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落水的石头
“唉。”
低叹了一声，我独自走在这寂寥的江边，这条道路的人很少，周边城市的灯光却很绚丽。
我看着脚下的道路，却看不清它的纹理，在我抬头时，远处的某一处忽投来了一束光，在这猝不及防之下，我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
过了好几秒我的眼睛才重新适应，眯成了一条缝，而通过这条缝我看见了前方的一个巨大黑点。
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影，而此时那道人影正跨过栏杆，而栏杆的前方则是看不见底的江面。
他的手正努力的向前扒拉着一个物体，而那个物体正卡在栏杆下方突出的墙檐上。
我的心中不免为他捏了一把汗，因为他的位置太危险了，稍一不慎便会跌入江面。
而这意外在我念头闪过后竟真的发生了，那道人影手一滑，整个人顺着重力向湖面坠落而下。
这里的动静也惊动了周边为数不多的路人，他们有点惊呼，有的趴在栏杆边向江面看去，也有一些刚刚到来询问原有的。
“有没有会水性的和我一起下去救人，不会水性的赶快拨打求救电话！”
来不及多想，我边奔跑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也不管有没有回应我的话语，率先一头跳入了水中。
此时已入了秋，水中的凉意让我的肌肉产生了严重的抗拒，入水后的眼睛也在刚开始传来了难受的感觉。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随我一起跳下来，但刚刚跳水的人显然不能撑太久。
我透过前方正扑腾的浪花我知道落水者正在做着本能的挣扎，而他们这种挣扎对施救者是最大的困难。
以最快的速度游向落水者附近后，我迅速绕到了另外一侧，从后方的位置用手死死缠住了落水者奋力甩动的双手。
“冷静一点，我是来救你的！”
仓促间说了一句，我也不管是否被听清，立刻架着落水者向岸边游去。
秋天甬江的水实在是太冷，我生怕自己的身体会因为没有进行热身运动而在这时刻出什么差错。
但好在，最糟的情形没有出现……
等我游到稍微靠近岸边时，已经有好几个同样会水性的汉子来到了我身边，他们帮助我一同将这个落水者拖到了岸边。
由于我救援的及时，这个落水者除了喝了一肚子水看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当然，我们现在也都感觉很冷。
我抬头看了看上方的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刚刚丢掉的外套可还在那上面。
正当我发愁时，一个年纪很小的姑娘将我的外套递给了我。
我愣了愣才对她说道：“谢谢。”
小姑娘很羞涩地笑了笑便退到了一边。
我又将目光看向了那名落水者，此刻他刚吐完一大口水，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名落水者看似和我差不多大，却留着一个络腮胡，脑后还扎着一个很洋气的小辫。
我不想再继续停留在这，我现在只想回到家里冲个热水澡，喝口姜汤，然后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
于是我丢下了身后的一堆人快速向街边走去，我现在也不打算沿着来时的路取回自己的小摩托了，我打算叫一辆车。
忽然我很羡慕那些有自己车的人了……
我抱着胳膊，不一会儿衣服的水就风干了许多，只有头发还在不停地滴着水，而此时计程车也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刚打开车门，视线中便晃过一个小辫子，我定睛看去，发现那个扎着小辫子的人已经站在了我的一边。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现在不应该应付交警同志或者去医院做个检查吗？”
男人摇了摇头，“都不需要。”
他顿了顿接着道：“谢谢你，我之后会报答你的。”
我笑了笑：“报答就不用了，举手之劳。”
说完我就想钻入车里，没想那个男人却拦住了我，问道：“我现在没地方去，我能去你那里将就一下吗？放心，就今天一个晚上。”
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抱歉，我没有义务收留你。”
好似看出了我的担心，他连忙摸出了一个湿漉漉的钱包，并从里面抽出一张身份证递给我：“放心，我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人，只是来宁波时弄丢了手机，等明天营业厅开业我就去办一张新卡。”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一身狼狈的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吧。”
男人连声感谢，与我一同坐进了车里，我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牙齿在打颤，想来他应该比我更能感受到甬江的冰凉。
等回到家中，我先是拿出一壶热水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又轮流洗了一个澡。
我们两人的身材差不多，于是我的衣服便也借给了他。
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沉默，这一个多小时除了道谢的话几乎就没有和我说过其它话。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的，但……”
在我熬好姜汤递给他时，他忽然对我这么说道，我打断了他，以一种幽默地语气说道：“我明白，如果在甬江呛了这么多口水，你还想着随便应付一晚上那才是真的脑子进水了呢，但好在你并没有。”
男人第一次笑了笑：“只要你没觉得我得寸进尺就好。”
“其实你挡我车门的时候我真是这么觉得的。”
在我说完后，我们两个都相视一笑，我对他也不像之前那样满是戒备了。
“我很好奇你当时捡的是什么，哪怕掉在那么一个危险的地方你还是如此急切地想要捡回它。”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他从口袋掏出了一个鹅卵石。
这颗鹅软石只有吊坠大小，并且它的的确确被打造成了一个吊坠，一条彩带从其中的空洞中穿过，将它围绕了起来。
在他的沉默中我便明白了这一定是一个充满了故事的鹅卵石。
“我叫石头，至少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
我看了看那颗鹅软石又看了看他，说：“看来这名字和你挺般配的，那你和这块石头的故事是什么？”
石头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透露着难掩的悲伤，过了许久才对我问道：“有烟吗？我需要它来帮助我诉说我们之间的故事。”
我刚想摇头，却忽然想起李峰曾在我这留过两包烟。
“你等等。”
言罢，我便从一个角落里掏出了其中一包烟，又找了个打火机递给了石头。
他看了看烟道：“是个好烟。”
我并没有在意，因为我不懂烟，也不知道李峰放在我这的是什么烟。
石头递给我一根，我摆了摆手：“我不抽烟。”
石头有些惊讶，却没有多问，而是用火机将手指中夹着的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
他的视线随着飘渺的烟圈向上移动，带着低沉的声音讲述起了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