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陷阱
小白失眠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失眠，他被阿爹逼着嫁给公主的时候，都没这样，可今日看见阿离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心疼地睡不着，他想叫来纵南巽，立马帮阿离驱走梦魇，但是，他又担心，若是阿离身份不简单，被巽兄知道了，他会伤害阿离吗？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阿离，他已经习惯了和阿离在一起的生活。
“阿离，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小白望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阿离的呢？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叫花子的时候？还是阿离穿上女装的时候，还是阿离带自己去斗兽场的屋顶看星空的时候，或者是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再或者是阿离带自己上街卖扶桑茶的时候等等，他来斗兽场的时间不久，但是和阿离已经有了许多回忆，他认识阿离以后，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纵图的清晨，格外的冷。
阿离随意拿了件披风盖在身上，去厨房做了份早点——一杯露水泡的玫瑰花茶和巽让纵南府里送来的包子。
小白揉着眼睛，脸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坐在破木头桌子前，哈了口气说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巽府里的下人送来的包子。”，阿离边吃包子边说。
“我说的是一股清香。”，小白撑着脑袋。
“是这杯茶水么？”，阿离眨巴着眼睛。
“对，味道很独特。”，小白凑近露水茶闻了闻。
“茶舍顶上的露水装置引流下来的露水，我加了些玫瑰花瓣和糖。”，
“阿离，我真怀疑，你是纵魂家被贬的官眷，但是据我所知，纵魂家从来没有奴隶。”，小白认真地说。
“小白，你想多了。”，阿离笑了笑。
“阿离，你到底是谁？”，他担忧地问道。
“惹了官爷的南蛮的农户。”，阿离随口说道。
“农户会这么熟悉纵图的茶舍么？”，小白有些生气。
“我丢失了三年的记忆，我想不起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么熟悉这里，或许我曾经来过这，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忘记了这里的事。”，
“阿离，你可以选择相信我的，我不会害你。”，小白心痛，褪去了怒意，眼里带着些祈求，他知道阿离对他有所防备，应该说是，对所有人都有防备。
“你没睡好么？”，阿离调转话头。
“阿离！”，
“小白，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
“为何？”，
“因为有朝一日，你必须回去成婚，而我会一直待在斗兽场，我知道你和晚琳奶奶一样，都在担心我，觉得我的来历不明，身份不简单，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只想找回丢失的一年的记忆，再找回自己的家人，接到斗兽场团聚，我并不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我只想和家人在一起，安安分分地过好下半生，只要，没人来伤害我们的话。”，阿离看着面前茶水里头粉色的花瓣，出了神。
小白盯着阿离，嘴里还想问什么，阿离没有给他盘问的机会，继续道：
“小白，我确实是南蛮的农户，我很小的时候，就生活在村落里，我有家人，有伙伴，他们都在等我，我很知足他们都还活着，等我记忆恢复了，找个巴水的平民嫁了，有了身份，脱了奴籍，再做些生意，有钱了，我便可以去找我的家人了，即便我再痛恨那个人，我也不会去做傻事。”，
“阿离，真的么…”，小白并不相信阿离，但如果阿离说是，那他便相信是。
可是阿离并未回答小白。
“阿离，我不会成婚的，阿离，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够了，住嘴！”，阿离用力地捏着面前的杯子。
“怎么一大早的，气氛这么沉重，是巽某人招待不周吗，哈哈哈。”，纵南巽推门而入，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巽兄，你怎么来了？”，
“治俐枝姑娘的头疾。”，他关上了茶舍的门，
“不过…”，巽面露难色。
“那日说的交易，条件你提便是。”，
“嗯…若我的条件是，用俐枝姑娘换我全族人永世的安宁呢~”，巽面露微笑
“巽兄…”，
