苍白，甚至修为有跌落的迹象，只差一点就失去通玄境的修为。
韩玥看着他的动作，知道绝不简单，却无法阻止。因为先前龙起不仅将她击倒，甚至下手毒辣，将她经脉中源气震散，如今暂时难以凝聚起来。
龙起脸色虚弱至极，喘息着说道：“早些天吞噬了韩小姐一道根本源气，我心里过意不去，如今还你如何？”
是的，这道黑雾与之前融入徐长清气海中的那一道别无二致，只要与韩玥的源气融合，她的生死便掌握在龙起手中，那便再也没法阻止他复仇，与将她格杀在此处没有什么区别。
这是他准备在特殊时候的手段，不想现在能够用上。
这通天塔只说是不准杀她，可没说不能做些手脚。
“你要......做什么？”韩玥紧张地说道，却没有任何办法。
龙起不在言语，将那道黑雾放在她凄美的面容前，分作数缕，顺着七窍流入，过程看起来恐怖瘆人。
而那赤金色的字符也却是没有出现制止，默认了这一行为。
“唔......”韩玥艰难地发声，她挣扎着摇头，但毫无作用。
“你最好主动让它融入，也好少了些痛楚。”龙起神色冷漠，淡淡地出声道。
待黑雾彻底钻入七窍之后，她才艰难地出声道：“你......休想！”
她强行运转源气，与黑雾对抗，再不济也要将源气引爆，与眼前这邪修同归于尽。
“别想了，自黑雾进入你体内的那一刻，就再也不可能与我同归于尽。”龙起冷声说道。
他一直在防着这一手，毕竟他亲眼见到过韩玥自废一道源气将数个聚气境的十方鬼众修士一剑斩杀。与斜眼旺财战斗的那一次他就无意发现，这黑雾能够封锁对方源气，先前分化心魔一同攻击她的时候就用了这一方法。
韩玥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呃啊！”终于，韩玥发出一声高亢的吟叫，体内的源气再也不能阻止那黑雾，后者在她经脉肆虐，最后冲入气海，占据了她功法所需源气的一个位置。
她面如金纸，心死如灰，知道这样自己生死等于为他人掌控。这对于她这样的天骄之女来说怎能接受得了。
龙起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掐着韩玥脖子的手掌，坐在一旁剧烈的喘息着。
看着韩玥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他心里倒有几分愧疚。不过想起他是韩宇瀚的亲生女儿，这种愧疚就烟消云散。
对事不对人，对事不对人，自己没杀她就算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