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尘封的秘密
“放开她,你们这些混蛋。”若曦怒吼着冲了过去。
“嘻嘻,今晚运气好,又送上来一个极品美女。哥几个,便宜你们了。一起给我带、带回去……。”肥胖男打着嗝,醉醺醺的对身旁两个小弟说道。
旁边两个一高一矮,同样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走过来,一边一个就要来抓若曦的胳膊。
两人的手眼看就要抓住若曦的时候,忽然,黑暗中闪出两条身影,一左一右,各自飞出一脚。“啊!呀!”两声惨叫,两个家伙被踹出去两米远,趴在地上怪叫。
“老吴,把那个胖子给我抓过来。”若曦冷冷的命令道。
被叫老吴的黑影也不搭话,把那个还没来得及转身的肥胖男子,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像拎只肥猪一样,把他拖到若曦面前。
“赏他二十个大嘴巴,让他长点记性。”若曦刚一说完,身旁另外一个黑影已经上前,“啪、啪、啪……”左一下右一下的打了起来。
很快,男人本来就肥胖的脸,红肿得像只吹涨了的死猪头。
“你没事吧?”若曦这才走到孟瑶身边,撩起孟瑶的长发,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孟瑶嘴上说着没事,身体却有些颤抖。若曦伸手抱住她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轻轻拍打着孟瑶的背心,安慰了一会儿。
等到孟瑶平静下来,若曦才带着她往回走。时小天正在东张西望的用眼神搜寻着她俩的身影。看样子,要是两人再不出现,他就要准备来找她们了。
只有刘长新,还沉浸在时小天惊心动魄的经历和重逢的喜悦中,浑然不觉刚才发生的事情。
细心的时小天看了看孟瑶,又看向吴若曦。发现若曦神色如常,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这气氛明显不如之前热闹。时小天很快起身结账。
大家陪着孟瑶,走到她家住的楼下,确定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看着她上楼三人才往后走。
时小天把若曦和刘长新安顿在自家楼下的酒店里,回到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过了。趁着酒劲,他也倒头就睡。
这一夜,倒是睡得很沉。第二天凌晨,闹钟还没响,他已经醒来开始收拾东西。
他回来这段时间,一直打不起精神收拾屋子,加上自己也没多少东西需要使用的,房间里几乎还是他上大学之前的老样子。
他无意识的拉开抽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或者还要带些什么走?外婆房间里值钱的老物件,还有一个没多少存款的存折,他也都收了起来。
对于钱,时小天自己现在非但不缺,而且还可说是非常有钱,那些年在幽灵组织,通过下面的一家物流公司所提供的身份信息,也为自己存了不少钱。
外婆她老人家留下的存折,时小天就当是个念想,也没打算去取出来。
在这间房子里,除了儿时的伤痛,还承载着自己亲人们的所有痕迹和信息。随着外婆的离世,他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
故乡注定渐行渐远,从此故土变他乡。
想到这里,时小天手上的动作变得更慢了,心情也再度低落。他盲目的随意翻找着,看着自己读书时候用过的书桌,上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中学时候的课本。
他随手拿起一个本子翻了翻。“不对啊!这好像不是我的笔迹。”他有些紧张起来。“这是外婆写的。”时小天心里一惊,扉页上写着“月华离开的日子”。他赶紧坐下来认真翻阅起来。
“7月8日 今天是月华被带走的第二天,不知道她在里面冷不冷?有没有受委屈?那些医生会怎么对待她……”
“7月15日 月华被带走一个星期了,小天常常在夜里哭醒要妈妈,不知道她的情况好转些了没有。医院和政府都不允许探视,老头子答应去找他在县里分管文教卫生的同学,想办法给女儿带点东西进去。要是还能够去看看就更好……”
