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落霞
“哥……嫂子……”，紫玲珑转头，笑着道，“我先去师父那里一趟。”
“嗯……”，穆尘两人点头，望着紫玲珑朝一座殿宇走去。步伐轻快，很快融进来往人群，耳边嘈杂，显得孤独。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不见后，穆尘两人才回过神来，四处看一眼。
“到那边坐一下吧……”，穆尘说道，指着一边的花坛。花坛里种了一些花草，郁郁葱葱，含苞待放，看样子该是经常有人打理。
“好……”，桃花浅笑道，跟着穆尘走过去。
两人安静的坐着，望着来往的刀宗弟子。
同样，他们也看着穆尘两人，无意一眼，或是悄悄的看一眼，有好奇，疑惑。兴许更多的，是被桃花的外貌所折服，吸引。
穆尘微微侧头，看着她侧颜，恰清风徐来，飘然鬓间发丝。
身边人，双颊微红，肤光胜雪，眼波似一泓清水，琼鼻挺翘，唇色绯然，浅笑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可静默时，却冷艳如冰，轮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
穆尘唇角微张，眉目痴呆，呼吸怔怔。桃花安静的坐着，衣袍飘飘，以白绫束腰，发丝简单扎起，她好像注意到了穆尘炽热的视线，忽然扭头问道。
“好看吗？”
……
……
刀宗，弟子大可分为三阶。
第三阶，为外门弟子，由各自的执事长老统一教授。每三月，便可参与考核一次，通过者，便可拜入两殿二者之一。
两殿，便是轻刀扬刀殿，与重刀万刃殿。此二者，由专精该脉刀法的长老为殿主，教授弟子。而弟子可选择其中之一流派专精学习，拜入后，便是殿下弟子，为第二阶内门弟子。
殿下弟子，每三年可考核一次，由该脉殿主与宗主考核。考核通过者，便可以当场拜师宗主，以学习本宗另一派刀法，精进修为，此为门主弟子，乃众弟子中级别最高的第一阶弟子。
最后，方可出师。当然，也可以选择留在宗门里，由宗门安排职务，受俸。
一路上，紫玲珑也大概谈论过自己的级别。虽说在宗门里，她深受大家的喜欢，可是考核一事，终究严厉。
宁缺毋滥。
据她说，自己是在十六岁那年，才通过考核，拜入扬刀殿。如今，便是二阶弟子。
不过，穆尘虽说目睹了紫玲珑出刀，可毕竟是三招两式，看不出什么。而且也不知道刀宗的考核标准，所以对于紫玲珑的实力，有待考究。
“看来得找时间探探玲珑的底了……”，穆尘心想到，这样一来，往后遇到事也好考虑怎么办。
穆尘低眉沉思时，桃花忽然把手搭在穆尘的手背上。后者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桃花望旁边示意，只见不远处站了不少人，却是清一色的男子，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桃花，那模样，与看呆无异。
见此，穆尘嘴角翘起，伸出手揽着她的肩，让整个人靠在他肩上。
画面仿佛静止一般。
神仙眷侣。
不远处，哪些男子脸色难看，不忍回头，又有痛心疾首之人，以头抢地尔。
穆尘笑了。
“你很开心嘛？”，桃花得意道。
“当然……”，穆尘挑眉，圈紧了一些，继而说道，“你可是我媳妇！”
……
郎情妾意。
当然招人眼红。
穆尘猛然挥手，硬生生折转那刀气的方向，使其偏离一边。
平静，见青石地砖上，留下了一道沟壑。而沟壑的源头，站了一个青年，大概二十岁的样子。
看着装，也是刀宗的弟子。
穆尘起身，走到桃花前头，眸子冰冷，衣袂无风自动。
两者相对，高下立判。
这边的动静一时间吸引了不少人。他们驻足观望，或不解，疑惑。不过，目睹了前因后果的人，脸上却满是震惊之色。
只因为穆尘居然徒手改变了刀气的方向。
‘翁……’，一阵嗡鸣声传来，下一刻，穆尘突然在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残影，当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那位青年跟前。
居高临下。
青年毫无反应，当人出现的那一刻，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后退两步，强装镇定的举刀，指着穆尘。
“那不是楚风吗？”
“怎么打起来了？”
“楚师弟……不应该啊……”
耳边，人群议论着。
“我知道，肯定是你骗了玲珑！”，楚风握着刀，目露不善，“玲珑心思单纯……才会受骗……我可不会！”
说罢，楚风再次挥刀而来，直逼穆尘面首。后者脚尖点地，身影后退一步，躲过这一刀。
穆尘可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挨打。
空了一刀，楚风生生止住脚步，再次抽刀，然而，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将他扇飞。
楚风朝人堆倒飞出去，又被人堆接住。穆尘依旧站在原地，适时收手。
“够了！”，紫玲珑推开所有人，跑到两人中间。
“我的事，你别管了！”，紫玲珑望着楚风，眼眶通红，分明是哭过。
