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偷龙转凤换贺礼
离开了后殿，燕婴找了一个无人的凉亭，先是将昏迷的顾允文随手扔在地上，然后将琅玉轻轻放了下来。
琅玉站稳脚跟，靠坐在石凳上。
夜晚的凉风吹得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间院子里的？”琅玉带着警惕的眼神望向燕婴。
自从看清了表里不一的顾允文之后，她已经对所有向她示好的人都抱有了戒备心。
“我看到王公公领着一群大臣亲眷来前殿，里面却不见你，就大抵猜到你出事了……”
琅玉将信将疑地冷声道：“多谢侯爷再次出手相助，还望侯爷不要将今夜之事对外人讲。”
这句话旁人乍听之下没什么，燕婴却觉得心口忽然猛地刺痛了一下。
他的喉结轻滚，声音也显得有些哑，正色道：“此事事关你的清誉，我定然不会往外说。”
琅玉看着燕婴的脸，一半被淡淡的月色笼罩，一半藏在墨黑的阴影里，线条硬朗，目光凛然沉重。
他一改往日作派，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透露出愈加强烈的威慑力。
与此同时，琅玉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顾允文，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将他扒皮抽筋。
“有刀吗？”琅玉忽然沉声问燕婴。
燕婴一怔，瞬间明白了琅玉的意图，沉声回应道：“我的佩刀被宫门禁卫军收走了。”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压制着琅玉的怒火和复仇之意。
半晌，琅玉从凉亭边上的花圃里捡起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石块，她猛然扬起石块，砸向了顾允文的脸。
随着一声闷响，石块却砸在了燕婴的手背上。
琅玉震惊地抬眼看向燕婴，“你做什么？！”
只见燕婴用自己的手臂护住了顾允文。
“你若是砸了他的脸，恐怕他醒来之后会报复你。”燕婴的语气不软不硬，却隐含着不容人违抗的气压。
“那我就杀了他！”怒意爬上了琅玉的眼底，她的双手已然掐上了顾允文的脖子。
然而正当她想要施力的时候，燕婴忽然扣住了她的手腕，一股大力将她往上拉了起来。
压低声音冷冷说了一句——
“他要是死了，顾太尉和顾贵妃就不会放过你。”
琅玉心里一阵火气，咬牙道：“我为何要怕他们？我一定要让顾允文付出代价！”
“我比你更想将他碎尸万段！”
燕婴脸色阴沉，神情隐忍又克制，似乎忍耐力也达到了临界之点，“我发誓——今夜之后，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琅玉心中一凛，只见燕婴周身戾气横生，额间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地上那人生吞活剥。
他——好像比她还要愤怒？
只见燕婴一把抓起顾允文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起来，随后丢进了一旁的枯井里。
琅玉紧随其后，将手中的石块扔进了井里。
干完这些事情之后，琅玉心中的恨意排解了一半。
月色沉重，两道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枯井旁。
琅玉面无表情地看着燕婴说道：“这下……我又欠了侯爷一个人情。”
燕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心疼和愧意，“是我来迟了，没能保护好你。”
听到这里，琅玉渐渐蹙起眉头。
她想要表达什么，却觉得心口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良久，燕婴提醒道：“前殿的宴席已经开始，我们缺席太久一定会引起怀疑，必须得赶紧过去。”
忽而他又关切地问道，“你……还撑得住吗？”
琅玉点了点头。
不过，她想到自己还要去拿贺礼，于是说道：“你先过去，我还要去拿个东西……顺便换身衣服。”
燕婴站在原地不动，说道：“我陪你。”
短短三个字，却让琅玉感到莫名心安。
……
两人来到真正的女宾厢房。
琅玉上前几步迈进院落，却因为夜里看不清，黑漆漆一片，忽然停下脚步。
燕婴站在门口看她踌躇不前，淡淡道:“你稍候片刻。”
说完，燕婴转身去了屋里。
紧接着，屋子里亮起了灯火，他从屋里端出一盏灯出来，递到琅玉手中。“里面没有危险，我在外面帮你守着。”
琅玉并未做声，她提着油灯进屋了。
顷刻间，屋内的灯光照出了琅玉单薄的身影，燕婴隔着门窗注视着那道影子。
却见那道影子缓缓褪去了外裳，险些让燕婴乱了心神，他慌忙移开视线，不再看她。
未几，琅玉换了一套深色的衣裳出来，领口裹了一条薄绒围脖，掩盖住了脖颈上青紫的掐痕。
