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灵魂拷问
“是一种结合了幻术的灵阵。被成功布下后，只要有灵力来源，就能长时间让某个地方变得亦真亦假，虚实不明，强大到连施法者本人都无法分辨幻境和现实。”白宸解释道，“这种灵阵的布阵方法失传已久，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
“有破解方法吗？”江子彻问。
白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比较担心，这里的机关除了幻境门，还有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所以呢？”江子彻随手勾上他的肩膀，忍不住轻轻一笑，“你想独自去？门都没有。”
白宸不由得看了看他，“你很了解我嘛。”
“破解方法是什么？”江子彻又问。
“要明确自己的内心。”白宸倒没有隐瞒，“其实破解任何幻境的方法都是澄澈心境，以不变应万变。简而言之就是要遵从自己，不要试图欺骗自己的内心或欺骗其他人，不要撒谎，不要违背自己的良心。不过按理说，你的心性应该不差才对。”
他说着，还看了江子彻一眼。
然而，江子彻却是沉默了片刻，狭长的柳眉微微皱起，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个幻境门，很有可能会刺激心中最敏感脆弱的地方。”白宸轻叹，只能如此提醒道。
如此相互利用、各怀鬼胎的两人走到一起，即便表面上属于合作伙伴，可是面对这种一旦失足便会双双陷入危险的地方，若是对两人的信任进行考验，究竟该如何破解？
“我想…”江子彻却是微微一笑，说着率先触动了那虚掩的白玉石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走吧。”
白宸闻言后，轻轻地笑了笑，抬腿跟上。
“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人继续前进，另一人留在此处。若前进之人失败或者没有回来，那留下之人便死。”
白宸刚进来，便听到了一道男性威严的声音。
一束白光静静地洒落在两人身上，跟前悄然出现了一把不知从哪掉落的匕首。
“请留下之人自行桎梏一臂。”那声音接着道。
白宸没有说话，默默地弯腰伸手去捡匕首。
这幻境门倒是好手段，竟是用这种方式针对两人的弱点。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敏感区域是信任或者利益关系，但没想到会这样露骨地体现出来。
就意味着，必须直面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江子彻的表情反而要轻松很多，长舒一口气，对白宸淡淡地笑了笑，手一伸，当白宸的手即将碰到匕首时，匕首却随着一道灵力波动到了江子彻掌中。
“你…”白宸愣了愣，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我想，小小幻境门，你应该不放在心上吧。”江子彻微微一笑。
白宸皱了皱眉，认真地道，“一入幻境门，之后的事情便生死难料。你真的要将命运，交给一介凡人？”
白宸有些诧异和不解，他已经做好了留在此处的准备，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为了利益而合作的伙伴，没有很深的交情和羁绊，甚至连最基本的相互了解都没有做到。他并不指望对玉昭殿有所图谋，也不指望本就身为天之骄子的江子彻能够如此信任于他，所以在不得已要要牺牲一员的情况下，与其争执不休，还不如让他主动牺牲。
江子彻笑笑，竟是二话不说，左手着地，右手猛地将匕首从手背处刺下。
没有鲜血喷出，一道洁白的柔光自切口迸发，带着他和匕首在原地消失。
然而不等白宸有所反应，白光一闪，又一道身影闪现在了白宸面前。
一张说不出的平凡的脸，中等身材，就连气息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毫无特别之处，属于丢在人群中便能瞬间湮没的类型。
“你们当中，只能活一人。”
同样是那道威严的声音，落下了一模一样的两把匕首。
白宸看着此人，默默拾起一把匕首。
刺甲兽为五阶灵兽，修为远超此地一众灵者，故短时间除了江子彻和白宸两位艺高人胆大，几乎无人胆敢闯入此片区域。退一万步来说，以白宸的敏锐程度，哪怕是高阶灵者，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边并且隐藏至此。
然而若非幻境门的作用下被迫现身，白宸甚至都不会想到，这个无比危险的角色竟易容成参加招生大会的一员，没有任何气息，如同鬼魅般跟踪了一路。
鬼刀。
也只有鬼刀，才能做到这一步。
鬼刀也没有说话，手一张，随着灵力波动闪过，另一把匕首便出现在他手中。
两人依然沉默不语，也心照不宣地没有动手，匕首在两只异常灵活的手上被玩出各种花样，却始终没有寒光，也没有杀气。
