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度陈仓
“女儿喜欢的，到底是哪个？”
林爸爸面如春风，实际一直在暗自考察着面前的两个男孩子。
刘悦晟聪明机灵，风趣幽默。出身书香门第，又常年稳居学年第一，前途不可限量。一开始林爸爸就想当然地认为，女儿一定是被他所吸引。
而慕逸不及刘悦晟耀眼夺目，相处久了却会被他身上那种简单清爽的气质所吸引。这个不争不抢的男孩子永远体贴周到，照顾着每个人的情绪走向。
红玫瑰与白玫瑰，倒真是让人难以抉择。
晚上的时候，趁着林初睡着了，林爸爸悄悄地坐起来问林妈妈：
“一个聪明绝顶，一个体贴周到，你说咱们家小初到底该选哪个。”
林妈妈噗嗤一声笑了，觉得钻牛角尖的丈夫格外好笑，故意逗他：
“轮得到你在这里挑女婿了，小初喜欢哪个就是哪个。”
林爸爸此刻睡不着，坐到了林妈妈的床上一边给她捶腿，一边说：
“要我说这两个都还不错，和小初相处融洽又有分寸，我观察了一天也没看出来眉目。你更了解女儿心思，你觉得小初会喜欢哪个？”
林妈妈想了想，对林爸爸耳语说：
“小初和刘悦晟的话更多一点。”
林爸爸也点头称是，毕竟林初在外人面前一向沉默，与刘悦晟沟通更频繁是目前找到的唯一的证据。
“但也不好说，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
刘妈妈说完这句又躺下了，而在她上铺装睡的林初听得一清二楚。她等爸爸妈妈沉沉睡去，呼吸声都绵长了起来，才偷偷拿出手机给慕逸发了一条微信：
“睡了吗？”
“没有，刘悦晟在发疯。”慕逸秒回。
“他怎么了？”
“过度兴奋，在复盘白天的阿瓦隆战局。”
“好胜心真强，不就是赢了他几次。”
“谁让他遇到了最强伪装者林初。”
“谢谢夸奖，不胜荣幸。”
林初捧着手机抑制不住脸上的笑，一掀被子盖住了自己。慕逸就在隔壁，两个人第一次在夜晚时间离着这么近。她看不到他，但是闭上眼睛都是他那和煦的笑容。深呼吸一口，仿佛还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而这样的亲密还要持续几天，真好。
林初无比幸福地闭上了眼睛，伴着火车沉稳的节奏入眠。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窗外已是晨光熹微。林初赶忙爬起来，打算趁着没人的时候洗漱一下，避免被隔壁那位心上人看到晨起邋遢的一面。
她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拿了洗漱包，跑到了车厢连接处匆匆洗漱。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情无比畅快。
等林妈妈起床的时候，林初已是穿戴整齐，容光焕发地坐在车窗边欣赏景色了。
想起家里那个无事不早起的小懒猫，一出门就变得如此注重形象，原因自然不言而喻。林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女儿，只把她看的脸颊泛红。
“早。”
一声轻唤从身后响起，林初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优雅地回头看去。慕逸晨起略有些慵懒，声音中带有些许嘶哑，逆着晨光对林初眨了眨眼睛。
林初很想问问他睡没睡好，话刚到嘴边林爸爸也推门而出，她赶紧闭口回头继续看着窗外。
“林叔叔，您早。”
慕逸轻声向林爸爸打招呼，刚刚那种慵懒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刚做了什么坏事的紧张。林爸爸回了一声，看着慕逸也拿着毛巾，就和他一起有说有笑地往洗漱台走去，亲切地好像一对父子。