“为什么！”，楚风起身，快步到紫玲珑身前，“你一定是被骗了！不然…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就要退出刀宗！”
一语激起千层浪。
“什么！”
群情激愤。
矛头指向了穆尘。不少人怒目而视，纷纷站出来，“小师妹！别怕！有我们在！”
“混蛋，就是你诓骗我小师妹！”
身后，有人一刀劈来，穆尘侧头，神色一凝，猛然转身横踢，力道强劲，震得那人虎口发麻，脱去长刀。
“不要！”，紫玲珑忽然上前，抱着穆尘，“不关我哥的事！”
“哥……”，楚风目光呆滞，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些年来，也没有听说过她有一个哥哥。
其余人，亦然。
“玲珑……”，一道声音自众人身后传来，中气十足。
闻言，众人立马让开一条路，引那人到面前，纷纷抱拳开口，“宗主！”
见着来人，穆尘目光闪烁。
楚休狂，当今刀宗宗主，止境强者，刀法无双，鲜有敌手。其人，早在在年轻时就以江湖闯出了名头，为人知悉，有一手三刀之绝技，让人难以招架，时人称之‘楚三刀’。
因为，没有几个人能接完他三刀。
“晚辈穆尘……见过楚宗主……”，穆尘抱拳道，身后，桃花亦然，只是没有开口。
望着两人，楚休狂目光疑惑一瞬，旋即反应过来，但是却没有过多言语。
他看着紫玲珑，面露笑意，“玲珑，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说，有我给你撑腰！”
穆尘意料之外，江湖早就传言，当今刀宗宗主楚休狂，格外护短。
“宗主……”，紫玲珑吸着鼻子，却单腿跪在他身前，解开腰间佩刀。
……
此前，紫玲珑与穆尘分别后，就找到了自己的师父，也就是扬刀殿殿主，段清风。她言，“退出宗门……”。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一不震惊。尤其是楚风，没等众人反应，他就转身离开，寻上穆尘的麻烦。
而意外的是，紫玲珑没有注意到，楚休狂也在。
十几年的时间，紫玲珑早就成了刀宗每个人心里的小师妹，哪怕是楚休狂，也格外喜欢这个弟子。
此次，也是为她而来，想着早些收她为徒。然而，却听到了她要退出宗门。
怎能让人接受。
“罪徒紫玲珑，枉辜宗门栽培，欺上瞒下，实为不容，今日，退出刀宗！”
紫玲珑举起自己的佩刀，举到楚休狂眼前。
后者双目忽然变得锐利，如鹰，如火，如刀。紫玲珑低头，可楚休狂却没有接刀。
像紫玲珑这样，退出宗门的人不少，可像她这般因退出宗门，而牵动人心的却是不多，仅此一例。
“紫玲珑，真名诸葛玲珑，原为百花谷谷主之女，在百花谷遭受大乱之时出逃，后化名紫玲珑，拜入落霞山刀宗门下躲避追杀……是为利用……”
“玲珑……”，楚风红着眼，上前一步，却被楚休狂阻止。
“自拜入宗门起，玲珑受师尊悉心教导，也受众师兄师姐照顾，今此……是为辜负……”，紫玲珑自顾自的说着，毫无理会众人。
“然，事出有因，今日退出宗门，是为父报仇，重夺百花谷……”
紫玲珑哽咽着，“但此去一别，不知终日归期……”
“够了！”，楚休狂怒喝一声，拂衣转身。
话到如此，大家岂能不明白。
百花谷之乱，震惊江湖，所有人均有耳闻。尽管如此，百花谷底蕴深厚，仍旧为八大势力之一，其实力不容小觑，这些年来，或许已经发展到另一个层次。
而紫玲珑所做一事，无异于飞蛾扑火，十死无生。
对于紫玲珑退出宗门一事，大家心里有底了，关键就是宗门的看法。
紫玲珑，若与百花谷对上，那便是两个势力之间的博弈，大家都清楚。
而若是诸葛玲珑，那便是一个人与百花谷之间的厮杀。
大家心知肚明，楚休狂极为护短，容不得弟子受委屈，紫玲珑退出宗门，是不想刀宗受到牵连。
“我刀宗，只有站着死，没有跪着生！”，楚休狂说道，他转身，看着紫玲珑，“你既为刀宗弟子，你之仇，便是刀宗之仇！”
“我之门人，可千里追凶，也可两肋插刀！”
“你今日退出宗门，我不同意！”，楚休狂怒声，反手拔刀，立于紫玲珑身前。
刀身，映照出她的面容，呆滞，不解。
“哇啊……”，忽地，紫玲珑跪在地上，放声大哭，声音牵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有人早已跟着哭泣，有人却还在强忍。
紫玲珑哭着，声音传了很远。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尽数释放。身边，传来了呜咽声，他们眼睛闭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穆尘呆呆地站着，想起了紫玲珑的背影，是啊……他忽略了她心底的想法与感受。
桃花上前，抱着紫玲珑的脑袋，让她靠在腹部上。
缓缓的，穆尘上前，抱住两人。
“我……好难受……”，紫玲珑噙着泪，颤抖着嗓子，哽咽道。
让人心碎。
此前，没人想到她背负的压力如此之大，比落霞山还要大。紫玲珑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不再咽泪装欢。
“对不起……”，穆尘道，抱紧了两个人。
夕阳西沉，艳丽的晚霞浓重如血，洒在苍穹之下，远山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