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剖尾
狐帝背过身，似是下了很重的决心才开口：“剖去你的一尾，偿还你犯的罪孽，从此以后，戒之慎之。”
所有人闻之都吓了一跳，有苏宁跪下道：“爷爷！狐尾相当于我们的九条命啊！你剖去他的一尾，让阿楚日后在九尾狐族中如何立足！”
林深声在地府也看过关于九尾狐的传闻，狐尾是他们身份的象征，自古只有单尾或九尾，失去一尾或数尾的狐妖是为不伦不类。
何况有苏楚还是有苏氏九尾狐，剖去一尾……且不说剖尾之痛，对于他这样一个爱美如命的九尾狐，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
狐帝厉声道：“你去查查，万妖林几百年来在人间杀人妖者，都是什么下场，我本来是想剖了他两尾，有苏楚作为有苏氏九尾狐妖，安能过于包庇？”
有苏宁也知道，自古以来在凡间害人性命者，轻则断手断手，重则以命相抵。
“可是……可是阿楚他……他本来就没做错过什么……”
有苏宁声泪俱下，她有点后悔了，当初在通和镇找到他之后就不让他回去了。
许初初虽然不知道剖尾是多严重的惩罚，可是看有苏宁那样，她也跪下来求道：“狐帝，能不能有什么别的惩罚，或者我愿意同有苏楚一起受罚。”
有苏楚这时才开口道：“初初，谢谢你。”他抬起头看向狐帝，“我做的孽，我说过，我认罚。”
“阿楚……”
狐帝长叹一声：“如此，于妖殿大门前三日后剖尾。”
“有苏楚，领罚。”有苏楚朝地上深深一磕。
等人散了，林深声才问的祁夜司：“你怎么不帮有苏楚再说情了？”
“深声，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于良心、于天地之间，理应如此。”
林深声闻言沉默，她喃喃道：“若我……也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怎么办？”
即使很小声，祁夜司也听到了，他不知道没找到林深声之前她发生过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林深声对于那种未知的害怕，她说她忘了前尘往事，她说天宫有人要杀她。
她从孟婆、鬼判官和如亭的言行中，觉得天宫的人好像把她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所以就算有人要杀她，她也不敢深究，不敢反抗，她在躲着那些不知道的事。
林深声又道：“我在地府呆了那么久，地府除了鬼魂，还有关在十八层地狱的恶鬼，牛头马面就是抓恶鬼的……不丁和我说过，他们要么谋财害命、要么杀人如麻、要么怨孽深重无法往生……我不知道我之前做过什么事，阎王说要我在地府赎罪，可我至今也不知道该是赎什么样的罪，我更怕……我之前也是什么罪恶滔天的恶人，做了什么样的坏事……”
坏到过了几百年还是有人要杀她，今天看有苏楚尚且因为帮许初初杀了杀父仇人都要付出这样的代价，那她呢……
她都得忘却前尘，改名换姓在地府苟活……这么见不得人吗？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要杀她这个身份未明的人。
祁夜司道：“林深声，你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至少我认识的你，不是那样的。那些不知道的事尚不能定论，但是若你想面对之前的事，我会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面对。”
“就算是十恶不赦也好，罪恶滔天也好，我陪你。”
林深声看着他，果然是祁夜司，他从来不为任何人开脱，但是他会站在你身边，她想，这其实已经很足够了，或许等哪天林深声真的有了面对过往的勇气，祁夜司会站在她身边说她做得不好，但是会同她一起面对一切。
“那……有苏楚剖尾，会怎么样？”
祁夜司道：“放心吧，不会要了他的命，他也认罪，如此已经算很好了。”
林深声道：“只是没想到狐帝铁面不阿，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包庇一分。”
祁夜司道：“一界帝王，理该如此。”
林深声想，那阎王好像也是这样的，又想到魔界的沧寒，她摇了摇头，她还想起了天宫中那位温和的天君，他也是如此的吗？
……
这两天，有苏楚变着法地用法力做衣裳，做各种精美、华丽、花俏的衣裳，时而在大家身旁晃来晃去，时而在自己殿内的大镜子前搔首弄姿。
逢人就问：“好看吗？”
特别是遇到许初初，会很认真问她：“初初，我这套衣裳好看吗？”
许初初看着这张无可挑剔的脸答道：“当然好看啊……只是……”后日就要受刑了，有苏楚怎么像个没事人一样。
林深声：“他……他这是干什么？”
祁夜司叹声道：“他怕自己剖了一尾之后不好看了。”
林深声疑惑道：“剖尾会影响狐狸的容貌吗？”
“不影响，但是影响法力，他可能觉得以后用法力做不出这样好看的衣裳了。”
林深声无奈摇摇头，这两天有苏楚用法力做了好多衣裳，现在估计连她都打不过。这个狐狸公子，当真是爱美如命啊……
到了受刑的前一日，有苏楚对他们说。
“你们带初初回姝月山庄吧。”
许初初问道：“为什么？我……我想留下来照顾你。”
有苏楚笑道：“万妖林这么多人，哪要你来照顾我。”
林深声也道：“求完情这就要赶我们走了？”
有苏楚：“就剖个尾，不用你们在这陪我的，等我好了，去山庄找你们。”
许初初还是担心：“山庄现在什么事都没你重要的。”
有苏楚怔了一会，继而垂眸冷声道：“不用了。你们都没有自己的事情吗，接下来我就不待客了，你们走吧。”
他说完，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就走了。
祁夜司这时开口道：“如他所愿，我们还是今日离开吧。”
林深声看着许初初望着外面的神情，不免难过。
许初初忽然问道：“他……之前也这样吗？”
之前？林深声与有苏楚相识不久，她最多只知道有苏楚是个骄傲爱美的狐狸公子。
祁夜司回答道：“他不想我们看他受伤落魄的样子。”
许初初一脸颓丧，她叹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