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四季楼在门口知客的是个三四十岁、样子体面光鲜的男人。见到真玉一行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他一眼看到雁来，就招呼说：“徐大人可真是狠心。这么久不来，楼里的弟弟们想徐大人想得紧。”
雁来说：“冷老板还是这么殷勤。”
冷老板说：“叫什么老板，叫哥哥！”
雁来很是尴尬，说：“我今天是陪朋友过来。贵宾房准备好了吗？”
冷老板说：“早就准备好了。在戊字房。我带各位上去。”他为人甚是乖觉，发现雁来并不想表现得与他熟络，立刻收起玩笑态度。引她们穿过大厅上楼。
真玉小声说：“可看出你是常客了。”她学冷老板口气，“啧啧，弟弟们想你想得紧。”
雁来悄声说：“千万别告诉盼钰。”
这四季楼与寻常建筑大不相同，建成圆形。大厅中间的舞台也是圆形，此时台上设了一案一琴，有人正在抚琴。几层桌椅环环围着。时辰尚早，只坐了半满。
真玉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惊讶地说：“那个台子为什么会转？”
灵翰给她准备的衣服再次立了大功。她大惊小怪的样子，配合她的衣装打扮，毫不突兀。
冷老板笑着说：“舞台下面有机关驱动，会一直缓慢旋转，不然，表演者总是面向同一个方向，只有正对着的位置才能看清。”
真玉忙着看稀奇，不舍得挪步。灵翰握住她的手说：“到了二楼也能看，还看得更清楚。”
一行人上了二楼。一条环形的走廊两侧都是客房。内圈是十间贵宾房，外圈则是普通客房。冷老板把他们引到戊字房前。
门一开，屋里香风袭来，是个套间。一进门是间小厅。对面一整排窗。窗户开着，挂着并不致密的竹帘。从里面可以清楚看到外面，从外面往里看，却只能看到绰约身影。窗前摆了桌椅。小厅两端各有一扇关着的门。
真玉说：“设计不错。一整个都是圆形，舞台又在正中间，不管一楼大厅还是二楼贵宾房，都不分等级。”
冷老板说：“做我们这行最要紧就是让客人高兴。若座位房间还要高低分明，难免会有人不快。”
冷老板请真玉等人先就座。问如何安排。
灵翰说：“我们是冲着林随来的。但时间尚早，先叫几个人来相陪饮酒说话吧。”
冷老板答应一声说：“那小人去去就来。酒菜也马上齐备。”
雁来听到要叫花郎过来，如坐针毡，冷老板一走，她就站起来说：“臣去四下走走，跟臣的人交换下消息。现在开始陆续上客了，二楼这些贵宾房都有帘子遮着，臣去摸清楚每间房里都有些什么人。回来报给陛下。”
真玉问：“你的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雁来说：“今天人太多，四季楼怕有人趁机生事。这里本就是官家背景，所以求助玉京令派些玉京卫便装在楼中控场。臣去找玉京令，只说要带手下来见识一下，又不想出门票，让她把这个美差转给臣。所以臣的人就顶着玉京卫的身份进来这里分散各处。”
她正要走，灵翰扯住她说：“你现在怎么能走，这里数你最熟。该你帮陛下挑人。”
雁来说：“有些人我认识，万一跟我打招呼，我不好视而不见。再说了，你又不是没来过，你挑人也是一样的。”
真玉凉凉说：“放她走吧。她已经改过自新了。怕惹人不高兴。”她对雁来说，“你去吧。”
雁来赶紧走了。
很快，有仆人来往摆上酒菜。真玉照例还是只能用灵翰从宫里带出来的酒水吃食。
酒菜上齐的时候，冷老板去而复来。问候完她们酒菜是否可口，就问是否可以传人进来。
真玉点头。冷老板拍拍手，十几个花郎鱼贯而入，站成一排。
他看人老到，已经发现这几人中以真玉为尊。就先问她：“贵人喜欢哪个？”
真玉细细打量这些花郎。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她本以为该是一派旖旎风流景象，但是这些花郎都穿得规规矩矩，行为举止甚至算得上矜持。她和灵翰都年轻貌美，花郎们希望自己能被选中，但也只是浅浅微笑或者轻抚头发对她们示意，并不露骨。
一堆人站在眼前，真玉也不知道该挑哪个。尤其她背后还有个温谨。温谨自从进来四季楼，突然变成了哑巴。一声也没出过，就像不存在。可真玉偏偏就是无法忽视他。
冷老板看她踌躇，殷勤建议：“这个雪字号，”指着一个看起来面嫩的，问，“贵人可中意吗？”那人刚才都没怎么抬头。被点中之后，就上前一步行了个礼，轻声说：“奴名明雪。”
真玉说：“好，就他吧。”她好奇地问，“雪字号是什么意思？”
冷老板耐心跟她解释：“做一行的都有个花名。四季楼春夏秋冬，就按风雨霜雪来轮转。近一年入楼的都是雪字号，上一年的是霜，上上年的是雨，风就是三年前的。”
真玉明白了。原来冷老板看她见识不多，就推荐了个新人给她。紧接着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风雨霜雪只有四个字。隔四年的两批人不就重复了？如何区分？”
冷老板说：“四季楼的花郎最多只在楼里做四年。”
真玉问：“为什么只做四年？四年并不长。”
冷老板笑着说：“男人不比女人，青春短暂得很。寻常男人，过了三十，容貌身材都走下坡路，体力也比年轻时差上许多。花郎每日卖笑，青春自然更加短暂。说是四年，真能做足四年的也不多。多数都是两三年就会出楼了。所以，贵人在四季楼看到的，永远都是最新鲜最好的。”
真玉点头。又让灵翰选。
灵翰刚才察言观色，知道真玉所想，就说：“我倒喜欢老到些的，要个风字号。”
于是冷老板又推出一人，身材长挑，面容清秀。看着比刚才的明雪自如许多，行了个礼，对灵翰一笑说：“奴名锦风。”
灵翰说：“就要这个。”
人选好了。冷老板在门边挂上两个牌子，口中报说：“戊字房，公子锦风，公子明雪。”然后带着其他人退下，把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