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故地重游
part1:
高启盛折返回家的时候，已是傍晚。
普普刚打开门，就看到高启盛直直地坐在沙发上，映着月光，没有开灯。
“小盛叔叔，你没回去？”
“嗯…”高启盛犹豫了一下，回道：“今晚不走了。”
普普点点头，抬眼不经意间，还是发现了高启盛手里攥着的无标签药瓶：“小盛叔叔，这是…”
“维生素c。”不等普普说完，高启盛便迅速接道。
普普一把夺过药瓶，拧开放到鼻子旁，认真嗅了几十秒：“维生素c应该是发酸的，对吗？”
高启盛低下头，一言不发。因为面前的这瓶药，曾是他最不堪的过往，和最不愿提起的狼狈。
“小盛叔叔…”普普举起药瓶，再一次重复询问：“维生素c到底是不是酸的？”
他试图用「太久没吃，可能变质」等一系列谎言，去搪塞面前这个十二岁女孩，但普普又怎么会吃这一套呢？
“小盛叔叔，我知道你在骗我。”她的语气，平静到可怕。
被识破的高启盛，反倒如释重负般深吐了口气，不再挣扎：“对，这的确不是维生素c，因为它叫氯氮平。”
“氯氮平是什么？”普普连这种药的名字都没听过。
高启盛苦笑，望向窗外：“是一种…能让我支撑到现在的「宝贝」。”
没错，他的身体，早在青春发育期时，就开始出现问题。
那时候，在高启盛的梦里，偶尔便会伴随，失去高启强的恐惧。起初，他也没太在意。直到梦魇的次数愈发增多，直到生理上开始不适，直到呼吸困难，躯体疼痛的症状越发明显…
按照医嘱要求，高启盛每天必须要吃五六种药，但即便如此，严重的时候，他还是会不顾疼痛、不受控制地用刀在身上胡乱刻划。他曾在脑海里，预演过无数次死亡场景，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再后来，高启盛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他趁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查阅了大量资料，用自己赚的奖学金和稿费，找人买了「氯氮平」，这种副作用惊人，却意外好用的“灵丹妙药”。
普普站在高启盛面前，表情凝重，显然嘴里有一大堆问题，忍着想要开口。
蓦然，高启盛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问：“你知道镇定剂加酒精一起服用，会发生什么吗？”
普普摇了摇头，盯着高启盛的脸。
“会增加中枢神经系统的抑制效果，导致呼吸困难，心跳骤停，甚至…死亡。”
普普摆弄了几下手里的药瓶：“所以…这个药跟酒一起服用，就能解决掉那个警察？”
“可以这么说。”高启盛短暂合了下眼。
“好，那明天，我就代替朝阳哥哥，去跟叶驰敏一起上课。”
“你替他？”高启盛皱了皱眉：“朱朝阳呢？”
普普顿了顿：“朝阳哥哥的妈妈病了，所以不能参加行动了…”
“很严重？”高启盛半信半疑地眯起眼睛。
“嗯，很严重。朝阳哥哥说…以后还可能会生活不自理，严重了会死人的。”
“是吗？”高启盛不禁嘴角上扬：“那这么说…朱朝阳是打算留在家，照顾他妈了？”
普普摇了摇头：“也不完全是吧。”
“怎么说？”
“因为下周，他爸爸妈妈就要复婚了…我猜～朝阳哥哥一定是想，多过些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
这一瞬，近日来，朱永平为何夜不归宿，也终于有了答案。高启盛听完，沉默了好久，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朱朝阳在他面前说过的那句「没有弱点」。
part2:
第二天清晨，朱朝阳刚起床，就接到严良的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商量，地点就约在…他常去的那家书店二楼。
两小时后，如约而至的朱朝阳，在书店见到了严良和普普。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哦…阿姨的事…普普都跟我说了。她担心你，所以今天才叫上我，来陪你散散心。”
朱朝阳点点头，勉强挤出个微笑，回了句：“我没事。”
正当他有意回家时，一直未开口的普普终于出了声。
“朝阳哥哥…你爸，在家吗？”
他抬眼看看普普，答了声：“在。”
“既然今天～阿姨有叔叔照顾，那朝阳哥哥也给自己放个假吧！”
“放假？”朱朝阳一愣。
“嗯，放假！”普普笃定的看向他：“这段时间，在我们身上发生了太多事，我跟严良哥都累了，难道朝阳哥哥你不累吗？”
“对啊，朝阳。”严良按照事先跟普普商量好的，补充提议道：“不如我们今天再去爬一次六峰山吧！就像…”
“就像一年前一样？”朱朝阳皱着眉头，审视着严良跟普普两人。
“张东升已经不在了，阿姨的病也会好的，我们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严良咧着嘴，看上去充满希望。
“会吗？”朱朝阳把头扭向窗外。
普普接道：“如果朝阳哥哥，介意六峰山死过人，那我们就换个地方。”
