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渣男*江
白美合说完这些话，见一旁的宋晶晶脸色苍白，怔怔地站着。
她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晶晶~”
宋晶晶回过神，转了转眼珠看过来，眼神里还带着惧色。
白美合见状，忽而噗嗤一声笑出声，“这只是个传言呢，真的吓到了？”
哦，传言，还好，她刚才乍一听，完全代入了那场景，主要这年代的军阀，在她的意识里，是真的杀人不眨眼。
但，她对顾云昇，就没这种感觉。
白美合看她还有点发愣，过来拉住她胳膊，“走吧，咱们去前边逛逛，刚好我想去看看衣服，你帮我长长眼！”
宋晶晶被她拽着走了几步，心头的惊惧感方才消散不少。
两人挨着逛了沿街几家成衣铺子，这些店铺老板，无一例外，都能认出宋晶晶来。
将军夫人大驾光临，他们均是忙前忙后的，宋晶晶一通应付，这会儿走出店面，已经累得不行。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吊在一个空中的大舞台上，然后一举一动都有无数双眼睛实时观看，一分一秒都像在受刑般难熬。
好容易出了第三家店，宋晶晶决意要告别了。
刚巧美合也到了上班时间，两人就在街边分别。
她看着美合的高跟鞋踏上一辆黄包车，松口气，她这会儿只想赶快回家，回她的一亩三分地里好好待着。
晚上，夜幕降临，十里洋场华灯初上。
新都会门前的彩灯闪烁着迷离的光霓，那一排排洁净的石阶上，豪客、美女，纷至沓来。
这是上海滩最盛名的舞厅，门口巨幅的海报，现在换了另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子，曾经这里常年挂着的是白美合的照片，宋晶晶对她的第一眼印象，便是来自于此。
后台，白美合刚到不久，她把皮包放到梳妆台上，朝更衣室里看了一圈，见那位头面的化妆师傅正坐着，便招呼道，“杜师傅，帮我做个白玫瑰造型！”
这个师傅手艺好，这儿的演员们都是争抢着用他，但他牌面大，一般情况只做台柱子的妆发，偶尔闲了才做做其他的。
白美合是惯常用他的，舞厅里经典的白玫瑰造型，还是他当年为白美合量身打造的。
还没等杜师傅起身，隔间传来一道靓丽女声，“杜师傅！”
灰白大褂的造型师傅一犹豫，只好转身往隔间走去。
更衣室不大，正常的说话声不管在隔间还是在外厅，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徐惠园是听到了她叫杜师傅，故意半路截胡的。
白美合顿了顿，默默转身。
从顾云昇选妻大会之后，她的地位便逐渐下降，这才不过几日，台柱子的地位，眼看着被徐惠园夺了去。
她虽不甘，却无能为力，这儿的规矩她很清楚，徐惠园有身后养着她的大老板，为舞厅的生意一掷千金。从前，仗着和顾云昇这层不甚明朗的关系，即便只是唱唱歌，也能坐稳了台柱子的位置，但现在，这障眼法消失了，好像人人都恨不得来踩她一脚。
徐惠园在里边交代杜师傅，声音清晰传来，“按照我的风格，把白玫瑰造型改一下，之前的太素了点，看了晦气！”
她背后金主财力雄厚，现在没了白美合，再没人能跟她一较高下。
从前高傲得白天鹅一般的白美合，学会了默不作声。
这份工作对她的重要性，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旁人都以为，她即便是没了顾云昇这个大靠山，至少也是法租界的千金，再不济也是衣食无忧，但她家的经济到底亏空到了什么程度，她总觉得，父亲并没有跟她说实话。
从前的开场和压轴，现在换了人。
徐惠园装扮着从她身边上场的时候，她正捏着梳子自己做造型。
她无意惹事，但徐惠园似乎不这么想，她忽然停住脚，站在她旁边，胳膊交叉，架在鼓囊囊的胸前，“外边那些女孩装清高呢，为了嫁个好郎君，不像有些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白美合自觉已经很忍让了，但她说的话，像针一样刺破她的自尊，捏着梳子的手几乎颤抖。
徐惠园见状，反而更往心窝里戳，“白大小姐，倒贴这么多年，又被一脚踢开的滋味不好受吧！”
“够了！”白美合摔掉手中梳子。
“你以为你就比我强吗，凭你这姿色，还能再睡几年，说不定下一个被人一脚踢开的就是你！”
白美合到底是泼辣的，反击起来说话带刺。
原本居高临下挑衅的徐惠园被激怒，她呼啦一下推掉她桌面的瓶瓶罐罐，碎落声引来了众人目光。
这些都是白美合精挑细选置办的，她忽地起身，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后边等着跳团体的女孩，看到打起来了，过来拉架。但她们自觉不自觉都去拉白美合，毕竟跟着台柱子伴舞，一场的收入要高出许多。
徐惠园头上的装饰被扯松了一些，骂骂咧咧上台了。
后边几个伴舞的女孩也松了手，后台瞬间就剩下白美合一人。
她去照了照镜子，嘴角和脖子火辣辣地疼，一看，嘴角青紫一片，脖子上已经破皮渗血。
抽了手绢去擦拭，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舞厅大门口，一个男人戴着圆角墨镜，帽檐压得低低的，抬眼瞧着里边的灯红酒绿。
男人身旁的随从打趣儿说，“将军，您来这儿，不怕欢欢姑娘不高兴啊！”
男人捏起指尖的烟吸了一口，“喜儿姑娘，欢欢姑娘，你说这次组个什么词才好呢！”
油嘴滑舌的随从愣了愣，“喜、欢？将军，合着您这是玩儿猜谜语呢！”
男人嘴角一歪，勾起一抹邪笑，大步往舞厅里走，“走吧，爷这回叫你看看，这大上海清纯的白玫瑰，是怎么变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