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妄之灾
雨掸霜叶，掸落一地过往。云遮秋雁，遮住十载月光。
枕簟凉，残烛晃。
是夜。
穆尘在半夜醒来，窗外月光悠悠。往后一程水，河道逐渐变窄，便能借着月光，看清一些岸边。
碧波清辉，杨柳依依。
穆尘揉揉眼眶，翻身打算继续睡。
‘咚’的一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起身，朝地上看一眼，原来是翻身把包袱弄掉了。
可当他捡起包袱的时候，某个东西却从中滑落。
他愣了一下，伸手去捡。
原来是簪子。穆尘一时间思绪翻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摇摇头，又把簪子塞回包袱里。
他记得，簪子是大雪山时，绿珠给他的，说是在他身边的雪地里捡到的。
……
入睡。
夜阑。
钟无月忽然惊起，听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环视一圈，却不见方才梦中人。雨打在瓦砾上，顺着房檐汇聚在院落里。
钟无月披上一件外袍，推开房门。乌云把月光遮住。
她头上冒出一阵细密的汗。
一个梦，不好的梦。她梦到了许多血，好像是穆尘的，可是任凭她在梦里如何寻找呼唤，始终不见他踪影。
直到最后，他看到一个人影躺在血泊里，那是穆尘。
风有点凉，她收紧些衣领。
穆尘睡不着了，被勾起了思绪后，脑袋里乱呼呼的一片。
他干脆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下，依稀可见几道黑影奔驰。只是一晃而过，穆尘并未在意。
反正江湖就是这样，总有人忙忙碌碌。
只是，月是故乡明。他想起了以前，和秦怀玉一起游走江湖的日子。
一个油饼，被掰成两半，两个人缩在一起，躲在破庙里。
现在想想，虽然可怜，但好在幸运。
穆尘算算，再有半天左右就能到杭州了。杭州的富饶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打算到了杭州，就给阿姐带一些东西。
……
作为一个刺客，桃花有着异于常人的感知。她躲到一旁的阴暗里，望着不远处的几个人。
那是阎王殿的死对头，六扇门。
两者在明面上，是分庭抗礼的存在，但私下里又是密不可分的。
因为有些手段，六扇门是不能用的，但是阎王殿可以。
同样，一些人是阎王殿不能动的，但是六扇门可以。
二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互存的。
桃花贴在墙壁上，屏息聆听几人的对话。
六扇门在各处具备据点，她是知道的。因此情报像这样在几个据点传递是常见的。
听对方的谈话，似乎是在找某个人。从语气来判断，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
“明天……船就到了……”
“你们一定要把人留住……”
……
“既然知道人在船上，为什么不直接拿下？”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消息了，一定要通知钟无月”
这样说来，此人与钟无月乃是同级。桃花想到，六扇门里她只知道一个钟无月。
那便是镇南王之女。不过她此前一直呆在蜀地，跑这杭州来做甚。
“钟无月……是绣衣提辖吗？”
“嗯，是她……”
……
“有趣……”，桃花暗到，身影没入黑暗里。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桃花，又不是白无常，那刺客的秉性是可以丢掉的。
于是，她重新于阴暗处走出，戴着斗笠。手里拿着矛狭子，在几人身边走过。
见有人路过，几人打起警惕，见她这番装扮，也知道对方是江湖人士。
于是，几人向一边躲开。桃花走过时，下意识往那边瞥了一眼。
见到了他们手里的画像。
……
翌日。
日上三竿，穆尘才打着哈欠准备下船。人很多，他排在靠后些。
人头攒动，穆尘望向远处，杭州的繁华还是这般。
画舫，高楼，看不见边的檐角。
转头，穆尘却注意到了岸边站了不少官差，他们身边，又站着三三两两的六扇门人。
他们警惕的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反复拿着画像比对。
不过，穆尘也注意到了，他们找的应该是个男人。
同样，他也知道，能让六扇门出手的人，肯定不一般。
自己还是不要添乱为好。
“嗯……”，那官差见了穆尘……又立即拿起画像比对。
接着，他走到身后，附身在六扇门人耳边。
“拿下……”
只淡淡一句，穆尘就被围住了。可他并不知情。
那着白色飞鱼服的男子上前，把手里的画像展开，放在穆尘面前。
“这人是你吧？”
“啊？”，穆尘看了一眼，越看越熟悉。“有点眼熟啊”
“呵……”，他把画像收起，“昨夜，我们碰头的人全被打伤，至今还在昏迷，从他们身上，找到了这幅画像”
“可这说明什么啊？”，穆尘问道。
“说明什么我不知道”，他盯着穆尘，抬手压住他的肩膀，“但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官爷，我是好人啊！”
“好人？”，男子上下看了穆尘一遍，淡然道，“看你的模样，也是江湖人士，你该知道，被我们六扇门盯上的人，可不是什么好货色”
“诶……”
穆尘正欲开口，却被他抬手打断。
“带走！”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对了……我认识钟无月”
“她可以证明……”
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他，“绣衣提辖的名号在蜀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认识说明不了什么。”
“况且，钟提辖远在蜀地，可管不了我杭州的事。”
穆尘一左一右都站了人，前面有人开路，身后有人断后，甚是引人注目。
于是看来，穆尘是被夹在中间的。这样，就是想逃也变得麻烦了。
而且，穆尘也能感觉到，那飞鱼服男子，实力该是不差。动起手的话，可能会吃亏。
思来想去，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配合着。
很快，穆尘被押上马车，同时也被蒙上双眼。马车与寻常不同，里面大许多。他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许多人，比之前还多。
“得罪了”
一人开口，探手封住穆尘的穴位。
“完了”，穆尘心想，现在就是想跑也没机会了。
“安排好了吗？”
“嗯”
“通知其他人不用找了，穆尘已经抓到了”
不过，穆尘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就当着自己面密谋什么，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这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有些火大。以为封了穴位，自己就真的任人摆布了？
但随后，他略微思索一番，又好像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们的人被伤了，又找到了自己的画像，可以说这件事和自己有关，但又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干的。
穆尘恍然大悟，他们这是想把他当做诱饵，引幕后之人上钩。
但是穆尘纳闷了，他可想不到与谁人的交情值得这么做。
六扇门可是皇帝的人，此举无异于和皇帝对着干。
“嘶……这兄弟可以深交啊……”，心里想着，穆尘动动手指，扭动护腕。
从护腕里，滑出了几枚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