半晌，朱朝阳才把头回正：“有句话说的很对，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既然这一切都是由六峰山那里开始的，那我们就应该去直面战胜它。”
严良一听，忙笑着追问：“朝阳，这么说…你是决定跟我们一起去了？”
“嗯。”
“那我们走吧？”
“好。”
就这样，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起身便离开书店，直奔六峰山。
part3:
另一边，高启盛趁着朱朝阳去六峰山，不在家，竟孤身一人，上门前来“探望”。
“这位是…”还未恢复的周春红，看着眼前拎着满手补品的高启盛，有些发懵。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高启盛刚准备回答，却被朱永平猛然一句「是我给朝阳找的辅导老师，姓高。」所截胡，他有心反驳，却还是忍住了。
周春红听到，是对儿子成绩有帮助的人，态度一下子来了个360度大转变。
紧接着，针对朱朝阳的学习问题，两人足足聊了几小时。眼看时间从上午9点，即将转至中午12点，高启盛刻意将目光瞥向墙上时钟，然后顺势揉了两下肚子。
捕捉到一切的周春红连连道歉，随后让朱永平带着高启盛出去吃饭。但这结果，显然并不是他要的。
朱永平见此情景，也只好配合着周春红来劝。三人僵持不下。最终高启盛提议，把「下馆子」改成「家常菜」，这才成功支开朱永平，使其前往超市，购买食材。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高启盛拧着眉，嘴里不停嘟囔着数字：“123……”
周春红觉得奇怪，张口打听：“高老师在算什么吗？”
“嗯，我在算时间…我哥离开的时间。”高启盛面无表情，转头死死地盯着她。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周春红，拼命向一旁挪动着身体。
高启盛突然摇头感叹：“像，真像。”
“你要做什么？”周春红瞪着眼质问。
“做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扭过头，轻描淡写叙述道：“王瑶死前…就跟你现在的状态很像，瞪着眼、张着嘴…”
“是你杀了王瑶？”尽管周春红的声音很大，可身体还是止不住在颤抖。
高启盛嘴角倾斜着，笑容里充满了不屑：“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好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动手，反正我也不想这样活着…成为朝阳的负担。”
“怎么？你不想知道～我杀你们的理由？”
“不想！”周春红不甘示弱地闭起眼睛。
但她这一举动，却彻底惹恼了这个疯批。
很快，高启盛掏出手机，找到那些他偷拍朱永平的照片、视频，强行用手撑开周春红的眼睛，让她看个清楚。
“你不是要跟他复婚吗？不是很得意吗？我告诉你，就算没有王瑶那贱女人，我哥也不会要你！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给朱朝阳补课，可是你前夫亲自拜托我的。”
此刻的周春红，心如死灰一般。她不禁在心中自嘲，自己怎会这么蠢，居然还能再相信朱永平的鬼话。人人都说出轨跟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看来的确是真理。
“不想说点什么吗？我给你这个机会。”高启盛紧盯着她问。
“你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杀你？呵～”他斜睨着周春红：“如果换以前，我可能会这么做，但现在…”高启盛突然摇了摇头：“有个人点醒了我，他告诉我「有时候，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式，还可以让她生不如死。」所以…我不会杀你，但你儿子嘛…”
“姓高的，你要敢动朝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周春红双眼猩红，抽动着嘴唇，抬手指着高启盛。
他狭长的眼睛不屑地瞥过去，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蓦然，他从眼底流露出些许的不耐烦，对着周春红嘲讽道：“你看看现在的你，自保都是个问题，怎么做了鬼…就有能力找我报仇了？还是你认为～我会让你好好活到那天？”
“你这个畜生，真无耻…”周春红声音很沉，语速也放得很慢。听上去每个字出口，都极为吃力。
两人目光撞上的刹那，高启盛带着揶揄和纯胜利者的姿态，用口型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待他炫耀完一切，才撇嘴笑了笑。镜片后的光点，露出蔑视的神情，接着毫不犹豫地回身就走。
“站住！不许你动我儿子！站住…”周春红的喊声撕心裂肺。
高启盛微微歪头，就在快踏出门的时候，突然收住了脚步。接着身后“咕咚”一声，周春红当即，栽倒在地，抽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