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水绝不能败城
琅玉的思绪跑偏了，没顾得上回应燕婴。
燕婴见她不说话，便凑近她问道：“是不是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吓到你了？”
琅玉一时语塞。
如果在燕婴的心目中，她真的是那道光的存在，那她又何必说破。
“燕婴，这就是你几次三番帮我、护我的原因吗？”
燕婴眼里微含笑意，“不光如此，其实那日在五恒山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只要你活着……就算让我为你战死……”
“还没见过有人这么诅咒自己的。”琅玉匆匆打断了燕婴的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吵闹声。
紧接着，秋叶在屋外拍门，喊道：“姑娘，侯爷!城里的百姓聚在刺史府门口闹起来了，他们说若是今夜不放他们出城，就要放火烧了刺史府！”
琅玉见燕婴皱起了眉毛，催促道：“你快去维护城中治安，我在房中躺着，不会有事的。”
燕婴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好，我派两个亲卫在你房门口守着，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派他们过来找我。”
“……”琅玉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燕婴为琅玉盖上了被子，随后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秋叶趁着燕婴离开，匆匆溜进了屋内，却见一会儿功夫，琅玉已经从床上走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下床了？”
琅玉面不改色地说道：“今夜我就要出城。”
秋叶紧张地迎上前去，劝道：“姑娘，外面乱得很，你这样出去会很危险的！”
琅玉没有一丝犹豫，语气里没有半分妥协，“就是要趁乱，才能避开燕婴的视线。”
话音刚落，琅玉就从柜子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包袱。
她仔细检查着包袱里的衣物、边关地图、几日的干粮、防身的弓箭以及张松贪污受贿的账本……
这个账本是她从刺史府的地窖里发现的，当时她背着燕婴，将账本偷偷带了出来。
因为琅玉看见燕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地窖的入口，甚至还能从地窖中快速发现密室的机关所在，所以尚且不能全然信任燕婴。
若张松是燕婴或太子一党的人，那这账本交出去就是白瞎了。
后来，琅玉仔细翻阅过账本里的内容，发现张松竟然贪污了朝廷每年送来边关的军饷。
而贪污的军饷并没有被张松独吞，在他的账本上记录了一个奇怪的图纹标记，那图纹标记下面写的皆是他平分出去的银两数目。
琅玉猜测张松背后还有人，那人的代号便是那个奇怪的图案。
等解决完边关的事情，她就准备带着这个账本回京调查此事，必要将幕后之人拉下马来。
琅玉将账本仔细藏在包袱里，朝着秋叶使了个眼色，说道：“秋叶，快将你的衣服换下来给我。”
秋叶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来递给了琅玉。
……
是夜。
琅玉的厢房内灯光熄灭，紧闭的房间内传来了秋叶的声音。
“姑娘，属下去厨房热一下药，您在房里好好休息。”
里屋的琅玉轻咳了两下，应声道：“你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话音刚落下，一个身穿浅黄色侍女裙装的女子蒙着面纱走出了房间。
守在房门前的两名亲卫浅浅看了她一眼，异口同声地打了声招呼，“秋叶姑娘。”
那女子端着一盏药碗，垂首点了点头并未多言，匆匆迈步离开了院子。
其中一个亲卫略微感到有些奇怪，朝着里屋探了探脑袋，不由地问道：“侯夫人，可需要有人服侍？”
此话一出，屋里传来了一道闷闷地咳嗽声，“咳咳……我困乏了……没我吩咐，不要打扰！”
那亲卫见屋里的人语气不耐烦，便噤声回身站岗去了。
与此同时，刺史府的兵吏和仆从都已经前往府门口，去镇压暴乱的百姓，使得府内各个院子都无人把守。
琅玉穿着秋叶的衣服，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马棚。
借着星星点点的夜色，琅玉隐隐约约在马群中找到了她的小白马。
小白马也在同一时刻认出了琅玉，朝着她轻轻哼了一声鼻鼾。
所幸那日出发前，琅玉让燕婴将她的小白马也带来了边关。
此行前往凉州，倒不会太孤单。
她正要上前去解开小白马，突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她心中一紧，赶紧藏身到马棚的暗处，凝神倾听。
“快！快从后门出去，别让暴民发现！”似有兵吏的声音传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镇定点，侯爷派我们立刻赶往西城门救援！那群富商不要命的把城门给破了！”另一个人低声喝道。
琅玉闻言暗自紧张起来，百姓们破城的速度比她预想的时间来得更早。
她悄悄牵着小白马跟在兵吏后面，从刺史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琅玉从后门绕了一圈，准备避开那群亲卫，更早赶到西城门。
然而刺史府的大门口已经被兵吏和仆从团团围住，他们一个个手握兵器，面色凝重。
而外面，则是越来越多的百姓，他们高声喊着抗议的口号，手中举着火把和干柴，越来越接近府门。
“刺史贪污——天地不仁——”
“放火烧府——铲除贪官——”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队骑兵快速接近。
领头的人高举长刀，大声喝道：“我们是英武侯的亲兵！你们快离开这里！”
百姓们没有退缩，反而更加逼近府门。
领头的暴民大声笑道：“我们要找刺史！你们让他出来！张松！狗官！你别躲在里面当胆小鬼！”
骑兵队领头的人脸色一沉，他放低马头，准备冲锋过去赶跑暴民。
就在此时，一人一马从骑兵队伍后面窜出。
那人以一种极有威慑力的语气高声喊道：“且慢！肃静——”
骑兵队领头的人一愣，立刻勒住缰绳，暴民们也停止了喊叫，纷纷看向来人。
只见他身穿玄黑色战甲，戴着银盔面具，手中持着一柄瘆人的长枪。
骑兵领头的人见状，快速驾马来到那人面前，拱手恭敬道：“侯将军！”
是燕婴！
琅玉下意识牵着小白马躲了起来。
她压低脑袋，从一道墙缝中看着远处的燕婴。
只见他一挥手，让骑兵队后退一段距离，与暴民们保持距离。
紧接着，他转向百姓们，扬声喊道：“我乃英武侯燕婴，此番随太子前来泗州治水！张松贪污之事确有其事，太子已向朝廷如实禀报此事，你们口中的狗官必会得到严惩，请诸位莫要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传出阵阵议论声。
“英武侯燕婴？是那个踏破北辽双城的边关邪将！”
“没错！就是他！玄甲银盔,传说中的侯将军燕婴……”
……
百姓们议论纷纷，燕婴见自己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趁热打铁道：“城外治水已卓有成效，太子先前已经将张松贪污之财尽数散给城中妇孺百姓，请大家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不出7日，大通河洪水即可平！”
燕婴的嗓音镇住了刺史府门前的所有百姓。
见时机已到，燕婴骑着他的棕褐色烈马徐徐前进，百姓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只见他孤身站在人群之中，扬声道：“有我燕婴在——水绝不能败城！”
话音落下，百姓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火把，附议高喊，“水绝不能败城！水绝不能败城——”
随着呐喊声响彻天际，传入了琅玉的耳中。
她匆忙收回目光，纳罕于燕婴压倒性的气势，竟没想到他穿上了那身属于他的战甲，便化身成了人人敬仰的修罗战神……
琅玉胡思乱想着，恍惚间回过神来，光顾着研究燕婴了，差点忘了出城。
下一刻，琅玉翻身上马，踹了一下马腹，小白马便如离弦而出的箭，朝着西城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