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道心通达
姜遗出手救下徐小六，又向旁边还在呆呆愣神的林县令走去。他展颜一笑，淡然道：“县令大人，你对祭祀如此熟练，今日便请你祭祀一下这淮水中的鱼虾吧！”
话音落下，他上前一脚将满面惊恐的林县令从舱壁破洞踹了出去。县令大人挣扎尖叫着落入水中，瞬间溅起一片红色水花。
解决完二人，姜遗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他这才有时间去打量一旁的徐小六，这一看之下，他忍不住眼皮一跳。只见徐小六已经恢复如常，可是诡异的是，他旁边分明还站着另一个有些透明的徐小六！
这时徐小六脸上露出惭愧之色，还隐约有着几分自卑，他躬身朝姜遗行了一礼。
“在下徐小六，多谢道长救命之恩！若非道长出手相助，我和这船上众多无辜之人恐怕都难逃那魔女毒手！”
说罢他脸上又浮起一抹苦涩之意，看向地上的干尸，道：“只可惜我修为低微却太自不量力，不但没能救得了两位帮中兄弟，还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贫道清风子，斩妖除魔正是我等职责所在，居士无需多礼！“
姜遗先是回了一礼，随后正色道：“居士不惜舍身救人，无论成败都是值得称赞的侠义之举。至于修为，日夜勤修苦练之后必然会有所进步，居士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眼见徐小六低头苦笑不语，他也就不再多说。俯身将昏睡于地那女孩抱到了床上去，继而又看向了地上的几具干尸。其中一具穿着红色的奇异服饰，虽没了面具，但姜遗确认这应当便是那薛越了。
想起这个年轻人痛骂狗官的那一幕，姜遗不由默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祭祀和他也并没有任何关系，可他却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便是一个普通人的道吗？姜遗相信，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薛越就应该考虑过最坏的后果了。但他却不在意会失去生命，也不在意是否会有人为此感谢他。只因在他的心中，用自己一命去换一个十人活命的机会，是值得的！
想通了这点，姜遗不再为其惋惜遗憾，只觉心念豁然通达无比，他的道心竟在此时更加凝固了一分。
“那个徐小六明显是被夺舍了，你不准备帮他吗？”
含光疑惑的声音在姜遗心中响起，姜遗心中淡然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它夺舍是为了救人还是害人？“
含光闻言一愣，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况，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适才徐小六危在旦夕，那残魂若只是想暂且接替他的身体保命也未尝没有可能。
而他和姜遗素不相识，对他有所防备也理所当然。如此一想，若是一上来就把不分青红皂白把它给打杀了，反而未必是做了好事。
想到这里，含光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借着姜遗的感应看向了一旁的徐小六。
徐小六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自己的神魂便已经离体了。接下来他便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所有事情发生，看着“自己”和姜遗说话。他很着急，但无论他如何喊叫，好像根本没人能看到他的存在。
“残灵前辈！你这是何意？”
徐小六逐渐明白了什么，他不再挣扎，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或者说是残灵。
残灵对徐小六可以说是有再造之恩，是它让徐小六有了新的人生。如果没有它传授修行功法，那徐小六永远都是那个在市井中偷鸡摸狗度日的卑贱小人物。而摆脱掉以前经历过的所有不堪与苦难，这对徐小六来说，是让他无比感动的馈赠。
徐小六自小无依无靠，能靠自己活到今天，自然也不会是个单纯少年。可他对残灵有敬重，有感激，有师徒之情，甚至有亲情，却从来没有过怀疑。如果有选择的话，那么他更宁愿去怀疑自己！
残灵用徐小六的身体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在心中说道：“小子，不要怪我。本来我也没想这么快就夺舍你的，一切都要怪你太没用了啊！”
它的言语中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意，道：“若是你争气些，早日修炼到高深境界，那时我再接手你的身体岂不是更妙？你说说你，差一点就死在了那魔女手中。你要是死了，那我这么多日子不就白忙活了吗？”
徐小六一时间只觉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惨笑着往后退去。如今得知真相，他只觉实在是难以接受，却出奇的并未对残灵生出什么怨恨来。
残灵以徐小六的身体不着痕迹的将扳指握在手中，手指缓缓收紧。徐小六的神魂便霎时被一股无形之力包裹，即将和那扳指一同被捏碎消散。
“哈哈哈哈！你安心的去吧，我会用你的身体好好修炼的，绝不会像你一般浪费了这年轻的肉身！”
残灵肆无忌惮的大笑传入徐小六耳中，蕴含着他从未发觉过的邪意。徐小六却并不理会它，而是艰难的转头看向了外面的天空。
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其实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留恋。他脑海里最后闪过的，是垂垂老矣的老头。原本还打算给他养老的，也不知道我没了之后，还有没有人愿意给他养老。
可别到了最后被人骗光了银钱，以后被饿死了，哈哈哈哈！他那么老奸巨猾，应该不可能有人能骗得了他吧？
徐小六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义的笑，静静等待着魂飞魄散的到来。
扳指丝丝碎裂声微不可闻，姜遗却刹那间转头看向徐小六的身体。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凛然杀意！
“阁下就这么当着贫道的面，行夺舍灭魂之事，未免也太不把贫道放在眼里了吧？”
残灵看着姜遗朝自己走来，心头一沉，急忙道：“清风道长且慢！道长应该是太上道宗的传人吧？我生前乃是玄意门长老，是在正魔大战中陨落的。我门正道理应同气连枝，道长今日放我一马，以后我必然有厚礼相谢！况且待我修为恢复，自然又能为斩妖除魔尽一份力。道长留我一命，他日我便能救无数人命！”
它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朝姜遗倒豆子一般口若悬河的说着。
姜遗冷然一笑，道：“同气连枝？阁下难道真不知道，夺舍乃是邪魔歪道，你如今已经入魔了！”
残灵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姜遗，喃喃道：“入魔了？我已经入魔了？”
它虽然只是一道残魂，却仍有些身为正道的执念。在此前每次都本能的避开了这个执念，因此一直无事发生。现在却被姜遗血淋淋的揭开，顿时它仅存的神智陷入混乱之中。
只听一声清越剑鸣响起，那残灵便被含光一剑斩散了，徐小六的身体也随之倒地。
姜遗收剑回鞘，看着徐小六神魂钻入了肉身之中，便也放下心来。他与床上那女子一样，都是神魂受到了震荡，若是强行唤醒只会有害无益。因此姜遗也没管他，转身开始处理起善后来。
他先来到船舱之底，安抚了正忐忑不安的普通行船之人。得知他们原本的目的地是新河后，姜遗略加思索便决定行程不变，吩咐他们一切照常即可。
随后又将第一层昏睡的众女子一一唤醒，她们是被沈淑兰以灵气冲击了身上穴位，姜遗只需为其各自输入一缕灵气便行了。众人醒来得知获救，顿时哭泣之声响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