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米乐的记忆
晚风轻轻拂过脸庞，带走了喘息的热气，娇弱的声音并没有透过门缝传进去，不断起伏的身躯也在渐渐平息，扑通扑通的心跳也熄火般放慢。
白皙的小手轻轻扶着门，小眼睛透过门缝观察着房间里面的乱象。
满屋的火气迎面而来，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此时却悄悄都在门缝后面静静观赏着好戏上演。
忙里忙外的安妮终于气喘吁吁地带着一盆水上来了，望着眼前气势浩荡的火焰，不禁愣神。
这个金发小女孩嘴里喃喃着“完了，一切都完了。”的碎语。
不知此时究竟是在感叹于凶猛的火势还是因为之前劳累过度，现在不得已停下来慢慢调整呼吸，最为难的确是这个金发小女生手上端着的那盆水。
倒也不是，不倒也不是。
倒了似乎也是杯水车薪，这盛大的烟花估计也无动于衷，不倒却又违背接这盆水的初衷。
火势很快就蔓延到了她们居住的卧室，那个曾经每天定时定点睡觉的地方，承载了无数噩梦的地方。
嚣张的火焰很快吞噬了长桌，驻足在通道的安妮被这冲过来的火焰热浪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抖掉了手上的水盆，水花四溅，清楚地倒映着火光里面滑落的光痕。
慢慢的，往事一切都在脑海里面上演，豆大的珍珠颗颗滴落，打落溅起的涟漪，水光里面的倒影也很快消失。
自己刚刚来到这里的羞涩，在灵魂达到共鸣后想成为修女的决心，朝自己梦想一点点努力，一点点超越对手，一点点赢得称赞，自己距离梦想几乎只有一步之遥。
那么漫漫长途自己都走过来了，没想到现在却毁于一旦。
时光的尘埃随着空气里面的灰尘开始四处弥漫，书本以及织物烧出的浓烟里面混杂着灰尘呛得直咳嗽，眼睛也受不了这莫大的折磨，连忙挤出水光在眼眶里面打转。
修得世家成，难为百世兴。往事如故，奈何此去流年。
一切都结束了。
门缝后面的偷窥者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知所措，她不会要为这一切赴死吧。
结合之前安妮的一举一动，她好像真的把成为一名修女看得比什么都要重。
那道漫天火光里面的身影逐渐与记忆中模糊的样子重叠，那是好久远的记忆，像是藏在蔚蓝大海深处的秘密，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齐刷刷地奔涌而出。
连火光也被绿油油的春色所掩盖，那时的季节是早春，万物复苏，还没有花盛开，满是一片绿色的世界，生意盎然，年幼的安妮第一次来到这座阴森森的城堡，正是对一切事物都好奇的时候。
而自己，米乐，不过作为一个留任的老人带着刚刚加入的新人。
没有追求的米乐从未可以做好事情去讨好煞气十足的老妖婆，却也让老妖婆挑不出太多刺来，至于挑刺太多的新人早就不知所踪，米乐虽然对自己的事情不太敏感上心，她却留意到了。
每次消失一位新人，那个老妖婆就要出次门，基本都要消失一整个下午，直到晚上才会回到城堡。
这个时间段成了这群孩子最快乐的时光，没有老妖婆的时光，无拘无束，只要没有做出什么损害东西能够被老妖婆看出痕迹来，许久不曾在床上上蹿下跳，多久没有到外面出吹风，多久没有坐在座位上面发呆，就算是喝水。
也是小心翼翼，小口小口，因为什么端庄优雅。
这是什么道理，就算不懂，但那恶狠狠的眼光着实被盯上会打寒颤。
米乐却是能够感受到的，这种短暂的快乐是建立在有人牺牲，付出了莫大代价的。
是阴暗的深渊短暂投下的一缕光，没有人能够得到救赎。
等待的命运却也是难熬的，自己这样原地踏步的表现迟早会被后来者追上，没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个年代会被毫不留恋的抛弃。
就像这群被父母卖出去的孩子。
话少的时间，米乐都在思考，祈祷是没有用的，修女的祈祷根本换不来什么眷顾，什么主从未解救这群不幸的孩子。
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的米乐却也被老修女所看重，颇有宠辱不惊的感觉。
世事难料，永远不知道这样还能持续多久。
不过这样的心事，这么小的小孩是承受不了多久的。
不久前，真正的米乐就陷入了沉睡，而代入到她身体里面的林弈替她做了她所没有做到的事情。
原来真的，我真的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原来我的命运真的足以被自己改变，而不是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祈祷，祷告。
米乐眼泪夺眼眶而出，逐渐从米乐身体里面抽离的林弈却在此时看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在最懵懂年纪的女孩子，想要获得自由的女孩子，默默承受一切的女孩子终于在这一刻。
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
她真的承受了太多。
林弈看到了父母嘴上说着那些动听爱你的话，却又在将她交到老妖婆手里时候，泪眼蹒跚模样的父母，那时候只是那么一小碟的钱就买断了自己的未来，买断了自己的自由，在泪眼蹒跚的父母，在泣不成声的父母背后是自己年幼无知的弟弟妹妹。
没有成长的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分别，什么叫今生再也不想见。
就算自己不在执着于自己父母，不怪他们狠心将自己抛弃，明白他们的苦衷，做个懂事的小孩，做老修女眼里听话的修女。
自己就真的能够得到救赎吗？
自己的生命又该何去何从，不过这些想法很快就熄灭了，她只有一个想法，至于未来，小孩是不太会思考未来的，短暂跟自己未来的交集很快就麻木于日复一日的重复往做中。
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些事情，甚至忘记了父母的模样，模糊了自己家的样子。
但她还是在这种没得自由的生活，过着提线木偶的生活想要过不一样的生活。
至于什么样的生活她没有想过，这是什么情绪，这是什么样的想法，她不知道。
林弈知道，这或许叫青春期的迷茫与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