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吊打
他越说越生气，反手将杯子丢到穆紫脚下，杯子里的茶水还冒着热气，瓷片碎裂在穆紫脚下，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夏季衣衫本就穿得薄，不少茶水烫了她脚腕的皮肤，有些疼。穆紫忍着没喊出声，脸色却一下子冷了，“爹，皇上金口玉言，圣旨难违，女儿纵然知道于理不合，也不敢置尚书府于不顾。”
顿了顿，她冷声反问，“难不成爹是要我当众抗旨不成？”
穆瑶瑶心中幸灾乐祸，嘴上却惊讶道：”姐姐，爹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和爹爹顶嘴？”
李月芳不冷不热道，“人家现在仗着有世子撑腰，哪里还把我们放在眼里？”
“穆紫，你放肆！”
穆尚书不料这个懦弱的女儿突然变得如此强硬，再听到穆瑶瑶母女的话，面子上过不去，一时气的脸红脖子粗，怒声道：“你还敢顶嘴？来人，拿家法！”
穆紫刚想反驳，一道染着三分傻气七分怒意的清冽嗓音半途插了进来，“谁敢动我娘子？我要告诉皇伯伯，摘了他的脑袋！”
来人一身月白色卷云边长袍，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挂着两枚玉佩，一枚是皇帝亲赐的环月龙形玉，龙是帝皇之家的象征，诸位皇子都无此恩泽，普天之下独此一枚；一块是燕亲王留下来的玉虎佩，形如白虎，中间雕琢以繁琐花纹，细孔见穿梭以璎珞，传言这是虎符的初始模型，燕亲王从不离身之物，珍贵足以见得。喻长陵打扮得玉树临风，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室内紧绷的气氛，心中暗忖：看来，他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一步，小娘子就要受委屈了。“娘子。”
喻长陵眸光一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半抱着她的肩膀，冷冷看了一眼穆尚书，“你敢打本世子的世子妃？”
明明是个傻子，可那一眼冷冽逼人，竟然看得穆尚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连忙下来行礼，“世子殿下大驾光临，是老臣有失远迎，请世子恕罪。”
李月芳和穆瑶瑶相视一眼，压下心底的不甘，跟着行礼，心中却将这傻乎乎的世子骂得狗血淋头。“本世子才不要恕你的罪！”
喻长陵扬了扬下巴，看起来有三分蛮横的傻气，眼底闪过一抹倨傲的冷意。这一家子平时没有少欺负他的小娘子，今日便新账旧账一起算，定要他们见识见识傻子的厉害！穆尚书刚刚准备站直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世子……”这话只是客套，这傻子怎么还上纲上线了？穆紫看穆尚书三人吃瘪，心里爽的不行，笑意吟吟地看着喻长陵，心底感激他及时出手相助，昨晚生出的别扭都散地差不多了，“世子怎么来了？”
喻长陵揉揉她的发丝，七分柔情三分不满：“怕你被人欺负呀！”
“……”穆紫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刻，一本正经的喻长陵正常地让人心发慌，被他揉过的发丝似乎快要着火了。这家伙，果然是在装疯卖傻的。这时，正巧下人拿了一根鞭子过来，见室内这般情状，一时愣住了，“老爷……这家法……”穆尚书狠狠瞪他一眼，“滚出去！”
下人脸色一白，连忙滚出去，险些慌不择路。喻长陵揽着穆紫大摇大摆地坐在上首，穆尚书还半弯着腰作揖，李月芳和穆瑶瑶弯腰行礼，时间一长，双腿都有些打颤。“世子……”穆尚书老腰都僵了，只好主动开口，“老臣事先不知道世子会突然前来，不知世子一大早光临蔽府，有何贵干？”
这话，一是提醒喻长陵，是他自己不打招呼就跑上门，怪不得自己。二是转移话题，暗讽喻长陵闲得没事干来尚书府找麻烦。可他忘了，喻长陵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怎么会按常理出牌？“娘子，你爹耳朵是不是有问题？”
喻长陵凑到穆紫面前，眉眼弯弯，“我方才都说了，是来保护你的呀，为什么还要问好几遍？穆尚书，要不要本世子给你请御医治治耳朵？”
穆尚书一口老血：“……世子，不必了。”
这傻子一大早存心找事儿吗？穆紫憋得想笑，喻长陵看得分外高兴，只要能让小娘子开心，他牺牲一下也无妨。李月芳忍不住了，“世子，穆紫夜宿世子府，总归是名不正言不顺，于女儿家名节有损，我们尚书府礼教严苛，并未有欺负谁这一说。”
喻长陵心中冷笑：就等这老妖婆说这句话呢。“娘子，谁以后再说咱们名不正言不顺，你就拿聘礼砸死她！”
喻长陵一副“这群傻逼惹的本世子很生气”的表情，扬手拍了拍，“管家！”
话音刚落，老管家精神抖擞地捧着礼单进来，无视了一脸懵逼的三人，恭敬地冲喻长陵和穆紫行了礼，紧接着笑眯眯地站到穆尚书面前，双手扶着他账号，礼节挑不出半分瑕疵：“尚书大人，世子爱护世子妃，还请尚书大人多担待。”
穆尚书讪笑：“不敢，世子厚爱，是小女的福气，也是尚书府的福气。”
老管家抖了抖礼单，身后世子府的小厮连忙接过礼单一边，当着穆尚书的面拉开，竟然横亘了大半个大堂，密密麻麻的都是聘礼名，打头几件物事便已经是无价之宝，看得穆尚书眼睛都直了。“娘子，我为你准备的聘礼，看看喜不喜欢？”
喻长陵握住穆紫的小手，趁机占便宜，笑着道：“管家，给我娘子念来听听。”
老管家躬身领命，清了清嗓子：“九洲玉麒麟一百对——”穆尚书踉跄了一下：九洲玉麒麟面世之后，总共就一百对，多为皇亲贵胄视作吉祥物奉在堂首，喻长陵竟然跟送大白菜似的！穆紫同样震惊，本来想抽出来的小手不由得僵住了，看着喻长陵眉眼含笑的清贵模样，不由得心尖发颤——土豪啊！老管家接着道：“御赐秋蝉子一百箱——”穆紫刚刚喝了一口水，闻言顿时噎住了：“一百箱！”
御赐秋蝉子，那可是一品大臣和皇室贵胄逢年过节才能得寥寥数几的御赐之物，不仅彰显着皇帝恩宠，秋蝉子本身就是奇珍药材，百年罕见，一旦出产便尽数收进皇室，为邦国上贡的贡品，喻长陵竟然如此败家！