“7月18日 等待的日子真是难熬,要是人家不愿意帮忙,或者根本帮不了忙,我又该怎么办呢?那个地方能治好女儿的病吗?……”
“嘭、嘭、嘭”门口传来敲门声。时小天赶紧合上手中的本子,出去开门。
“你睡过头了吗?我们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听到你声音。”门一打开,刘长新和若曦、孟瑶全都已经站在门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哦!我在整理东西,再稍等我一会儿。”时小天说完,拉开房门,让三人进来。自己转身进屋,抓紧翻了一下其他有可能有外婆笔迹的本子,把它们整齐的放进行李箱。
时小天收拾好行李,也暂时收拾起心情。这才拎起箱子,招呼众人出门。
楼下,吴若曦带来的保镖早已经叫好车等候多时。他们来的时候乘坐的直升机,只能搭乘四人,这会儿只好分头走。
若曦留下一人陪时小天和刘长新去机场,自己带着孟瑶和保镖老吴乘坐直升机飞回了燕京市。看到时小天已经恢复了元气,她也稍稍放心了些。
飞机上,和长新聊了一会儿过去的事情,看到刘长新已经呼呼大睡起来。时小天这才拿出放在背包里的一个小本子,专注的看了起来。
“……自从月华被单位开除公职后,情况就越来越糟糕。今天又是一整天,关在屋里写材料,一点东西也没吃。真是让我这个当妈的揪心啊!好孩子,我们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相信政府会还你一个公道。”
“今天月华她爸去找了在政府工作的同学,说是这样处理已经算轻了,也是考虑到她还年轻。即使不算她私自挪用公款,如果她不签字转账,5000万财政款也不会落入骗子手上。因为渎职被清退,已经是看在老同学面子上,自己能尽到的最大努力。”
“……”内容很多,时小天看得触目惊心。
从外婆断断续续的记录里,他知道了妈妈月华和爸爸时岦眀所经历的过往,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妈妈因为一场官场争斗,被牵连进了一场挪用公款的阴谋当中,妈妈不服气,想要让组织取消对自己的不公正待遇。然而,妈妈执着的个性和要强的性格,让她不停的写举报材料、上访。
她的工作是县里分管财务的岗位,对于县里各项支出和资金去向非常了解。她在上访材料中,检举揭发了县里很多官员的腐败和资金挪用等实情。
她的举动,彻底惹恼了上面的人。找借口强行将她带去了精神病医院,让她在读书期间就曾患有抑郁症的情况更加严重。精神病院不仅没有治好她的病,反而让她的精神和身体遭受双重折磨。
时岦眀,月华的丈夫,小天的爸爸,恰恰是场灾难的导火索。
时岦眀和月华二人都是同一所财经大学的同学,二人同班,又都是班委,优秀的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容易擦出火花。月华的沉默、娴静,深深打动着时岦眀;
而时岦眀开朗英俊,积极、阳光,他总能带给月华意想不到的快乐。月华的数学是弱项,对数字也不敏感,时岦眀就换着花样给她耐心讲解,直到她理解并真正爱上数学。
为了和这个安静、美丽的姑娘相伴终生,时岦眀不惜和家人决裂,来到举目无亲的江城。应聘进了江城唯一的一家上市公司,并很快凭借自己出色的才能,28岁就做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
月华考取了县财政局的公务员,靠着自己的认真负责和专业能力,不到5年的时间,也破格提升为财务科科长。两人完美关系的结晶,时小天也在这两年降生。
小天的外婆提前从街道办退休,专门给两个年轻人带孩子。一家三代人挤在小天爷爷学校分配的二室一厅里,虽说相对有些局促,日子过得也是其乐融融。
这本该是一个美丽得像童话一样的完美爱情故事。
然而,世事难料。
不知道是上天嫉妒这对年轻人太顺风顺水,还是老两口窥探到了什么天机?灾难来得猝不及防。
那一年春季刚过,县里来了两个日本投资商,说是要在当地投资开发建设一款人工智能机器人项目,总投资金额高达100亿元。
除了其他苛刻的条件,比如,免除20年的税收,周边土地开发权等等。其中有两条特别怪异:一是必须和当地唯一的上市公司合作开发该项目,要占有不低于49的股份;二是要县里先打5000万到他们的账上以表示诚意。