燕婴目光落下，发现她手中提了一个篮子，里头放了包扎伤口的白布和剪子。
琅玉略带歉意地说道：“刚才不小心害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燕婴一愣，随后说道：“小伤，随意包扎一下就好。”
他这么说，是极其照顾琅玉的感受。
琅玉挽起他的袖子，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砸伤，她不禁皱眉道:“这样深的伤口，还叫小伤”
他低下头看着伤口，不以为然道:“早年在战场上害命的伤都是常事，这点小伤不足挂齿。”
琅玉见燕婴眼中带有安慰之意，不由得收住了想说的话。
她将伤口处理完后，又回屋里取了一个首饰盒子和原本要送的贺礼，与燕婴一起赶到了前殿。
此时，前殿宫宴已经进行过半。
陈梅淑坐在席位上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可是迟迟未见琅玉的身影，方才又见荣安郡主派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前往后殿，她便隐隐知道是琅玉出了事情。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陈正还伴在太子身边笑谈，踌躇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走过去。
“父亲，女儿想请您出面——能否派人帮我去找一下我的朋友，她可能……”
陈梅淑的话刚说出口，她就用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琅玉已经来到宴席上。
陈正见陈梅淑话说了一半，问道：“何事？”
“没……没事了，父亲。”陈梅淑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陈正严肃地扫了陈梅淑一眼，冷冷道：“无事则退，莫要惊扰太子殿下。”
陈梅淑低眉颔首，“女儿告退。”
……
琅玉和燕婴来到前殿后，避嫌似的与他分开了，并派殿前的内侍太监将珍珠头面转交给了荣安郡主。
荣安郡主此刻正坐在顾贵妃身侧，在看到琅玉安然无恙地出现之后，明显愣住了。
琅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回到了坐席上，此时琅石和杨容已经在坐席上等了很久。
琅石见琅玉才来，不免奇怪道：“幺幺，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琅玉掩饰住了脸上的情绪，平静道：“刚才出了点小事，不过已经处理好了。”
“出什么事啦？”琅石紧接着追问。
琅玉下意识蹙了蹙眉头，并未做声。
杨容见状，打断道：“没事了就好，马上就要给贵妃贺寿了，你们都各自准备一下。”
紧接着，琅玉看到陈梅淑从陈正身边退了下来，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琅玉随即起身，拿着一幅书画迎了上去。
两人在殿厅的墙柱后面碰头，陈梅淑朝着琅玉投以关切的眼神，怯怯问道：“玉姐姐，你没事吧？”
琅玉摇了摇头说道：“荣安郡主那边我已经解决好了，你不用担心。”
陈梅淑的目光落在了琅玉新换的衣裳上，欲言又止。
琅玉继续说道：“你今夜准备的贺礼虽然没有被荣安郡主夺过去，但是也不要再送出去了——带香氛的首饰容易致人过敏，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便会害了你和你爹。”
陈梅淑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好的，玉姐姐……可是今日贵妃生辰，我不送贺礼的话，会不会略显不妥？”
紧接着，琅玉将手中的书画递给陈梅淑，“这幅书画是我原本准备的贺礼，你到时候就把这个送给顾贵妃。”
陈梅淑紧绷着眉，不解道：“玉姐姐，你把书画送给我之后，那你该怎么办？”
琅玉面不改色地回答：“我自有办法应付。”
陈梅淑犹豫片刻，最终收下了书画。
琅玉又向陈梅淑嘱咐了几句之后，两人便各自回到了座位上。
一曲歌舞结束后，夜宴已到尾声。
卫皇后提前离席，整个宴会就成了顾贵妃的主场。
与会的女宾们纷纷到殿前呈上各自准备的贺礼，给顾贵妃贺寿。
顾贵妃客套又不失风度地收下了贺礼，与大臣女眷们笑谈生风。
就在这时，荣安郡主却打破了此间的一片祥和气氛，扬声道：“母妃，今日我在后殿与女眷们闲谈，听玉姐姐说她准备了一份不俗的贺礼要送给您，不如让她快快呈上来，让大家一起看看究竟是什么宝贝？”
荣安郡主一脸得意地盯着琅玉，眼神里皆是裸露在外的直白和毫不掩饰的陷害。
只见顾贵妃一副兴趣寥寥地应声道：“琅玉，你快将贺礼呈到殿上来，让本宫看看。”
琅玉唇线微抿，一双黑眸中暗藏着微妙的冷意。
半晌，她扬声说道：“臣女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