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展开帷幕
两日后，星夜客栈。
这两天的时间里，江子彻虽然没有每时每刻都在客栈，但也挑着客人较少的时间段陆续出现许多次，还美其名曰交流感情，惹得鸢九一阵白眼。
不过两人对他的到来倒是没说什么，这个极有分寸的少年不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出现时机，都不会让人感到丝毫不适，也没有对他们个人生活造成任何影响，有时候顺带送来的特产还让人大饱口福。
鬼刀这段时间没有再出现过，就连白宸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离开。这种以暗杀著名的怪物想要藏匿，恐怕没有人能够找到。
于是风平浪静的两天过后，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窗棂，江子彻便早早地敲响了门。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白宸略显慵懒的声音。
江子彻柳眉微挑，推开了门。他知道，若非身有不便，白宸出于礼貌必然会亲自开门。
果然，进门便看见他赤裸上身站在窗前，眼神温柔地看着为他擦洗腰腹的鸢九。血迹斑斑的绷带被丢在一边，经过三天主动配合的治疗，他的伤口已经结痂，绷带上的血迹也不再发黑，而是呈现出正常的深褐色，周围晕开了许多发黄的血渍。
褪去绷带后便能更加清晰地看到他身上不算健硕，却紧实完美的肌肉线条。他身材比例俱佳，腰身纤细，体型瘦削，若只看背影怕是极易被误认成女生。
“啧，”江子彻忍不住道，“你好瘦啊。”
“早。”白宸扫了他一眼。
“刚醒吗。”江子彻随口解释道，“招生大会今天正式开始，我来接你去琉璃殿。”
“有劳了。”白宸淡淡地笑了笑。
彼时鸢九已经为他清理好，拿出床前的中衣为他穿上，再套一袭白衫，系了腰带。她全程低垂着眼眸，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将腰带整理好，她才抿了抿嘴，一把搂住白宸的腰，让自己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
白宸微怔，默默地抱住她，也没有说话。
江子彻柳眉微扬，稍作迟疑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照顾好自己。这里周围都是灵者…不要冒险，等我回来。”过了许久，白宸在少女的耳边轻声道。
“原话奉还。”这时，目光如水的鸢九却是没好气地应道。
白宸不禁笑了笑，轻轻地挑起她耳后的发丝，拢在脑后，随即取下自己束发的黑色绸带为之简单束起。
“我很担心你，宸儿。”鸢九垂下眼帘，声音开始有几分哽咽，“不是害怕你被淘汰，而是…我真的很怕你受伤，我不想再看到你忍受那么多痛苦，不想再看到…”
白宸静静地听她说完，直到她再也说不下去，才轻轻拍了拍怀里微微颤抖的瘦小的肩膀。
“你是我唯一的软肋。”他柔声道。
鸢九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
“所以，照顾好自己，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白宸眼神温柔地看着她秋水般的眸子，“毕竟…出身炼狱，又怎会怕人间险恶。”
鸢九又垂下了眸子。
她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风轻云淡的少年，亲口说自己出身炼狱…那么多令人心疼的经历，仅仅用这样一句话轻飘飘地概括。
“那…我等你。”最终，她只能用同样温柔的目光看向了他。
白宸忍不住笑了笑，轻轻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我爱你。”
透过面纱，能够隐隐看出鸢九俏脸上的红晕，她忍不住低嗔一声，“你们该走了。”
“好。”白宸微微一笑。
今天是琉璃殿招生大会正式开始的特殊日子，身在天穹之都的人们几乎都赶早动身前往琉璃殿，所以此时的星夜客栈就显得颇为冷清。客堂柜台前，江子彻无所事事地吃着待客用的果干，看起来正在和慕容芸聊天。
几人相互间打招呼道过别后，江子彻便带着白宸出发了。值得注意的是，一路上遇到顺路的灵者，几乎无一不与他挥手问好，而江子彻本人也是有礼貌地一一回复。这让白宸略微有些诧异，他的人脉似乎并不简单。
而到了琉璃殿，江子彻更是十分熟练地绕过汹涌人群，带着白宸从一条小道穿过各大宫殿阁楼，来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练武场。
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有条不紊地安排大会事宜，还时不时看向天色，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少年面容颇为俊秀，剑眉星目，姿容似雪，浅褐色的长发被随意束起，身形修长，气质温文，仿佛正是那画中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他便是有着琉璃殿准少主之称，妖榜排行第六，当前年轻一辈中声望仅次于鬼刀的战神——温如玉。
与鬼刀不同，鬼刀声名显赫来自于对其绝对实力的忌惮，而温如玉，则更多的来自于其儒雅温润的性子，极强的人格魅力使得无数同辈被他所深深折服。
“你…知道他吗？”
距离练武场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凉亭，江子彻倚靠石柱，轻轻问道。
“温如玉？”白宸瞥了他一眼，“很难没见过吧。”
“他见过你吗？”江子彻又问。