“阿离快跑！”，小白突然反应过来巽的意思，拉着阿离往外跑，可是当他打开门的时候，外头已经排列了一支整齐的队伍——纵图的冥兵，将茶舍包围得水泄不通。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阿离和小白便从巽的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
巽没有把阿离直接送往梁城，而是将她关在了纵图的牢房里。
夜晚，破旧的牢房里只有三人，阿离和小白被绳子紧紧地绑着。
“前朝的皇女叫柃南枝，其父姓俐，而你名为俐枝，是否有些巧呢？”，巽摸着自己的发丝，若有所思的样子。
阿离并没有理会纵南巽，
“纵南巽，亏我把你当兄弟，你竟然出卖我们，等我回了梁城，定在阿姐面前说尽你的坏话。”，倒是小白，突然明白了一切，激动地大声嚷嚷。
“小白，你敢告诉柃南枝，你的真名么？”，巽笑道。
“有何不敢，我隐藏名字不过是怕麻烦，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阿离听不下去二人的废话了。
“你，柃南宗族，皇女柃南枝；而你，梁川第一将领楚江，楚家小公子，楚暮。”。
阿离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小白，她从没想过，小白会是楚江的儿子，他太鸡肋了，她不敢相信，楚江这样的人，会有这样花拳绣腿都算不上的儿子，楚江…可是她最恨的两个人之一啊…而小白，是自己放在心里想要守护的朋友…
小白反应与阿离截然不同，高兴道：“阿离，你是前朝皇女？那个拥有唤醒万物之力的宗族？我听姐姐说，柃南是最强的宗族，可惜已经被灭了，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柃南宗室之人…”，小白的嘴比脑子快，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轻轻重复了一遍：“已经被…”，然后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阿离。
而阿离，怔在原地，所有痛苦的回忆，再一次涌现了出来——那日，第一个破城门而入的，便是这梁城第一将领，楚江，明明祖父这么信任他们，侵入了这么多心力在他们身上，一个是祖父最爱的门徒，一个是祖父最信任的将军，最后，夺走了祖父的生命。
“天将降兮，易水寒。运不留兮，风消散。吾倾信兮，众亲叛。终欲归兮，无惨淡。神顾汝兮，复卷盘…复卷盘”，当日，祖父死前，悲歌慷慨，纵南巽今日将这首诗再次念了出来。
“好生悲怆，可惜，梁川奎山的女儿也有了春生之力，柃南王的遗愿不会实现了。”，纵南巽轻佻道。
“梁川的女儿何来的春生之力？”，阿离不解。
“你的母亲还活着，为了救你的父亲，改嫁了梁川奎山。”，
“父亲没死…”，阿离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阿离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梁川奎山这般忌惮纵魂家，我柃南没了，下一个便是你们。”，她讽刺道。
“在我很小的时候，纵图的大祭司楚司在一次预言后，离开了纵图，预言中，踩着紫色荆棘的神秘人，会将楚家满门屠杀，令纵图全族覆灭。我们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可俐枝姑娘，哦不，皇女那日踩着紫色荆棘的样子，触动了纵图的守卫，只能委屈了皇女。”，巽的那一声‘委屈’的语气像是落入了冰窖，令人听得发寒。
“纵南巽，阿离不会伤人的，那个神秘人定不是阿离。”，小白拼命扭动自己的身体，想要挣脱绳子。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放了你。”，巽走向阿离，一条一条地解开阿离身上的束缚，
“？”，阿离微微皱了皱眉。
“现在你可以跑了。”，巽像是看猎物一样看着阿离。
阿离被解开束缚后，“啪”地一声，椅子碎裂，巽头顶流血，倒在了地上。
她替小白解开了束缚，道：“我们走。”，
“阿离，打人是不对的。”，小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纵南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阿离无语。
“阿离他怎么办？”，
“放心，死不了。”，
纵图寻人的萤火飞满了天际，搜寻穿着素白色衣服的女子和黑色缁衣的男子。
阿离带着小白，原路返回了茶舍，驾轻就熟地打开了一条暗道，暗道里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涓涓流淌。
小白一脸不可思议，没等小白问她，阿离便自己开口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暗道。”，说罢，她关上了暗道的门，拉着小白跳入暗流涌动的河中，阿离不懂水性，呛了几口水，慢慢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