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炼为水鬼
“咔嚓！”黑暗再次被闪电点亮，一阵竹枝破裂的噼里啪啦声接连响起。
姜遗下意识转头看去，瞬间便大惊失色！只见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势朝自己涌了过来。来不及想，他的手已经下意识的伸出往旁边抓去。
当闪电再次出现时，已经不见了姜遗的身影，只余下声声焦急的呼喊回荡在夜晚。
痛！全身骨头仿佛都要散架了般剧痛！
头好晕！姜遗的脑袋里好像被灌满了水一样，他使劲的摇了摇脑袋。然后便是一阵失重感传来，“噗！”姜遗被狠狠的砸落水中。
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身体也不再被晃来晃去，姜遗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能看见的地方全都是水。
他想看得更远，更清楚一些，却感觉眼睛在水中像被火灼伤了一样疼。
下意识闭眼的一瞬间，姜遗便将自己出事的地方，和现在身处的巨大水域联系起来。“青河”，缓缓下沉的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名字。
姜遗并不会水，他想伸出双手拨动水流游上去，却发现自己的手只是毫无意义的抽动了两下。
这时他才感觉到了身体上的疲惫，周围水流对自己的挤压，空气似乎也在被抽离出去。
姜遗有些绝望，就在他脑子逐渐空白，慢慢的就要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由水流形成的脸，一张他认识的脸。
“是你？你究竟是谁？”姜遗剧烈挣扎起来，不可置信的开口问道，却只是吐出了一串泡泡。
那张脸的主人仿佛能听到姜遗无声的言语，有些如流水声，又很是幽冷诡异的声音传入姜遗耳中。
“青河河伯”
这张脸，正是请姜遗帮忙暂存鸡子的那个和蔼老人！
“我等了你好久了你可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们始终是要处置那些鸡子的，看着你慢慢走上我安排的道路，等待倒也算是有趣！”
河伯仿佛是在水中的另一团水流，话语间不断围绕着姜遗旋转，诡异莫名的面孔时而凑到姜遗面前。
在它幽冷的目光里，姜遗看出了戏谑之意。原来真的有河伯吗？姜遗震惊之余，但想起之前祭祀时看到的场景，倒也没有觉得难以接受。
此时姜遗惊惧之外疑惑更甚，他想不明白，数次祭祀河伯献祭了无数祭品，其中更有傩师挑选的河伯新娘，河伯为何还要把自己弄到这里来？
而河伯既然能够发动大水将自己掳来，又何须弯弯绕绕的来请他帮忙那一出？
“为何如此？”姜遗不解的吐出几个泡泡。话一出口，姜遗便被一股极其阴冷的感觉包裹，河伯的目光也瞬时沉了下来。
“放肆！一介蝼蚁有何资格发问？”河伯的语气中并无半点怒气，而是让人凉彻心扉的冷，姜遗心中发毛，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嗬嗬嗬嗬”
或许是觉得没有必要对一个蝼蚁发怒，河伯突然发出一串诡异笑声。
“不过你和普通蝼蚁倒是有些不同，明明是个凡夫俗子，却有些许灵视之能。”
眼见姜遗双眼茫然，河伯接着说道：“你在祭祀的时候看到什么了？我早就发现了，嗬嗬嗬嗬！”
姜遗终于明白自己惹祸上身的原因，当真是悔不当初懊恼不已。
就在这时，河伯的诡异身躯上前将姜遗缠绕束缚，姜遗只觉全身一僵，然后便看到周围水流开始急速后退起来。
姜遗微微愣神后很快便反应过来，是河伯在带着自己往前而去。他只觉心中慌乱愈盛，莫名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我们要去哪？你想做什么？”姜遗吐出一连串泡泡。
“我要把你带到新河开凿的地方，溺死在那里。再抽出你的魂魄，让你看着我一口口吃掉你的血肉，这样才能将你养成怨魂水鬼。等新河被开凿完成后，想必能够让我占据些许好处。”
河伯的声音在姜遗身体外面响起，听得他不寒而栗。河伯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叹息般说道：“之前那些人一个都没能坚持下来，全都魂飞魄散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姜遗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自己即将经历如此惨绝人寰的境遇，却只是为了替这河伯尝试一个可能？
就在这时，四周水域再次变化，河伯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淮水？”不待姜遗细想，他已然感到耳朵发出“嗡嗡”之声，脑袋也剧烈疼痛起来，苍白的脸更是变得涨红。
“不！不！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姜遗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用力的摇晃起来。
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仿佛有另一个他在疯狂的嘶吼，在痛苦不堪的呐喊，在绝望的哭泣。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思绪逐渐散乱，只能任由各种念头在胡乱跳动。
“爹和娘出事了吗？”姜遗有些担忧，“河伯似乎是在忌惮淮水，”他有点莫名的期待。“河伯啊！你真是该死啊！”姜遗在此时对所谓的神灵萌生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恨意。
或许是感受到生命已经快到尽头，淮水中的姜遗努力向水面上看去。他的所有念头都已经平复下来，只是平静的望着上方。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状态，是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没做的专注。
突然，模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白色的光？姜遗下意识想要看清楚一点，然后他真的就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那不是光，好像是什么会发光的东西，似乎在朝着自己蜿蜒而来，离自己越来越近。
下一瞬，姜遗感到全身一震，然后自己就不知道是被“提起”还是“拖走”了。
“鳞？”
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随后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黑暗，无穷无尽的黑暗。这里什么都没有，似乎就连自己也没有。自己应该是魂飞魄散了吧？姜遗不由想到，原来魂飞魄散后到的地方就是这样的啊！
突然有一道忽远忽近的声音，不知在哪里传来。姜遗下意识仔细去听，“公主，咱们该回去了！放心吧，他已经没事了。再不回去，被发现我们偷偷跑出来玩就惨了！”
公主？什么公主？姜遗纳闷，随后意识再次沉寂了下去。
这是一间很干净整洁的房间，房间不大不小。里面除了一张床，角落里有一尊小香炉，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本来同样空荡的床上，此时却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咳！咳咳！姜遗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他急忙侧过身用一只手捂住胸膛，狠狠的喘息了片刻，又用力咳了几下。
待呼吸平复下来，姜遗抬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空气中隐隐残留着些许檀香气息，让人感到心中畅快不少。口中还有些苦味，看来是有人救了自己，还给自己服过药！
姜遗心中生出感激之意，略加扫视之后，缓缓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换上了一件道袍，通体蓝色，无一纹饰。
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道观，姜遗若有所思。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终于稳住身形，来到门口轻轻推门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青石铺就的院子，院中有石桌石凳，桌上是一套不知是玉还是石的茶具。
姜遗转头四顾，除了院门一侧之外，另外两边还各有一个房间，只是不知是否有人居住。
姜遗缓缓走出院子，便看到了远处云雾缭绕的奇峰深峡。从峰顶高度对比来看，自己所处应当是最高的一处山巅之上。
而此间建筑连绵不断，更有许多参天古木可用遮天蔽日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