虽说幻境门给出的任务看似让两人自相残杀，但显然，这两个深不可测的少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所谓幻境门，亦真亦假，直击内心。面对它，随心而动，不愧不怍，只要是内心深处的声音，无论多么离谱和不可思议，都要遵从；但若是违背心声，自欺欺人，那么行为举止将违背良心，哪怕无论如何隐藏都会露出破绽，只要有破绽，那么匕首将成杀器，白光化作血光。
这才是幻境门的恐怖之处。
直截了当地针对人与人之间最脆弱的情感和联系，若是两人之间考验生死，想活命的一方虚情假意佯装自尽，那么手中拿到的将会是最锐利的匕首。
江子彻没有受伤，白宸也没有出事，便说明两人对对方的能力都是相当信任的，并且都相信对方愿意回来救自己，甚至即便不回来救，也心甘情愿忍受禁锢和疼痛留下当做牺牲品。
所以两人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是白宸和鬼刀入内后，条件明显要苛刻许多，开口便是以命相搏，你死我亡。
当然，这也符合二者之间的关系。
是敌非友。
可怕的对手。
就看两人内心，究竟希望谁死。
“你应该，不是为我而来。”良久，白宸缓缓开口。
鬼刀勾了勾唇，并未否认，只是简单地说出了他的目标，“朱鹤草。”
白宸眯了眯眼，静静地看着他。
鬼刀没有说话，他对白宸似乎很有耐心，一手把玩着匕首，也不急着行动，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等他提问。
区区幻境，对于两个心性不凡的人来说，破解起来不过轻而易举，因此他们真正在意的事，与幻境门无关。
“我调查过夺冠呼声最高的关渡，发现他是个狡诈之辈。”突然，鬼刀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地道。
白宸挑了挑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来调查你的那个人身世并不简单，天生有武神血脉，是天辰帝国失传已久的皇室传承。”
白宸微微一愣，抿了抿嘴。
“我知道了。”
良久，他垂下眸子，轻轻地道。
鬼刀见状，也不再多说，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平静、冷漠，手中匕首迟迟未动，像是已经知道了白宸接下来的想法和行动，并且等待着他动一样。
过了一会，白宸淡淡地笑了笑，猛地将匕首送进自己的胸口。而鬼刀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幕，几乎同一时间，匕首便抹在了自己脖子上。
一剑封喉。
内心最深处的抉择，两人同时自尽。
没有痛楚，甚至没有知觉。
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插在胸口的匕首也随之消失。
白宸知道，都结束了。
一阵轻烟不知从哪逐渐弥漫开来，静静地围绕在两人身边。
“小心。”鬼刀盯着突然出现的烟雾，轻轻开口。
白宸看了他一眼，闭上双眼，脸色却微微一变。
以他的经验，一次呼吸就能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迷药。”
白宸缓缓道，有些吃力地睁开半只眼，隐隐看到鬼刀眉头微皱，却没有说话。
随后他便学做白宸的样子，眼前一黑，逐渐散失所有的力气。
……
哗！
一盆水从头顶洒下，伴随着脸上湿漉漉的凉意，白宸猛地抬起了眼皮。
双手绕到柱子后面被铁链反缚，他尝试活动了一下，同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一处地牢，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十分幽暗而潮湿。江子彻被以同样的方式绑在白宸旁边木柱上，眼前是一个状若磐石的人：他身形壮硕，肌肤和白玉石的纹路毫无差别，从头至尾看起来就像用经过精雕细琢的玉石刻好后连接而成，质地略显粗糙却又格外结实。
鬼刀应该已经离开了，在白宸打样后他没有中迷药，所以自然不会被轻易带到此处，且他目的已经达到，不出意外的话出了玉昭殿便会离开古战场结界。
幻境门的关卡皆在虚实之间，真假难辨，理论上按照要求可以做到无伤无亡，不过其中玄妙之深，寻常人难以把握。而眼前场景，白宸也是没底，不过既然他都主动示好吸食那迷药，鬼刀还是一走了之的话，那此关难度必不会太高才对。
“恭喜你们成功闯过幻境门，来到我的地盘。”还不等两人对上眼神，那石人便突然开口，“这里是谛听，很幸运你们来到这里后接下来将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我的玩弄和死亡。当然如果你们非要说话…”
“还能用灵力吗…哼！”
白宸低声问，然而不他还没说完，那石人便一步上前，猛地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