白宸微微一愣，随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可真是个…暴露身份的好问题。
暂且不论他与温如玉是否串通一气，他若是给出了肯定回答，便能从温如玉口中得到关键性情报从而锁定身份；否定回答确实可以避免泄露…可惜这个答案不存在。
无法回答，这个选择本身就暗含了非常丰富的信息。
尽管不愿承认，但白宸知道，他确实中了套。
果然，江子彻看着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你，不能说谎？”
“对。”白宸看着他的眼神异常平静。
“和鬼刀一样。”江子彻别有深意地道。
“是啊。”白宸抬头看向另一边，悠悠道。
江子彻沉默了下来，靠在柱边静静地看着他。
这次他那头秀丽的湛蓝色长发完全披散开来，双手抱在胸前，简单的月白色深衣衬得整个人慵懒而随性。
白宸抿了一口他准备的茶水，他知道对方心里在盘算什么，深沉的黑眸里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突然间，练武场边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骚动。
一个身着明黄色锦袍的少年在簇拥下走上前，他皮肤白净，身姿挺拔，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神色颇为傲慢，大有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
而他确实也有傲慢的本钱，围在身边的人数众多，他们中不乏实力不俗之人，却没入其中仿佛像一条条摇着尾巴的狗，毫无例外都是一副阿谀谄媚的表情，举止中充满了讨好和奉承的意味。
江子彻看了他几眼，突然道，“他就是关渡。”
“关渡？”白宸挑眉，好熟悉的名字。
江子彻微微一笑，随之给出了此人的情报，“他来自沧浪帝国的关府，在当地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门派。又因为他修为颇高所以很被看好能得第一，最近这几天在天穹之都可谓风头正盛，炒足了热度。”
“是嘛。”白宸看起来很是漫不经心。
“他登记的年龄是十四岁，不过长得一副十六七岁的样子…应该是发育早吧。”江子彻道。
这一点倒是让白宸下意识地多看了对方两眼。
如果是十四岁…那玄境七节就确实有些不简单。要知道就连早有天才之称的温如玉，现在也不过玄境七节，然而他已经实打实十六周岁了。
“话说回来…”江子彻问，“你知道鬼刀的修为吗？”
“不确定。”白宸一手撑住下巴，“那家伙虽然有在我面前使用过灵力，但也只是一闪而逝。”
“你居然真的知道…”江子彻微讶，“多少？”
“应该是…玄境巅峰吧。濒临突破导致境界有些不稳，否则很难看出来。”
“嘶…”
江子彻倒吸一口凉气，正欲说话，便响起温如玉用灵气包裹着传遍整个练武场的声音。
“各位参加招生大会的朋友你们好，我是琉璃殿温如玉。首先感谢大家对琉璃殿的信任并在众多门派当中选择我们，这是我们莫大的荣幸。
“接下来我们将开启‘古战场：重明’的结界入口。报名参加本次招生大会并通过初级考核共124人，每人手中都有两枚保障生命安全的护符：传送护符的作用是主动离开古战场，将之破坏即可使用；结界护符能够抵挡致命一击，被迫触发的同时也会将人带离古战场。对重明内的灵兽进行击杀便能获取功勋，功勋会随着离开战场淘汰出局而转移。各位的任务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尽可能地获得功勋，十五天后出口打开，剩下的人中功勋排名前九将直接晋级。这九人都能得到结界附赠的奖励，不出意外也将成为琉璃殿的一员。”
温如玉话音落下，场下响起一片呼声，顿时整个练武场的气氛都被点燃，参与招生的年轻人们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四周一片火热。
“护符…”江子彻听着，自纳物灵戒中拿出两枚质地非凡的玉石，随手甩给白宸，“你应该不需要吧。”
“谢谢。”白宸伸手接过，也没有托大，扫了一眼便收入袖中。
为了强调公平性，温如玉又简单念了一遍基本规定，包括对公认的禁术、禁药和对外部力量插手的限制，一切就绪后，抬手示意几名琉璃殿弟子上场。
“事不宜迟，‘古战场：重明’结界入口正式开放。”
随着温如玉温和的声音传遍四周，四名灵者同时施法，四道颜色不一的光束射向正中，一个漆黑的深邃洞穴浮现在人们眼前。时间流逝，天色逐渐暗沉，洞穴越来越大，里面的漆黑状似漩涡，激起了漫天风尘。
四周响起一大片惊呼，议论声也随之弥漫开来。刹那间整个练武场变得尘土飞扬，风沙愈发肆虐，爆发出浓郁的灵力波动和古老气息。
过了一会，风沙停歇，练武场也恢复了平静，只有四道光束和一个巨大的漩涡般深邃洞穴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波动。
“请手持护符者有序入场。”
温如玉说完这句话便退到一旁，在一片欢呼声中，人们簇拥上前。温如玉默默地看着他们鱼贯而入，期间有几位灵者主动问好，他也很礼貌地给予了回应和鼓励。
直到接近尾声，江子彻和白宸才心照不宣地直起身，一齐走出凉亭。到温如玉身边，江子彻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击过掌。
“祝二位好运。”
伴随着这句温和的祝福，两人一起走进了那深渊似的灵力洞穴。
温如玉很负责地在练武场又等待片刻，直到负责人员上前汇报，确定不再有人后才示意那四位施法的琉璃殿弟子收手。四道光束同时消失，洞穴也逐渐缩小，当仅剩一人高时便悄然变了色彩，幻化出古战场内部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