大家陆续起了床，在柔和的阳光中林妈妈和刘妈妈各自拿出了携带的食物放在一起，张罗大家吃早饭了。
因为慕逸的父母不在身边，两位妈妈把照顾的重心都转移到了这个孩子身上。火腿肠、卤蛋和牛奶，慕逸面前都是双份儿的，在长辈的谆谆目光中吃到撑。
林初和刘悦晟看得直幸灾乐祸，附和着说：
“对，你听我妈妈的，多吃点，看你瘦的。”
“等到了新疆得好好给你补一补。”
吃过早餐，慕逸觉得自己站起来都费劲，强烈要求在阳光下站立半小时消食儿。
两对儿父母都回隔间里面处理会儿工作，再休息休息。刘悦晟和林初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各自拿了一本书看起来。
慕逸站在中间，影子正好落在林初看的那本德莱塞的《嘉莉妹妹》上。林初拿出手，细细描摹着慕逸的头发轮廓，一根一根地记在心里。
慕逸低头浅笑，而刘悦晟正在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小说《东方快车谋杀案》，对此毫不知情。
时间飞过，慕逸站了会儿就顺势坐了下来，和林初共享同一片窗景。
静谧的氛围中，刘悦晟的妈妈偷偷地和丈夫说起了悄悄话：
“之前没怎么听儿子说过有个好朋友叫林初呀。”
“确实没听他提起过，可能是高三才到一个班级，认识时间不久吧。”
“小姑娘眉清目秀，处事落落大方，而且父母也很得体。”
“儿子交朋友是有自己的原则的，咱们无需担心。”
“你说儿子会不会对人家姑娘”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可以理解。”
“那咱们也要对人家好一些，别拖儿子的后腿。”
刘悦晟的爸爸不太赞成过早地插手少年人的感情里面，但此时也没有和妻子争执，而是顺水推舟地说：
“咱们先多观察，等掌握情况后再行动。”
刘妈妈点点头，一副慈母心肠，此刻充盈着欣喜。而同一时间的隔壁房间中，林妈妈也在和丈夫聊起了外面的三个年轻人。
“听说慕逸的父母一直在新疆搞建设，整个高三都是他一个人，自理能力可真强。”
“慕逸这个孩子确实不错，待人接物非常得体，也比一般的孩子成熟。”
“慕逸这个孩子自律又自强，把自己的生活照顾得井井有条。相比之下小初还像个温室中的花朵，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读大学。”
“孩子大了你总要让她自己飞的，这次毕业旅行咱们跟着，但人家上了大学还能让你跟着嘛，咱们做家长的总要学会放手。”
“小初如果像慕逸一样，自理能力这么强，我也不会太过于担心了。”
“担心也没有用，要给孩子锻炼的机会。以后让小初多向慕逸学习学习，年轻人互相影响，共同进步嘛。”
“确实，让小初多和刘悦晟交流学习，再多从慕逸那里吸取生活经验。”
“你这个做妈妈的，还真的贪心。”
“哎，这两个男孩子各有各的优秀，确实让我很为难啊。”
“轮得到你在这里挑女婿了，小初喜欢哪个就是哪个。”
林爸爸此刻终于用上了，昨天晚上林妈妈说他的话。
两对父母在暗自八卦的时候，林初和慕逸正惬意地享受着静谧的独处时光，一心沉浸在谋杀案中的刘悦晟被抛在了脑后。
火车飞驰而过，从北国风光逐渐过渡到边塞景色。
新疆，终于来到了眼前。
刚一下火车，慕逸就趁着帮助林初拿行李的空挡，悄声对她说：
“我爸妈来火车站接我们了。”
林初听完脸刷的就红了，一阵阵红晕藏也藏不住。慕逸的爸妈应该像他一样，温柔似水吧，林初暗自在心底想。
一对儿头戴迪克大沿帽的夫妇在门口翘首以盼，慕逸带着大部队走了过去。慕逸的爸爸皮肤黑红，与慕逸白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但独属于父子间的相似眉眼是新疆的阳光怎么也磨刷不去的。