而这两个所谓的日本富商,又是由市委一领导的公子介绍过来的,公司来当地开设之初,就许诺了给这位公子以及县里相关领导10的干股。不仅如此,还有高额返点。
一百亿的大项目,对于一个县财政收入每年就一两个亿来说,可是个巨大的政绩工程。
那段时间,县里相关部门都忙活开了,尤其是个别领导,更是四处活动,到处宣传本县即将上马一个,100亿规模的高科技人工智能项目。
并且,在没有通过县里常务讨论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打了5000万到对方账上,以表示诚意。
而上市公司这头,老板一听这么苛刻的条件,这要真谈成了,对当地老百姓也没一分钱好处啊。20年以后,他们这家合资企业还在不在都两说。
而且,自己企业本身又还涉及到一些国家机密元器件。
聪明的老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国外考察,直接关机走人。留下一帮以财务总监时岦眀为首的代表,和县里领导以及两个日本商人周旋。
这个时候的时岦眀,早已经是经历过好几轮投融资、收并购的、非常成熟老练的公司高管。无论是两个日本商人的高压谈判,还是县里的胡搅蛮缠,一律被他轻松化解。
眼看煮熟的鸭子,就是吃不到嘴里。可把市里那位公子和县领导给整急眼了。借口该上市公司偷税漏税,将时岦眀这个财务总监下了抓了起来。
然而,年轻气盛的时岦眀,既不屈服,实则,也根本没有主导权。县领导不过想杀鸡儆猴,引出幕后老板。
正在两边僵持不下,县里领导在上市公司蹲点查账的时候,市委领导的公子某天上午惊慌失措的来电称:联系不上两个日本商人了。
县里一查才知道,对方以县里毁约为名,已经带着那五千万诚意金飞回国内了。
这下,一杆气急败坏的主事人开始像泄了气的皮球,彻底傻眼了。这5000万财政拨款,可是县里众多普通公务员的工资啊。上面追究起来,鸡飞蛋打的责任找谁承担呢?
这些一肚子坏水的贪官们,平常除了想方设法捞钱,就是彼此倾轧,互相排挤。送上门的机会,对手自然不会放过。
但能够坐到县里主管领导的位置,也是有各自的后台的。该领导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任职。而这个锅,还得有人背。
最后,反对无效,只能听从指令下账转账的财务科长月华,成了替罪羊。
而月华还是时岦眀的妻子,这样既惩罚了不听话的时岦眀,自己也找到了背锅的替罪羊。
而这个时候,为了平息县里相关领导的怒气,公司老板顶不住压力,也只好丢卒保帅。不仅没把时岦眀从监狱里捞出来,还找了个理由,把时岦眀也给开除了。
毕竟,还要在人家地盘上开门做生意。县里三天两头不是停水就是停电、或者搞什么网络检修,这开公司搞经营的,谁受到了啊?
而他们这家人,也许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两个优秀的年轻人,一个从社会精英沦落监狱服刑犯,一个因为渎职罪被开除公职。
两年以后,被放出来的时岦眀看到一蹶不振的月华,天天关在家里写检举材料。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和他说一句话,常常两眼发直的独自呆坐在房间里。
时岦眀这个曾经自负、傲慢的年轻人,心里也彻底乱了方寸。他怀疑自己当初和家人断绝关系,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的决定根本就是个愚蠢的错误。
他把所有的不幸和对现状的无奈,都冲着自己曾经最亲爱的人发泄。每天独自出去买醉,深夜才晃荡回来睡觉。在家里醒着的时候,两个人就会爆发激烈的争吵和埋怨。
爱人的不理解和自我放弃,成了彻底压垮月华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变得更加沉默和呆滞。但只要稍微清醒点,就会拿起桌上的材料,背上包包出门上访。
有时候一走就是很多天。直到市里或者省里通知县里,派人把她给接回来。
时岦眀被释放出来的第二年,不胜其烦的县领导们,终于把月华带进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