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赠剑
“秋月卧叶抚荇，橹浆涤湖浣影。莞尔画青眉，花雨映照妆镜。休醒，休醒，应待水平风静。”
一阵阵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朦胧的湖面上。歌声发自几个结伴而行的粉衣女子口中，她们嬉笑和歌。
“有些熟悉……”，穆尘瘫坐在地上，背靠桃花树，远空水天一色，挥洒金黄。
姜以柳站在树下举目，睫毛微翘，晚风拂动她的发丝，粉色华衣遇仙袍随之飘摇，如一朵四月芬芳的花。
脑后，万千青丝散在脖颈，垂落而下。云卷云舒，心思如潮起伏。
采莲令一词，随风而来，姜以柳与之和歌，“休醒，休醒，应待水平风静……”
远处，传来一阵咯咯的娇笑。
南宫云叹息一声，举起右手，望着手背，瞧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哪都好看……就是提不起剑……”
“笑……有什么好笑的……”，穆尘摇头，脸色醉红，脚边滚落了三四酒坛，坛子上，红底黑字一个花。
“小妮子瞎唱，怎能解其中之意。”
……
……
那日，他们的眼睛里有一盏不灭的火炬，永远燃烧着斗志，如顽强的春草，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倒下，奋起，呐喊，光明。
那一日，两方人马对峙，湖面上，战船连绵。姜以柳踏空而来，长发飘飘，一袭黑衣背负三尺青锋。
她落到南公云身侧，横眉冷眼，看着眼前的贼寇。
南宫云倒在地上，双目灰白，破碎的身躯咕咕外冒鲜血，悲伤的让人窒息，
她忍眼一看，血海深仇夹着泪花，不等一人开口，轰鸣的长剑已然出鞘。
南屏夏由人搀扶，看着冲杀而出的倩影，双眸里闪过狠意，他推开旁人，哪怕自身身负重伤，难聚真元。
“血宗！今日我桃花坞哪怕拼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你越过太湖一步！”
“诸君，且随我冲锋！”
紫色的毒雾与红色的人流，泾渭分明。铁甲闪烁寒光，刀剑交错。
弓弩，长枪。
直至一声巨响，火龙吞咽了连绵的战船，猛烈的火焰驱散毒雾，桅杆倾倒，船帆破裂，火焰滔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在那滔天火光中，隐隐可见一道人影，衣袂被热浪极速扰动，猎猎作响。
桃花坞众人见此，大呼杀敌。是时，湖风大作，染红的旌旗猎猎作响。众人胸前的铁甲此起彼伏，向天怒吼，慷慨赴死。
血宗，吞人肉，食人气，赤地千里，是为正道所不容，百年前被桃花坞震慑太湖，难进一步。
而今卷土重来，死灰复燃，桃花坞举全力，迎敌太湖，幸得多方侠士相助，力挽狂澜。
大胜。
晨曦，还活着的人低首，潸然泪下，到处都是倒下的同袍。
余烬的战船散发着焦臭，红血染红了整片太湖。
这便是桃花坞立足姑苏以来，受人尊崇的原因之一。
正义，善恶分明。
勇义，誓死不退。
……
……
作为亲历者，穆尘当然知道，“为何要-待水平风静……”
他坐起身，逼出一身酒意，整个人体表散着一层白气。
太湖，风平浪静，碧波荡漾，透彻如镜，映照皓月星辰，点点萤火。
“走了……”，穆尘摆摆手，活动腿脚。
“我已经准备好了厢房，好歹留宿一夜罢”，南宫云忽然拉住他，却是动作太大，牵动旧伤，咳嗽一阵，脸色涨红。
“不了，还有急事……”，穆尘一惊，连忙稳住他身形，右掌灌入内力，等到其安定下后，才笑着摇头，婉拒好意。
两人一愣，见穆尘着一身劲装，戴上护腕，紧扎腰带。南宫云眉头一皱，深知此事之重，故不多言。
“等一下……”，说罢，姜以柳飞身离开。南宫云见此，淡淡一笑，不多言语，自顾自带着穆尘走到渡口。
凉风习习。
适时，姜以柳归来，手里多了一个包袱，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看来里面东西不少。
“拿着……”，姜以柳到穆尘身前，把手一推。
“桃花坞百废待兴，我怎能如此”，穆尘后退一步，妄图跳上船只逃走，却被姜以柳忽然抓住衣领。
“我作为桃花坞主母，几瓶丹药而已，还不能做主了？”，说罢，她回头看着南宫云，两者相视一笑。
“对了，这个也给你……”，姜以柳放下穆尘，取出一柄长剑。
“不可！”，穆尘看的仔细，双眸里满是抗拒，于是连连摆手推辞。“丹药我就收下了，这剑万万不可！”
“拿着……”，姜以柳不容拒绝，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接着，她走回南宫云身边，莞尔一笑，与之一起望着穆尘，“如今我贵为主母，自然是不用打打杀杀，也谅那江湖肖小不敢来我桃花坞造次”
“况且夫君重伤未愈，提不起剑，所以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与其放着吃灰，不如赠予你，发挥余热。”
“在此，我托大，唤你一声尘弟，望此别后，你能用此剑斩尽魑魅魍魉，还江湖一片清明。”
穆尘站立双手托剑，目光如炬，望着她们，就像当初一样，“愚弟记下了！”
“日后有缘，我兄弟俩好好喝一次，桃花酿管够！”
“再会！”
……
……
客栈
穆尘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屋内昏暗一片，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他轻轻走到床头，却看见两个脑袋，想必是紫玲珑和桃花睡在一起了。
穆尘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回来早一些，今晚算是便宜紫玲珑了。替她们拉上被子，穆尘才悄悄离开，关上房门。
‘吱呀’一声，屋内，重归黑暗，一对瑰红的眸子忽然睁开。她看了看熟睡的紫玲珑，缓缓移开小腹上的手。
另一间屋子里，穆尘刚刚更衣，躺在床上。
月明星稀，寂寞撩人。
又是一声，桃花站在门口，瞧着床上的人。
“夫君……”桃花轻轻的喊了一声，“你睡了吗？”
闻声，穆尘忽地坐起身，望着门口，惆怅一扫而空。
“媳妇，夜深该休息了”，穆尘立马下床，喜笑颜开的拉着桃花的手。
合被同眠。
月上柳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