慕逸的爸爸向众人一礼，点头说了句：“萨拉木来坤”。
慕逸的妈妈紧跟着解释说，这是新疆维吾尔族见面互相表示尊重和欢迎的问候语。刘悦晟抢先对着慕逸爸爸回了一礼，模仿着也来了句“萨拉木来坤”，引来一片笑声。
在一片地道的问候声中，大家把行李搬上了慕逸爸爸特意找来的小巴士，向酒店出发。
等到了入驻的酒店，众人各自去房间休息，洗去旅途的一身疲惫。等晚饭的时候，大家聚在一个特色餐厅吃烤全羊和手抓饭。
新疆特色的伊斯兰风格建筑中，吊着华丽的水晶灯。高尖的穹顶搭配镂空拱形门窗，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充满了浓郁的西域风情。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慕逸的爸爸在新疆多年，格外地开朗健谈。此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儿子和远道而来的客人更是极其热情，甚至邀请刚刚成年的慕逸和刘悦晟品尝下自己亲手酿的葡萄酒。
“小慕逸，小悦晟，你们两个已经年满十八岁了，可以尝尝这我和慕逸妈妈亲手酿的葡萄酒。这葡萄可是生长在天山上，经过天山冰雪浇灌的，入口醇厚，回味悠长。”
刘悦晟举杯仰头，学着慕逸爸爸豪爽地喝了一大口，结果酒精上头，瞬间变了个大红脸。慕逸反倒是小口小口地抿着喝，怕一不留神喝多了在长辈面前出糗。但慕逸也是酒量不佳，几口下肚已是略显迷糊，和刘悦晟互相搭着肩膀叫兄弟。
慕逸妈妈也是女中豪杰，举杯敬酒：
“那我敬在座的大家，欢迎你们来新疆玩。女士们品尝一下新疆特有的蜜瓜酒，甜度高度数低，象征着日子甜蜜蜜。”
慕逸妈妈一仰头干尽杯中酒，那独有的飒爽英姿让林初暗自向往。
慕逸看到爸爸妈妈都敬了酒，维持着脑中仅存的清醒，也提杯站了起来：
“感谢叔叔阿姨一路的照顾，早餐都是双份的，让我觉得有了大家庭的温暖。”
慕逸妈妈听到这里听出了儿子的懂事，更听懂了儿子话中的孤单，不禁有些心酸。正是因为自己的父母不在身边，才让同学的父母格外心疼，给予了更多的照顾。想到这里，她又默默地陪了一杯酒，仰脖喝下。
林初自然也懂，她也心底一酸，又涌上了更多柔情。刘悦晟也觉得兄弟格外地不容易，表达支持的方式是又给自己倒满了一杯葡萄酒。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每个人都沉浸在温馨欢乐之中。
等到回到酒店，四位长辈各回房间，刘悦晟和慕逸一间房，林初自己单独一间。有了独处的空间，林初这才敢偷偷释放出自己对慕逸的心疼之意。
她坐在酒店窗户的边上，看着窗外连绵的山脉，脑中浮现着还是慕逸喝醉了时看向她的目光。那么炯炯有神，带着执着而又明确的爱意。她忽然下了一个决心：
“无论未来如何，她一定要和慕逸走到一起。”
这个永远考虑他人的男孩子内心的孤单与脆弱令她心疼，而心疼是爱的开始。
“晚安，慕逸。”
林初给慕逸发了条微信，而这次慕逸没有秒回，因为他已经趁着酒意沉沉睡去。刚把慕逸安顿好的慕逸爸爸正巧看到了微信，一脸欣喜却也没有说什么，悄悄离去。
自己儿子就是厉害，慕逸爸爸再回去的路上，和妻子自豪地分享着。
夜色深了，每个人都沉沉睡去，跌入了葡萄味道的梦中。
第二天清早，慕逸挣扎着醒来，宿醉的感觉再次袭来。不过可能是因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也可能是因为爸爸给自己灌了醒酒汤，这次只是眩晕，没有头疼欲裂。
此时刘悦晟还在呼呼大睡，慕逸拿起手机这才看到林初昨天晚上的微信。他嘴角列出了一个上扬的弧度，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了。
“砰砰砰”
林初洗漱完毕正打算出门转转，房门就被敲响了。她以为是爸爸妈妈来叫自己起床，顺手就打开了门。
少年提着早餐站在门前，对着她灿烂一笑。
慕逸溜进了林初的房间，把早饭往桌上一摆说：
“趁着大家都还没起，我们吃个晨光早餐。”
林初一乐，跟着走进了房间。两个年轻人围坐在房间的小桌子上，一边紧张兮兮地怕被别人发现，一边又喜欢这偷偷做坏事的刺激感觉。
慕逸出门买的是新疆特有的包尔萨克和奶茶。包尔萨克因为加入了鸡蛋和牛奶，口感松软，蓬松得就像一只小皮球，有嚼劲但又不油腻。奶茶还是热乎乎的，甜滋滋地滑进了林初的胃里，暖身又暖心。
没吃几口，两个人就饱了，在晨光的沐浴下对着发呆。
慕逸对着林初邪魅一笑，故意逗她说：
“吃饱喝足了，想不想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什么事情？”
“我们两个，运动一下。”
“在哪里？”
慕逸笑了笑，走过来牵起了林初的手，把她拽了起来。林初比慕逸矮了一头，此刻两人面对面站着她只到他的下巴位置。慕逸和她紧紧贴着，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酥酥麻麻的。
慕逸双手环住林初，把她轻轻抱在怀里，只一秒林初就已经浑身紧张了起来。慕逸略微一低头，在林初的耳边呼着气，对她说：
“出门走走。”
他手的温度就像奶茶一样暖，牵着林初的手走到门边。慕逸把林初圈在怀里，隔着林初的身体附身从猫眼里往外看了出去，正好看到刘悦晟从门前走了过去。
“你过一分钟再出去。”
慕逸悄声对林初说，然后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他对着刘悦晟喊了一声，刘悦晟回头看到他惊奇地问：
“诶，你去哪里了？”
“我刚去我爸妈房间，看他们醒没醒，结果没人应。”慕逸脸不改色心不跳。
“好吧，你吃早饭了吗，一起么？”
“啊，我不饿，你去吧。”
“那不行，你陪我吃点。”
刘悦晟拽着慕逸就往酒店餐厅走去，丝毫不知道自己把好兄弟的清晨散步计划搅黄了。慕逸也没办法，只好陪着刘悦晟往餐厅走去。
“也不知道林初醒了没有，叫她下来吃早饭。”
刘悦晟不由分说的把林初也叫到了酒店餐厅，两个吃过甜蜜早饭的人此刻一点也吃不下，眼看着刘悦晟独自享用着丰盛的早餐。
“你们俩真奇怪，这么好吃的早饭都不想吃吗？”
刘悦晟对于他们两个面对一桌子美食却无动于衷的行为表示鄙视。
“我不太饿，你吃吧。”
林初手捧着一杯热水，敷衍着。
“那你好歹喝一下这里的特色，新疆奶茶特别好喝。”
“我早上不想喝甜的东西。”
“那你尝一下这个包尔萨克，特别松软可口。”
“我早上不想吃甜的东西。”
“慕逸，你也是？”刘悦晟看林初不吃，转问慕逸。
“我也是。”
慕逸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好意，手里捧着林初同款热水杯。
这时候慕逸的爸爸妈妈走了进来，和他们几个一起吃饭。看着两个此时都没什么胃口的年轻人和狼吞虎咽的刘悦晟，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们两个不饿的话就别吃了，出去走走，怕不是昨天吃的太多积食了。”
慕逸爸爸对着慕逸说到，然后又给刘悦晟打了一盘手抓饭让他多吃点。
林初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
“我去看看我爸妈起来了没有。”
然后就转身逃跑了，留下了慕逸爸妈抑制不住地慈祥又八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